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九月,賢王府開始忙碌起來。
傅昀早早來了錦和苑,坐在榻上,覷了眼嬤嬤懷中的瑾兒,又看向梳妝台前的周韞。
等了半晌,他抬手揉了揉眉心:
“你還要多久?”
聽他催促,周韞就心生煩躁:“爺著甚急?若不耐等,就先去就是。”
她將近一年未曾施過粉黛,今日這般大的日子,還不容她好生打扮一番?
傅昀額頭一陣陣抽疼。
府中上下,敢待她這般大膽的,恐隻有她一人了。
似想起什麼,周韞回頭,餘媚橫生,她斜著眸子,問:“王妃身子可好透了?”
不待傅昀回答,她又堪堪嘟囔地添了句:
“雖說按規矩,到時該由王妃抱著瑾兒,可瑾兒尚小,王妃身子若未好透,妾身這心中可不踏實。”
說罷,周韞轉回頭,就見銅鏡中的女子撇了撇嘴。
都說自請下堂,作甚還賴在王妃的位置上不下來?
不過拜那日莊宜穗逼迫所賜,這近一月,傅昀都未踏進正院。
周韞心中呸笑,也不知莊宜穗折騰這麼一出,圖個什麼。
傅昀薄唇抿成一條直線,垂眸看了眼玩著自己小手的瑾兒,尚一月,他倒長得白白嫩嫩,不似剛生下來時皺皺巴巴的模樣,眸子胡亂睜著,倒是絲毫不怕生。
他抬手撫額,無奈道:“那你想如何?”
她既這般說了,必然心中打了不知什麼鬼主意。
周韞從銅鏡中和傅昀對上視線,眉眼含笑似透情,她繞著帕子,道:
“昨日姐姐都還罷著請安,恐今日身子依舊不得好,不若爺叫姐姐好生休息?”
她說得好似簡簡單單,傅昀卻一陣頭疼。
這般心思,她不早說,非要待今日,才說出來叫他為難。
周韞若知曉他心中所想,必要呸一句,她若早說,那莊宜穗豈不是早早就病好了?
傅昀瞥了她一眼:“莫鬨。”
周韞撇了撇嘴,誰和他鬨了?
不應就不應。
待她收拾好,和傅昀到了前院,已然是辰時左右,府中賓客該到的皆到了。
周韞一眼就看見了莊宜穗。
她站在前院中間,臉色尚白,卻透著溫和的笑,儀態萬分地招待了眾人。
周韞腳步一頓,她抬手攏了攏青絲,垂眸斂下那一閃而過的情緒。
傅昀察覺到什麼,回頭看她:
“怎麼停下了?”
那邊莊宜穗注意到這邊動靜,斜眸過來,和周韞對上視線,刹那間,她勾了勾嘴角。
瞧,周韞往日在府中再得意又如何?
妾終究是妾,上不得台麵!
即使是她孩子的滿月禮,受旁人道喜的,也不會是她!
周韞扯住帕子。
身邊時秋及時扶住她,低聲說:“娘娘,且忍忍。”
今日是小主子的滿月禮,叫其圓滿,這才是重中之重。
旁人也看見他們,皆圍上來和傅昀說話道喜,太子身死,傅昀如今的身價也跟著水漲船高。
莊宜穗從一群誥命夫人中過來,她垂眸去看繈褓,似有一抹暗色閃過,她溫和笑著說:
“禮儀將要開始了。”
言下之意,該將瑾兒交給她了。
說罷,莊宜穗就要伸手去抱瑾兒,周韞擰眉攔住她,莊宜穗挑眉:
“妹妹怎麼了?”
周韞緊了緊帕子,她垂下眸子,若無其事地說:
“王妃身子還未好,不敢勞煩王妃親自抱他,段嬤嬤,你陪著王妃一起過去吧。”
莊宜穗眯起眸子,盯了周韞一會兒,須臾,她笑著說:
“妹妹這般貼心,那本妃可就躲懶了。”
周韞扯著嘴角笑了笑,及其敷衍。
本就是撕破臉皮的關係,若不是瑾兒的滿月禮,周韞又怎會浪費時間在這兒看她裝模作樣。
段嬤嬤抱著瑾兒跟莊宜穗離開,周韞身邊頓時空落落的。
道喜的人分兩方,一方在傅昀身邊,一方是女眷,皆圍在王妃身邊,倒是顯得她頗有些多餘了。
時秋怕她心中不舒坦,擔憂看過去:
“娘娘,您身子未好全,先坐下吧。”
周韞抿緊唇,悶聲自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