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聽了這些佃客的你一言我一語之後,張正書總算是明白了。
原來,這些佃客的要求真的很低,隻要地主對他們好一點,他們就感恩戴德了。而且,事實上很多地主都是很有良心的,他們也懂得兔子不吃窩邊草的道理。在穿越前,張正書也曾認為地主階級是橫行鄉裡,欺男霸女,無惡不作之輩。然而穿越了之後,張正書才發現,即便是張根富這種放錢的地主,他也有良心,懂得人家家破人亡之後,還請人家過來做工,甚至把他之前的田地佃給他繼續耕種。
很多地主,在朝廷財政無法支出的時候,其實肩負起了修橋補路的責任。隻能說,任何一個群體裡有好人,也有壞人。或者說,好人也有壞的一麵,壞人也偶然有做好事的時候。評價一個階級,自然不能一概而論。
其實,真正欺男霸女,橫行鄉裡的地主還是少數,“窮**計,富長良心”這句話就說明了很多事。不管是這時候的社會風氣,還是“頭上三尺有神明”的敬畏,很多地主都是很自覺的,甚至還主動行善積德。貧者安貧,富者樂善好施,這才是古代社會大部分時候的麵目。
這也要說中國農民的淳樸了,但凡能活得下去,他們就不會有什麼怨天尤人的地方。所以,隻要地主對他們還不錯,他們可能一輩子都在佃地主家的田地,還一代接著一代。
張正書的作為,恰恰是這些佃農最需要的,給了他們兒子尋了一條出路,不用每日在田間地頭裡撒著野。不僅有事做,有錢拿,有新衣服穿,還有飯吃,這是最關鍵的。
要知道這“半大小子,吃窮老子”,可不是隨便說說而已。家裡麵多了個長身體的男孩,吃得不比大人少,卻乾不了什麼活,幫不上什麼忙。要是富貴人家也就罷了,可偏生這些佃客家裡不太寬裕。一年到頭辛苦得來的穀物,要交六成多給地主和朝廷,剩下的三成也僅能勉強維持生活。平日裡還好,尋摸些野菜,就著些粗糙的麥麩飯,也將就能吃飽——雖然挺容易餓的。可一旦多了個半大小子,家裡的餘糧一下就拮據了起來。
還是咱張小官人好人啊,一下子就給他們解決了個大麻煩。
甚至還有不少佃客圍著張正書,問五六歲的孩童收不收,保證又乖巧又聽話。
張正書無奈的一邊苦笑,一邊拒絕了。
這五六歲的鼻涕蟲,能做得來什麼?要說十歲以上的孩童,還能做點事,比如磨墨,比如搬一些較輕的東西,可是五六歲的……還是算了吧,張正書已經覺得自己夠黑心的了。
好不容易安撫了佃客們激動的情緒,又許諾了一定會給張家莊裝上“自行灌溉係統”之後,張正書才得以脫身。
偏離了官道,走上了鄉道的張正書,看著兩旁已經金黃的麥子,心情倒是挺愉悅的。
“做一個好地主的感覺,還挺不錯?”
張正書感慨這些佃農的淳樸,一年辛勞被朝廷收取了三成多,給他張家交了三成,剩下的才是自己的,他們居然還能忍得了。也是,隻要生活還有奔頭,就沒人會輕易放棄的。
“小官人,你真的變了許多哩!”
這時候,來財也一蹦一跳地說道。
“我變了?”
張正書當然知道這事,都已經換了一個人,能不變嗎?
“之前你在張家莊,可算得上……”來財不知道怎麼形容,“就是人人都怕了你,如今卻轉了個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