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 請安時。
莊宜穗抿了口茶水,視線掃過空著的兩個位置,喉間的澀味還未散儘, 她捧著茶水,抿了一口又一口。
劉氏不著痕跡地覷了眼自己的上方, 那處本該是周側妃的位置,如今卻是空蕩蕩的。
她咂舌了一番。
正妃這才進府不到三日,側妃已經這般不給正妃臉麵了嗎?
幾塊糕點下肚, 洛秋時斂去眸中的不耐煩, 她撫了撫耳畔的青絲,稍有些遲疑地看向上麵,慢吞吞地說:
“姐姐, 這時間也不早了, 是不是——”
話音未儘,莊宜穗手中的杯盞清脆放在案桌上, 掀起眼皮子看了她一眼:
“妹妹彆急, 周妹妹還未到呢。”
洛秋時撚了下手帕, 覷了眼天色, 她們都在這兒坐了近一個時辰了, 若周韞不來,莫非她們還等到晚上不成?
早膳未用,如今等到這個時辰,她根本沒甚耐心等下去。
她心中要嘔死了, 莊宜穗就家世高, 又是書香門第,常捧著一本破書,被人誇讚多了, 就真以為自己清高了,偏生她是正妃。
周韞性子跋扈張揚,身後又有貴妃撐腰,根本叫人無法忽視。
她明明和周韞同為側妃,但府上若提起側妃,眾人第一反應必是周韞,恐是連爺都想不起她來。
洛秋時心中怨莊宜穗沒腦子,拿捏不住周韞,白瞎了她這正妃的位置,她似猶豫地開口:“不若姐姐派人去錦和苑探問一番?”
劉氏心中搖頭。
王妃進府時間甚短,即使身份高貴,也沒甚根基,不若周側妃,雖也進府隻有一月餘,但其管著後院,又連番幾次事件,早就在後院眾人之間有一番威懾力。
她若是王妃,此時定不會和周側妃對上,而是抓緊時間將管家的權利拿回來。
側妃入府第二日就拿到了管家權利,不管其中有何原因,單比這一點,王妃就不如周側妃聰明。
想至此,劉氏稍低頭勾了勾唇角,總歸自己選了側妃。
落子無悔。
如今這情形,倒叫她著著實實地鬆了一口氣。
沒等莊宜穗想好是否派人去錦和苑,錦和苑就來了人,時春被領進來,服身行了一禮,不卑不亢:
“王妃娘娘,我家主子身子些許不適,特讓奴婢來告假。”
這理由甚不走心。
莊宜穗捏緊了杯盞,眯眸說:“既身子不適,怎不早些來報?”
時春身子又低了低,又是急切又是擔憂:
“主子本是要想要給王妃娘娘請安的,卻在起身時,一時頭昏,險些栽下地去,方請了府醫,主子一醒,就叫奴才趕緊來告假了。”
她把周韞的情形說得甚是嚴重,叫莊宜穗無話可說。
莊宜穗默了片刻,才說了一句:
“那叫你家主子好生休息,儘早想好身體。”
時春抿唇笑,似是感激:“奴婢代主子謝過王妃娘娘關心,奴婢必將娘娘的話帶到。”
莊宜穗甚覺堵心,對於時春的伶牙俐齒,她不是第一次見識,卻是頭一次覺得這般煩躁。
眼不見為淨,她打發了人離開,就散了請安。
劉氏出了正院,就見洛側妃頓了頓,忽然轉身又回了正院,她眸色稍凝,本要回院子的步子一頓,拐進了右邊的小徑。
秋寒納悶,遂開口提醒:“主子,快近午時了。”
她自是知曉這條路是往哪兒去,言下之意就是提醒,許是側妃快要用膳了。
劉氏覷了她一眼,沒說話,果然進了錦和苑,剛好撞到送膳過來的人。
婢女領她進去,就見說是身子不適的人漫不經心地倚在軟榻上,身邊婢女喂著葡萄,她垂眸不知在翻看什麼,姿態甚是自在。
劉氏稍頓,腹誹,這是連表麵樣子都不願意做?
周韞沒想到第一個過來的會是她,懶洋洋抬了抬眸子,身子動都未動一下:
“你怎得來了?”
劉氏服了服身,周韞頷首,她被領到榻上坐好,方才笑著說:“聽說姐姐身子不適,妾身就想著過來看看。”
周韞被扶了起來,抬手摸了摸耳垂,撇了撇嘴:
“行了,彆說這些場麵話,有何事?”
劉氏抿了抿唇,低聲將早上的事皆說了出來,然後著重點出洛秋時回了正院這一點。
話落稍頓,周韞扔了小冊子:
“她們二人本就交好,如今不過想說些私密話,倒也沒甚。”
二人交好?
劉氏眸色稍閃,偷看了側妃一眼,就見她勾了勾唇角,心下一忖,有些明悟地舒鬆了眉頭,笑著說:
“姐姐說的有理,是妾身想岔了。”
這時,時春走進來,低聲提醒:“主子,該用膳了。”
劉氏忙站起來:“姐姐忙,妾身先回去了。”
“不必了,一同用罷。”
劉氏愣了下,陡然眼睛一亮,服了服神:“那妾身就叨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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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昀回府時,就聽說了府中發生的事。
他沒在意周韞稱病不去請安的事,畢竟周韞都尋了借口,沒在明麵上打正妃的臉,而是不著痕跡地眯了眯眸,看向張崇:
“何時她與劉氏關係這般好了?”
竟會和劉氏同桌用膳。
他還以為,依她不喜這後院的性子,恐是會和徐氏一般,拒絕和這後院的人來往。
張崇訕笑:“這、奴才不知。”
傅昀嫌棄地看了他一眼:
“甚都不知,要你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