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燃才來不知前因後果,隻當是周太傅臉色難看是被氣到了,他也沒敢靠近,淡聲吩咐烏暨送太傅離開。
等人一走,李燃便重新看向江嚶嚶,示意她過來。他就站在那裡,身材頎長,腰束革帶,眸光盯著江嚶嚶,牽唇向她伸出手。
“嚶嚶,過來。”語氣溫和,輕輕吐出一口濁氣來。
他看到嚶嚶時便知她今日為什麼要來,但是他走到這一步,從來都沒有後退的餘地了。
江嚶嚶察覺到,這壞東西今天有些不對勁,這是他難得取得階段性勝利的時候,也將李恒踩在了腳下。
但是,他好像並不高興,臉上也無半分喜色。
反而如同籠罩在一層蔭蔽裡,像一隻在烏雲中穿梭迷路的孤雁。
這些時日裡,江嚶嚶一直在思索著李恒在文裡的心路曆程的轉折點,卻忽略了李燃。
從始至終在文裡,李燃就是一個不擇手段圖謀皇位的反派,好像並沒有什麼太多的旁的心思,也不會在乎外人的言語唾罵。
他隻有那一個目的,太子敗落了他便大喜,太子得了好處他便冷漠。
現在他得逞了,難道不應該先大笑三聲嗎,反正他也不知道太子還能再翻身。
然而這些念頭也隻是轉瞬間的事,但是她一如往日一般向腳步輕快的飛向他,熟練的抱住了他一隻胳膊,然後抱怨著:“這山路難走,為了尋你,我裙子都勾壞了,你賠。”
這跋扈不講理的樣子,向來是半分不會收斂。分明是她要來的,末了又要倒打一耙。
李燃身上還帶著幾分血氣,方才從那樣晦氣的地方過來,旁人皆是退避三舍,她倒是這樣毫無所查的樣子,難道是太遲鈍了沒發覺?他背脊是緊繃著的,視線卻是落在兩人的衣袂上,她身上一襲鮮亮的羅裙,貼在他玄色的寬袍上。
“這府上的東西,不都是你的。”
哪有人用自己的東西賠償自己的。
“不行不行,庫房裡的那些怎麼能和這件比,這樣的樣式已經沒有第一件了。”
江嚶嚶抱著他的胳膊,兩人一起往山下走去。
身後武炎帶著人遠遠的跟著,帶著滿臉的一眼難儘看著這兩人在眼前走遠。
一高一低的身影走在山道上,一明一暗,倒是十分和諧。
但是這份和諧好像隻能是維持著朦朧的假象,等到陽光照過,白日之下便會如同皂莢水吹出來的泡泡碰然幻滅。
何人不知今日之事,如今街頭巷尾都在談論此事,百姓不明真相都隻以為,這些人當真是膽大包天私藏鐵器才惹下今日大患。
但是朝中的官員都心知肚明,這些人隻是看守不利,本是不用死的。從前太子一力把持工部,又深受陛下看中,在任何事上都會壓一殿下一頭,如今一殿下此舉是要將太子摁進泥裡,再無翻身之日。
這些臣子的車馬暫且停在山腳下,聚在一處,這些人的政見大致相同,在一起倒是很有話說。
江嚶嚶和李燃到了的時候,還能隱約聽見幾句夾雜著的幾句恨恨的謾罵,以及為太子不公,為其被歹人陷害而鳴不平。
這場麵是有幾分熟悉的,如今還隻是些小場麵,這些人氣得不輕,但是到了正主麵前還依舊要卑躬屈膝。
江嚶嚶耳朵向來聽不得這些東西,於是低吟了一句,輕輕啊了一聲,眼底閃過一絲危險便想上前去。
然而卻被人先一步牽住了手,她頓住腳步,抬首一看就正對上了李燃望過來有幾分複雜的視線。
“嚶嚶……”
他欲言又止。
外麵光線要比林中亮堂得多,江嚶嚶這才看清他臉上是有些臟汙的,就在下頜隱蔽處還有道淺淡的血點痕跡,應當是不小心蹭到的。
江嚶嚶仔細的看著他白皙雋秀的麵容,多好看的一張臉啊,弄臟了就不好看了。所以她掏出帕子,抬手在他下頜擦了擦。
一邊,抱怨他怎麼把自己弄得這樣狼狽,身上衣袂都是臟的,回去要好好洗洗,不然去和那些人理論的時候,都顯得很狼狽。
末了,她頓了頓,想起了什麼一般抬眸看他問:“你方才想說什麼??[]?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李燃有些瞧不懂她在想什麼,就頓了頓,有些遲疑的問:“嚶嚶可知,今日我做了什麼?”
她不是來阻止的嗎?
江嚶嚶看著他歎息一聲,視線飄向他身後來時的方向,她其實是想去看一眼的,親自去確認情況的。但其實,也沒必要再去看了,如今的情況不是很明顯嗎?
她輕哼一聲:“黨爭之事,哪有不流血的,夫君怎麼這會兒開始在意了?”
風吹過她額見碎發帶來簌簌些涼意,想到來日結局,她十分用力的抱緊這人胳膊,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