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色稍暗,樹影婆娑,周韞踩著繡鞋,臉色煞白地躲在宮人身後,焦急催道:
“快!快將這狗攆走啊!”
周韞隻覺今日恐是撞了黴運,沒碰見一件好事。
往日覺著好看青石子路似有些滑,周韞沒來得及多想,盯著不遠處凶神惡煞狼狗,嚇得臉上血色儘失,踉蹌地朝後躲,恨不得躲回雎椒殿內。
她心底暗歎晦氣倒黴。
這後宮多得是貴重主子,也不知是哪個這般膽大,竟敢在後宮院內養這般凶狠寵兒。
擋在她身前宮人身子輕抖,顫著音說:
“周小主,這是十一皇子養小主子,奴婢不敢……”
且不說她攔不住這狗,便是能攔住,若是傷著了一分一毫,她這條命可沒皇子愛寵金貴。
話音甫落,周韞就變了臉色。
她想退回雎椒殿,卻又不敢大幅度動作,狼狗在前方虎視眈眈,周韞怕引了其注意,最後反而適得其反。
就在周韞舉棋不定時,身前宮人忽然驚恐喊道:
“周小主!小心——”
刹那間,周韞隻來得及看見那狼狗撲過來,她腦海一片空白,隻記得她雙手護臉,快速朝後退去,不知是被誰絆了下,腳踝處一疼,身子驟然不穩跌在地。
倏地,心臟驟跌,驚恐蔓延至眸孔,她緊緊捂著臉,直到耳邊一片驚呼。
不知過了多久。
周韞聽見一聲冷斥:“噤聲!”
她顫著手放下,唇色儘失,呆呆愣愣地看著不遠處地上一灘血,還未看清,眼前忽然出現一片黑影。
她抬眸。
是傅昀擋住了她視線,冷硬地擰著眉。
劫後逃生,周韞腦海中依舊一片空白,緩了好一會兒,她才回過神來,倏地捂住唇,淚珠子大顆大顆地從眼角掉落,心有餘悸。
“傷著了?”
傅昀垂眸,女子跌落在地上,衣擺稍亂,恰好可以看見紅腫不堪腳踝,在旁側白皙細膩肌膚襯托下,似美玉存瑕,讓人不自覺擰起眉。
他似有些不悅,冷眼掃過一旁跪地不起宮人。
周韞被驚醒,撐著地麵起身,側過頭擦了擦眼角,努力平穩著聲音隻是依舊帶著分哭腔:
“多謝賢王殿下相助,臣女感激不儘。”
她跌得不輕,隻覺渾身都疼,又驚又嚇得額頭溢出了細汗,整個人多顯狼狽淩亂。
美人眸子一濕,就似含了萬千碎光,傅昀眸色稍暗,下一刻稍側頭,若無其事地移開了視線。
“去請太醫。”
這話是對一旁跪在地上宮女說,說罷,他才又轉向周韞,語氣平淡如常:
“可還能走?”
周韞光是站著,就已是極力支撐了,又如何能走,勉強動了動腳踝,一股鑽心疼痛傳來,她煞白了臉,對傅昀搖頭:
“恐有些艱難,勞煩殿下吩咐宮人告知姑姑一聲……”
她說話聲音越來越小,原本送她回儲秀宮宮人如今都跪在一旁,周韞知曉,這皆是因為賢王那聲冷斥。
她本就不是這些宮人主子,護著她時候都有些不儘心,若不然,縱使不敢趕走十一皇子愛寵,也不至於讓她傷成這樣。
周韞輕咬唇,剛欲說些什麼,又忽然意識到自己狼狽模樣都入了男人眼中,頓時麵紅耳赤。
傅昀打斷她話:“不用了,本王送你過去。”
周韞錯愕地抬眸望他,仿若第一次認識他一般,她自認和賢王素來沒有交集,可今日賢王,對她好似過於平和了些。
曾經鮮衣怒馬少年郎自從去了邊關三年後,染了邊關寒風,一身冷凜氣息讓人望而生畏。
她久不回話,眼前人仿佛生了不耐,低眸睨她:“作甚不動?”
周韞倏然回神,慌亂地垂首:“謝過賢王殿下。”
說是送她,隻不過是叫跪著宮人起來扶著她,他和她之間隔著一步距離,不近不遠。
周韞有些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