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魔界篇(二十六)(2 / 2)

整把傘的傘麵由鮫綃製成,薄而透明,光華流轉,皎如日星。每根傘骨上都垂著八顆鮫珠,雖然比之江秋漁床頂的那八顆要小的多,卻也依舊耀眼奪目。

即使是放在明亮的日光中,也能清晰地看見鮫珠散發出的瑩瑩光芒。

此時,月流輝的光芒照亮了這一片天地,它懸在江秋漁的頭頂上空,灑下柔和的光輝,替江秋漁擋住了氣勢洶洶的劫雷。

江秋漁仿佛沐浴在月光中,身影半隱半現,一身紅衣垂在空中,隨風飄動,整幅畫麵如同一場不可觸及的美夢。

林驚微隻匆匆瞥了她一眼,隨後便專心對抗屬於她的劫雷。

她得到浮月流光的認可之後,在修習中領悟了一套劍法,林驚微將它取名為《霽雪劍法》。

方才使出的那一招“春風送影”,正是《霽雪劍法》的其中一式。

林驚微提著劍,不躲不避,劍氣形成了一個半圓形的屏罩,直直地對上劫雷,同巨大的閃電撞在了一起。

這一刻爆發出的光芒亮得讓人不敢直視,就連江秋漁也閉上了眼,腦袋歪了歪,月流輝的光華更盛,將劫雷與劍氣相撞時產生的強大餘波牢牢地擋在了外麵。

白光漸漸消散,江秋漁凝眸望去,林驚微的衣袖被吹得獵獵作響,她的頭發似乎散亂了一些,臉色越發冰冷無情,幾乎要結出霜來。

林驚微的身體四周縈繞著浮月流光毀天滅地般的劍氣,其中蘊含的劍意充滿了殺機,這一刻的林驚微,就如同一把鋒利的劍,已達到了人劍合一的狀態。

周圍高大的樹木倒了一片,灰塵飛舞著,卻無法在她的衣衫上留下一星半點的臟汙。

同江秋漁所設想的狼狽模樣完全相反。

她遺憾地歎了口氣,果然是女主啊。

人家渡劫,能活著就已經是萬幸了,往往形容狼狽,披頭散發,被劈得像快黑炭似的。

主角渡劫,連灰塵都不曾沾染上,隻是發絲微亂而已。

不過這才第一道劫雷,後麵一道比一道威力強大,林驚微未必還能保持此刻的清靜優雅。

江秋漁搖著扇子,萬分期待。

林驚微從元嬰期進入合體期,一共要經曆六六三十六道雷劫。

江秋漁打了個哈欠,有點後悔沒在乾坤戒裡裝點兒零嘴,此情此景,嘴裡不吃點兒東西,感覺沒有意思。

林驚微在魔宮中渡劫,這事是瞞不過賀雲歧的,就是江秋漁想隱瞞此事,林驚微也會主動告知賀雲歧。

更彆說還有鳳桉和傅長琉在了。

修士的雷劫跟魔族的雷劫不同,眾人一看便知。

等賀雲歧將江秋漁想要的東西送來後,她就能帶著林驚微出魔界去找其他的材料了。

江秋漁最近一直在琢磨一件事,她和林驚微必定是要隱藏身份的,麵容倒還好解決,隻是清蘅君名動天下,那把浮月流光更是人人知曉,她還得給林驚微找一件趁手的法器才行。

江秋漁翻遍了自己的私庫,找出了幾件比較合適的法器,她在猶豫該送哪一件。

算了,等林驚微渡完劫,讓她自己選吧。

林驚微雖是臨時突破,但她已經在元嬰巔峰呆了小半年的時間,根基牢固,渡劫還算順利。

半個時辰後。

周圍的樹倒了一片,殘枝爛葉到處都是,林驚微所在的地方出現了一個大坑,周圍是無數的小坑,地麵看上去破破爛爛的。

渡劫完畢的劍修提著自己的本命法劍,衣衫淩亂地從坑中躍出來。

她的唇邊溢出了一縷血絲,身上也有大大小小的傷口,華美的流仙裙破了幾個洞,看上去狼狽極了。

唯有那雙眼睛,明亮澄澈,越發堅定沉靜。

江秋漁收起團扇,縱身勾住月流輝的傘柄,輕飄飄地落在了地麵上。

她舉著傘,隔著一段距離,將林驚微上下打量了一番,而後衝人勾了勾手指,如同召喚聽話的狗一般:“過來。”

林驚微閃身朝她飛了過來,在離江秋漁幾步遠的時候落地,手中的劍已然收回了劍鞘,她握著劍,絲毫不覺自己有多狼狽。

江秋漁眉眼含笑,伸出指尖,在林驚微受傷的手臂上戳了戳,尖銳的指甲戳進了流血的傷口裡,指尖染了一抹鮮豔的紅。

林驚微麵不改色,仿佛察覺不到疼痛。

江秋漁似乎也不覺得自己的舉動有多過分,她將指腹的血抹在了林驚微的臉頰上,這人瞧著越發狼狽脆弱,仿佛下一秒便要重傷昏迷。

江秋漁想,戰損美人也很不錯。

清冷不容褻瀆的戰損美人就更刺激了!

江秋漁的視線從林驚微的臉一路向下,在對方的丹田處停留了良久,“合體期啊……”

用作爐鼎,豈不是更方便了?

林驚微還沒從凶險的對戰中回過神來,周身縈繞著凜冽的劍氣,她不顧自己仍在流血的傷口,啟唇道:“你還要繼續嗎?”

江秋漁愣了一下,女主的思緒有點兒跳脫啊,她在跟她談論修為境界,她卻滿腦子都隻有合房。

“你將我和付郎的新房都毀了,還如何睡人?”

林驚微一臉的理所當然,絲毫不覺得不好意思,她收起劍,“要回去嗎?”

簡直比江秋漁這個魔宮的主人還要主動大方。

江秋漁有點兒想笑,鮫珠遮住了她的部分麵容,傘下的美人抬起頭,笑意盈盈地看著麵前的劍修,容色絕豔,令人見之忘俗。

林驚微心口微動,“我並非有意破壞你的好事。”

江秋漁心想,這話你說的不違心嗎?

不過林驚微已經用實際行動證明了她的心意,江秋漁也該放她一馬,這樣方才有來有回,免得把人逼急了,反而失了樂趣。

她勾住林驚微腰間月白色的腰封,把人往自己這邊拉了拉,林驚微猝不及防闖進傘下,微微垂眸看著江秋漁,發絲雖然有些淩亂,卻絲毫不損她的美貌。

江秋漁勾著她的腰帶,聲音含了蜜似的,帶著幽幽的歎息,“你既已經毀了我與付郎的新房,今晚我怕是也寵幸不了他了……”

林驚微呼吸微滯,低眉凝視著江秋漁的眼眸,她有一種預感,江秋漁接下來要說的話,對她來說尤為重要。

江秋漁鬆開勾住她腰帶的手,指尖往後爬,摟在了林驚微的後腰處,她歪著腦袋,臉頰輕輕靠在了劍修的肩上,端的是一副柔情似水,不勝嬌羞的姿態。

“隻能陪你看一看話本子了。”

林驚微垂眸看去,江秋漁眼皮上掀,一雙狐狸眼盈盈動人,柔得能掐出水來,她的唇瓣微張,問道:“好不好?”

林驚微心跳如雷,身體站得筆直,雙手垂在身側,不敢亂放。

“好。”她啞聲答道。

江秋漁的唇間溢出兩聲輕笑,清脆悅耳,含了綿綿的情意,聽得人骨頭酥軟。

“真乖。”

她歎息了聲,仿佛沒了骨頭一般,收起月流輝,軟軟地靠在林驚微懷裡,雙手摟著她細瘦柔韌的腰,“你帶我回魔宮吧。”

林驚微一動不敢動,雙手都不知該往哪裡放,江秋漁極少對她如此溫柔,林驚微一時竟有些不知該做何反應。

懷裡的女體曼妙動人,散發著馥鬱的香氣,軟得像一汪水,又有著極為溫暖的觸感,摟在懷裡都怕化了。

林驚微見慣了江秋漁高高在上的樣子,偶爾也見過江秋漁脆弱無依的模樣,可這般的柔情似水,軟聲撒嬌,卻是頭一次。

她的喉嚨滾了滾,試探地將手放在江秋漁的後背,虛虛環著她的身子,“我不認識路。”

江秋漁仿佛累極了,眼眸微闔,指尖在林驚微的後腰上劃了兩下,感受到胳膊抱著的身體那一刹那的僵硬,江秋漁心情大好,“我會告訴你的。”

她似乎根本不在乎林驚微會趁機記下虛境的地形,神色倦倦地隨手指了個方向,“往那邊走。”

林驚微嗯了聲,祭出浮月流光,劍身變大了數倍,穩穩地停在空中。

林驚微抱著懷中的狐狸,縱身躍上浮月流光,禦劍朝著江秋漁所指的方向飛去。

腳下的枕元城漆黑一片,隻有幾點隱約的光亮。

魔界是雲照大澤的俗稱,隻要是雲照大澤範圍內的,都能被稱之為魔界。

但整片大澤又被分為五個部分,虛境位於最中心,整體麵積並不大,隻有一座城池,就是魔宮所在的枕元城。

林驚微帶著江秋漁禦劍飛行在枕元城的上空,城中漆黑一片。

魔族不像人族,晚上必須點燈才能看見,他們在夜間也能視物,不需要用燈來照明。

江秋漁指著某一處告訴林驚微,“那是枕元城的城門所在。”

林驚微不答話。

她不知道江秋漁為何忽然跟她說這些,是隨口一提,還是有意試探?

江秋漁似乎真的隻是隨手一指,說完這句話後,她便再未開口,隻是懶懶地靠在林驚微的身上,汲取對方身上的溫暖。

兩人很快回到了魔宮,有江秋漁在,她們並未被任何人發現,徑直到了青霜殿。

腳一落地,江秋漁便推開林驚微,吩咐道:“讓姣玥備好東西,我要沐浴。”

林驚微收起劍,“嗯。”

姣玥早已知曉新房內的情況,她猜到主人會回青霜殿,已經在門口候了半天了。

林驚微卡開門,便看見姣玥神色焦急地在門口走來走去,看見她這一身裝扮時,表情有些呆滯。

“主人呢?”她問。

林驚微跟她說了江秋漁的命令,姣玥提著裙擺,急急忙忙地離開了。

江秋漁的衣裳雖然沒沾上灰塵,可她畢竟在塵沙狂舞中呆了整整一個時辰,心理上很難受,必須得去沐浴淨身。

她把林驚微也帶上了。

還是在上次的靈泉,江秋漁舒舒服服地泡在水中,林驚微替她撩開身後的長發,神色認真。

江秋漁閉著眼,嗓音裡有著幾分悶悶的鼻音,“下來。”

反正又不是頭一次了,林驚微下了水,大半個身體都泡在溫熱的水中。

江秋漁睜開眼,這人倒是很主動,絲毫不怕被她趁機偷襲。

兩人各自占據一處空間,倒是互不打擾。

沐浴過後,江秋漁披著一件薄薄的外衫,回到青霜殿。

林驚微也換了身衣衫,雪白的裡衣被水汽氤氳得半濕,緊貼在身上,腰肢細的不堪一折。

江秋漁瞥了一眼,心想這人隻是看上去單薄,可劍修哪有身嬌體弱的?

她那細瘦的腰肢上,有著一層薄薄的肌肉,腰力極好,抱著她的胳膊也平穩有力,估計能毫不費力地把她抱起來,抱著走上幾裡地都不會大喘氣。

江秋漁坐在鏡前,等著林驚微來替她梳發,修真之人就是好,洗完澡之後不用吹風,隻需要隨手掐上一個靈訣,頭發便被蒸乾了。

江秋漁自從變成狐妖之後,對自己的一身毛毛十分重視,連帶著對頭發也愛惜起來,那頭青絲光澤柔順,比那些廣告裡模特的頭發還要漂亮。

她摸了摸自己的頭發,不成,還得梳一梳。

林驚微站在她身後,替她梳著一頭長發。

這一幕格外溫馨,兩人一站一坐,竟像是恩愛多年的道侶,情意綿綿。

可江秋漁心裡清楚,林驚微對她的百般忍讓和妥協,不過是有所圖謀。

而她,也彆有目的。

她們就像同床異夢的夫妻,各自有著自己的小心思,麵上卻還要裝出恩愛的模樣來。

江秋漁看向鏡中的林驚微,忽地問道:“你想離開魔宮嗎?”

林驚微梳發的動作一頓,看向鏡中江秋漁的麵容,“你想放我走嗎?”

江秋漁把玩著手中的一支發簪,“我向來不強迫彆人。”

係統:【??】

【你怎麼好意思說這種話的?!】

江秋漁不理她,隻繼續道:“你若想走,我絕不攔你。”

林驚微不直接回答想或不想,她放下手中的玉梳,半跪在江秋漁的腿邊,仰頭看著她,格外鄭重地問:“你不要我了嗎?”

豁喲。

林驚微真的很擅長把問題拋回給她。

江秋漁看向自己的指尖,上麵還殘留著劃傷後的疤痕,淺淺的一條粉色的線,她勾起林驚微的下巴,“我怎麼會不要你呢。”

“我想帶你離開魔宮,你願不願意?”

這回林驚微沒有回避她的問題,她點了點頭,幾息之後,又狀似不經意地問道:“你要帶上付道友嗎?”

江秋漁:“看心情吧。”

她摩挲著林驚微的唇角,“隻是,我怕你出了魔宮後,便是魚入大海,一去不複返。”

林驚微不答話,她自然不可能離開江秋漁,隻是這話不能明著告訴對方。

索性江秋漁也並未執著於她的回答。

這人摁著她的唇,笑得格外好看,“所以,我要和你結一道主仆契。”

江秋漁篤定林驚微不會拒絕,因為她沒有理由拒絕自己。

她雖然在林驚微的身體裡種下了傀儡情絲,確保林驚微能乖乖聽話。

可林驚微本人並不知情。

江秋漁若是什麼都不做,就敢帶著她離開魔宮,林驚微必定會起疑。

為了把戲演到位,同時也打消林驚微對此事的懷疑,她不得不再跟林驚微結一道主仆契。

林驚微沉默良久,緩緩點了點頭,“好。”

她安靜地注視著江秋漁,仿佛無論江秋漁對她做什麼,她都會毫不猶豫地接受。

江秋漁劃破了自己的指尖,將溢出來的血珠點在林驚微的眉間,一陣紅光閃過,血珠滲進了林驚微的額頭,消失了。

林驚微感覺有一道無形的枷鎖加在了自己的身上,她和江秋漁之間仿佛有了某種聯係,這是獨屬於她們的契約。

江秋漁呼出一口氣,總算把離開魔宮的準備工作做完了,接下來隻等賀雲歧派人把東西送來了。

她站起身來,上了軟榻,半軟著身體靠在床頭,衝仍跪在梳妝桌前的林驚微招了招手。

兩隻狐耳抖了抖,身後的大尾巴不甘示弱地纏上了主人的小腿。

江秋漁無視自己調皮的尾巴,青絲鬆散,媚眼如絲:

“不是說看不懂話本子嗎。”

“過來,我陪你一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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