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抬下去。”
洛秋時站在傅昀旁邊,將這幕收進眼底,彎眸之間,她不著痕跡地捏了捏手帕。
她與周韞相識多年,對其性子不說了解徹底,三分卻還是有的。
素來心高氣傲的人,連一絲軟弱都不願表現出來,若非其容貌過於盛豔,洛秋時都不會分一絲心神在她身上。
有一副過人之貌倒不如何,可周韞若能將這點善於利用,那就不同往日了。
忽地,傅昀朝周韞走過去,洛秋時捏緊手帕,似愣了下,望著傅昀的後背,心下沉了又沉。
張崇偷覷了她一眼,心中咂摸了下,都不禁對她產生了一絲同情。
今日是洛側妃的大喜之日,如今這一出過後,是一點喜慶都不剩下了。
他若是洛側妃,定是恨不得將背後之人除之而後快。
傅昀垂眸,將周韞拉了起來,察覺她手冰涼,又見其隻淩亂地披了件外衫,眸色稍沉,想到傅瞿還在此,沉聲斥了一句:
“急什麼?”
周韞攥著他的衣袖,堪堪站直了身子後,攏了攏外衫,才低聲說:
“婢女傳話時,妾身都準備睡下了。”
她話音中還透著些難受和忍耐,傅昀沉眸掃了她一眼,沒再說什麼。
半刻鐘後,眾人出現在一旁的綏合院中,周韞手捧著一杯熱茶,身上多了件披風,她不著痕跡地斂了斂眸。
須臾,剛清醒沒多久的傅瞿出現在綏合院。
傅昀沉著臉,冷眸看向他:
“五弟,你怎麼會暈倒在這後院中?”
這後院皆是女子家眷,哪容他一個外男隨意進出?
傅昀說這話時,透著些涼意和冷冽,傅瞿聽得出來,他心中憋著火,一身泥土狼狽,心中暗恨得不行,哪能不知曉自己是被算計了。
他脖頸後還隱隱作痛,臉上帶著些許恰到好處的怒意:
“皇兄這話是何意?分明是皇兄派人去尋我,說是有事相商!”
“本王派人去尋你?”
傅昀不鹹不淡地覷了他一眼,那一眼仿佛是在說:你在做夢?
一個沒有權勢的跛腿皇子,他尋他能有何事相商?
不是在做夢,就是沒有自知之明。
傅瞿一直知曉,傅昀對他不是輕視,而是自始至終眼中就沒看見過他。
他握緊手心,沒忍住說:“我在皇兄府上被人打暈,莫非皇兄不給我一個交代?”
傅昀輕嗤:“本王府中還死了個人,五弟可否給本王一個交代?”
傅瞿臉色微變:
“此事與本王何乾?”
傅昀自然知曉和他無乾,卻也懶得和他多說,隻冷聲道:“明日散朝後,本王會將此事和父皇湊明,五弟若有苦衷,那時再儘數說明吧。”
說罷,不等傅瞿反應,他就下了逐客令:
“張崇,送安王出去。”
傅瞿心中恨極,但對上傅昀泛著涼意的眸子,他動了動嘴,卻沒能說出話來,好在他還記得今日來賢王府的目的,他似隱晦地尋了尋,終於尋到了周韞。
待看清周韞時,他先是一愣,周韞成婚後,如今添了分少|婦嫵媚,是傅昀賦給她的媚色,那嬌豔欲滴的臉頰越發讓人移不開視線。
傅瞿嫉恨得眼都有些紅,嫉妒傅昀甚都不用做就儘得好處,也恨周韞的薄情寡義。
他情緒收斂得很快,最終隻化了一抹苦澀,怔怔地看了周韞一眼後,似有些頹廢無力地垂了頭。
這一眼落到旁人眼中,頓時生了不少心思。
周韞一杯熱茶還未喝完,被他看得甚是惡寒,她攏了攏衣衫,杯盞被她狠狠放下,似有些難堪,她沒和傅瞿說話,隻喊傅昀:
“爺!”
話音的中的惱怒幾乎快要溢出來。
這惱怒三分真,七分假,不過那抹惡心卻是十成十的真,周韞險些都要被傅瞿給氣笑了,如今哪還不懂傅瞿是何目的。
和她裝深情?
傅昀臉色早沉了下來,忽地就聽女子低聲啐了句:
“跌斷了腿,莫非把腦子也跌壞了,一點規矩都沒有。”
她可稱為傅瞿的小皇嫂,他那似是而非的一眼,的確沒甚規矩,但最毒的,是周韞的前半句話。
傅瞿都轉身要離開了,愣是被這句話刺得渾身僵硬,邁不動腿。
他如何也沒想到,周韞竟會做得這麼絕。
傅昀輕咳了聲,垂了垂眸,手指漫不經心地敲在案桌上,不著痕跡地勾了下唇:
“韞兒!”
一句不輕不重的責備,叫傅瞿臉色鐵青,根本沒臉再留下來。
他走後,綏合院的氣氛才真正地沉抑了下來,沒了外人,自要處理家醜。
死者明顯不是剛死,偏生今日被人發現了,明顯地彆有用心。
傅昀冷淡地抬眸,掃了眾人一圈,說不出的薄涼:
“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