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每日早晨,那壺中的水都少了近半,所以,主子該是夜間常醒的。”
周韞眸中皆是錯愕,不敢置信,半晌才說:
“本妃怎不記得?”
“主子睡得迷糊,不記得夜間的事,也是正常。”時秋這般說著。
周韞還是不敢相信,但偏生隨著她的話,似有些隱隱約約的記憶浮上腦海,她陡然有些失聲,怔在原處。
時秋見她愣住,不解地喊她:
“主子?”
周韞回神,就聽她問:“可是有何不對?”
周韞扯了扯唇角。
有何不對?
她說不上來,但總覺得有些不對勁,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洶湧流轉。
若是她夜間常這般,那爺豈不是總睡得不安穩?
他怎得叫守夜的人伺候?
而且……
她怎一次都沒聽爺提起過?
周韞一腦子狐疑,粉嫩的指尖無意識地攥緊錦被一角,半晌,她依舊想不明白,煩躁地躺了回去。
時秋似猜到什麼:“主子是心疼王爺了?”
周韞稍頓,驚訝看回去:
“心疼他作甚?這孩子又不是本妃一人的,本妃這般受累,若說有個該被心疼的人,那也該是本妃才對。”
她說得理所當然,好不心虛,時秋也隻好笑著點頭。
須臾,房間內安靜下來,時秋剛欲退下,忽地聽床榻上傳來一句:
“再說,他自己不讓奴才伺候的,關本妃何事……”
*********
那日清晨,周韞是何想法,旁人不可知。
即使是周韞自己,在辰時徹底清醒過來後,也將那事拋在了腦後。
等接生嬤嬤正式入府後,宮中孟昭儀的壽辰也到了。
入宮前一日,周韞問傅昀:“妾身可能不去?”
孟昭儀本就不喜她,往日礙著姑姑,對她留幾分情麵,如今姑姑不在,她可不想去受罪。
傅昀隻看了她一眼,就猜到她的心思,稍頷首:
“你有孕,本就該靜養。”
周韞樂得彎眸。
她讓時秋將抄寫好的佛經送去前院。
周韞想得甚好,可萬沒有想到,翌日,傅昀等人還未進宮,宮中就傳來聖旨,聖上想見她。
見到傳旨的公公時,周韞是真的愣了下,下意識地看向傅昀,就見傅昀也擰著眉,似沒想到會這般。
傅昀察覺到周韞視線,回神,不著痕跡地對她點了點頭。
莊宜穗見狀,眸色稍閃,袖子中悄然捏緊手帕。
自周韞那日險些小產,她就知曉聖上對周韞腹中這胎兒極為重視。
她也想不通聖上為何要見周韞,隻卻不得不說些話:
“妹妹自幼常進宮,連聖上對妹妹都惦記著,應是想知曉妹妹如今的情況。”
不知是不是周韞的錯覺,她總覺得莊宜穗話中的“惦記”二字甚為刺耳。
周韞擰眉看了莊宜穗,礙著宮中公公在場,她隻扯著嘴角笑了笑,沒回話。
隻她心中道了聲晦氣。
雖不解聖上何意,但今日這一進宮,必然躲不過孟昭儀了。
隨轎子入宮,周韞要和傅昀分道揚鑣,可傅昀卻拉住她手腕,沉聲說:
“先去給母妃請安,本王再送你去見父皇。”
周韞不著痕跡瞪了他一眼。
說什麼呢?見孟昭儀?她躲都來不及。
可待看見傅昀眸底的沉色時,她才反應過來,這後宮對於她來說,也並不安全。
不想讓她生下腹中孩子的人,可不僅僅存在於王府後院。
想至此,周韞終於不再說話,妥協地跟在傅昀身後去了秋涼宮。
秋涼宮,相較於往日,少了幾分冷清,多了幾分人氣。
眾人沒甚驚訝的,畢竟今日是孟昭儀壽辰,若是過於冷清,她們才會覺得不對勁呢。
她們到的時候,孟昭儀正在和身邊宮人說著話,待看見她們時,眉眼稍帶的笑頓時散了,臉色冷了下來。
周韞看得心中好笑。
不禁在想,她們這大費周折地進宮,究竟是給孟昭儀道喜來了,還是添堵來了?
幾人坐下後,周韞就聽見孟昭儀甚不討喜的一句話:
“悠兒這一出事,你倒是府中唯一有孕的了。”
明顯地,她是在心疼孟安攸失去的那個孩子。
孟昭儀說著說著,心中越發覺得堵了口氣,若傅昀真的要失去一個孩子,為什麼沒的不是周韞肚子裡的?
她擰了擰眉,不自覺想起往日,說話越發不著調:
“你可得好生護著,若出了什麼意外——”
周韞眸色倏地涼了下來,她手腕上的玉鐲碰到案桌,發出的一道清脆碰撞聲,打斷了孟昭儀的話。
她回過神來,就看見傅昀臉色陰沉,孟昭儀知曉自己說錯話了,她想圓回來,可又覺得這般似是朝傅昀低頭了一般,硬著脖子,半晌沒說出話來。
莊宜穗捧著茶水抿了一口,經過年宴那次,她可不想再接孟昭儀的話。
她甚至都懷疑,孟昭儀多年無寵,恐怕都是這張嘴惹的禍。
若孟昭儀隻針對她,周韞恐還能忍受,偏生牽扯到她腹中胎兒,周韞輕扯著唇角,餘了些嘲弄:
“娘娘放心,妾身絕對引以為戒,不會效仿娘娘當初的。”
效仿?
殺人誅心。
她明知孟昭儀最在意的就是當初病故的二皇子,偏生要將此事重提。
孟昭儀臉色狠狠一變,怒不可遏,拍桌而起,顫著手指向周韞:
“你……你、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