她話音剛落,便見遠處跑來一隊兵士,徑直衝向毆鬥的人,暴力而直接地分開兩撥人。
吉蘭揚了揚下巴,笑道:“榮城雖地處邊境,但姑姑絲毫沒懈怠城內治安,每有事端,立即便會有人傳信,不出一盞茶的功夫,護城兵便會抵達。”
護城兵們要將鬨事的人壓至內城衙門審查懲處,路過她們,壓著犯事的人一同行禮,隨後便繼續前行。
柔太妃回頭看了一眼,榮城自有其規製,人人皆要遵守,城內便是有不安好心之人,也不能造成太大的事端,這便是額樂所說的,自保之力吧?
她其實應該更相信女兒,更為她驕傲一些,隻是為人母,很難不心疼女兒。
隨後的逛街,柔太妃強打起精神,和吉蘭一起買了很多東西,趕在年前連節禮和信一起送回京中。
檀雅收到她的信,看過心中的內容,感受到柔太妃字裡行間的不安和惶然,立即便回了一封長長的信,信中以安撫柔太妃的情緒為主,儘力說一些讓人高興的事。
比如她打麻將贏得次數越來越多,比如茉雅奇又懷孕了,比如胤祜將他京郊的莊子重新修整,說要等她們一起住……
她還就柔太妃信中說榮城的護城官是孩子們當年的武技先生木那,發表了驚歎之情,並且在信末道——
“與宣太妃,定太妃、蘇姐姐結識,後又有了兩個孩子,有了茉雅奇她們,我常自言不枉此生。蘇姐姐,人之一生,一步一路,步不同路不同,千變萬化,我們合該多專注自己的人生,再成為孩子們的鏡,而不是以孩子們為牽引,隨她們而行而動。”
“若蘇姐姐無法自控,不若歸來。”
這封信,再送到蒙古,已經是年後的農曆三月份,京城轉暖,蒙古則還是冰封千裡,輾轉數日,信才到柔太妃手中。
柔太妃一看完信,立即便張羅著準備回京,吉蘭勸不住,額樂從邊境回來,倒是沒阻止她走,隻說再等些時日,現在路不好走。
天冷不好趕路,然後開化路上泥濘,也不好趕路,柔太妃硬生生等到五月末,終於從女兒空中聽到“可以走了”。
不過額樂又道:“額娘,讓塔娜和阿古陪你一道回京吧。”
柔太妃下意識便往不好之處想,緊張地問:“是、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你說有危險就送他們走……”
“不是。”額樂作出哭笑不得之狀,“女兒是想讓兩個孩子代我儘孝,而且色赫圖額娘也沒見過他們呢,總要去請個安。”
柔太妃的心稍鬆了些許,但依舊沒完全放心,“你說真的?”
額樂肯定地點頭:“自然是真的,而且額娘,女兒是榮樂長公主,就算有事發生,女兒也在保護之中,能有什麼危險。”
柔太妃姑且相信她了,回家的心情暫時占上風,也不再糾纏,拉著吉蘭便開始收拾行囊,來的時候多少輛馬車,卸下那麼些禮物,回去的時候馬車還多了幾輛。
而且還有額樂派去護送她們的騎衛和士兵,裡外兩層護衛,出城的時候榮城百姓望著,柔太妃都有些不好意思,實在有些誇張。
塔娜和阿古達木跟外祖母一輛馬車,阿古達木人小氣勢不小,當即便道:“我姐姐是少城主,我是世子,當然要多些人護衛。”
柔太妃一想,是這個道理,便心安理得起來。
一路向東南而行,走到漠南蒙古時,似乎從暮春跨越到盛夏,然而馬車窗外卻沒有綠意蔥蔥,反倒多是裸|露在外的土皮和乾黃的草地。
然後中途在某部的城中修整時,偶然聽到有人閒談,說蒙古各地今年皆大旱,尤其是漠西,幾乎寸草不生,糧種也都不長,她一下子便淚如雨下,“還說不是騙我……”
大清去年的旱災,熱死多少人,又有多少百姓食不果腹,額樂一定早就有所感。
柔太妃無聲大哭,卻一絲返回去的念頭都不能有,忍著淚催促護衛們明早趕緊趕路,她得帶兩個孩子走,得讓女兒沒有後顧之憂。
一行人快馬加鞭終於抵達大清和蒙古交界之處,護衛對一分為二,其中一部分隨少主們跨進大清境內,另一部分掉轉馬頭,頭也不回地疾馳而去。
柔太妃在兩個孩子麵前一直忍著情緒,此時此刻,終於能夠借口“舍不得”痛哭出聲,哭到激烈時,直接暈厥過去。
塔娜趕緊召大夫來,大夫施診後,柔太妃方才悠悠轉醒,隻是淚始終無法止住。
第二日起來,她雙眼紅腫,鬢角竟是也生出了白發,上了馬車之後便呆坐在那兒,眼神木木的,不言不語,與她說話會遲鈍地回應,叫她吃喝都會順從,隻是十分安靜。
頭一天趕路時,眾人隻以為她是還沒緩過來,可接連兩三日皆是如此,眾人終於意識到不對勁兒,想儘辦法沿路尋了許多大夫都沒能讓柔太妃好轉。
一直以繼承人的要求培養,優秀又堅強的塔娜,連知情的情況下離開榮城都沉穩至極,因為柔太妃哭了好幾場。
檀雅在暢春園裡,很長時間都沒再收到柔太妃的信,正擔心時,柔太妃回來了,疾步去前頭迎人,就看到這樣的柔太妃,心中頓時一痛。
而對旁人皆無反應的柔太妃,呆呆地盯著檀雅,兩手指尖相對,掌心相離,“你的臉,為什麼不尖?”
檀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