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提點刑獄公事被這個推斷嚇到了,連聲說道:“這不可能,不可能!”
“沒有什麼不可能的,當你把排除所有的不可能之後,剩下那個答案再不可思議都好,但那就是真相。”張正書淡淡地說道,“看似不可能的事,但隻要想仔細了,也絕對是可能的事。遼國使臣為何沒能呼救?正常人在正常的情況下,見到有人對他不利,恐怕都要喊救命吧?”
這個疑點,提點刑獄公事根本沒法回答。確實,如果有人亮出了兵刃,這個遼國使臣卻還不知道呼救,那說明了什麼?
“還有,這個凶手對都亭驛很熟悉,這又是為什麼?”
張正書繼續問道,根本不給提點刑獄公事反應的時間。
“這……這……”
提點刑獄公事被問題張口結舌,不知道怎麼回答。他本身就不是乾這個的,你叫他寫文章,作詩詞,他張口就來。但是一說到現在他的專業技能,他就懵圈了。這也是宋朝文人的通病,看似讀了聖賢書之後,什麼都懂了,什麼都會了。但是這種官一旦放到重要的位置上,那就是一種災難。為啥?因為很大一部分宋朝官員,連五穀都分不出來,還不知道木薯是不是長樹上的……這樣的官,真的是毫無用處。
這也沒辦法,自宋朝開始,凡是在殿試中進士的,都是立即就授官,不需要再經吏部選試。至於官員的技能培訓?呸,那是什麼鬼,你居然懷疑一個進士的學習能力?好吧,這些官員就上崗了,沒有任何技能,就算再聰明,也隻能被胥吏玩弄在股掌之間。
很可笑,是吧?但這其實就是宋朝的常態,真正維持一個朝廷運轉的,絕不是那些高高在上的朝中諸公,而是兢兢業業,為了一日兩餐而奔波的小吏。當然,除了汴州以外,有很多胥吏是壞了良心的,但也隻能說宋朝自己作死了,堵死了小吏的上升通道。不然,用小吏來當官,宋朝的官場肯定比現在要好很多。
這都要怪宋太宗趙光義,要不是趙光義,宋朝小吏還是能參加科舉的。想想看,如果業務熟練的小吏當了官,他還能被胥吏玩弄在鼓掌之間嗎?
一切,都是要怪趙光義。
所以,宋朝積貧積弱的源頭——冗官,很大程度上就是趙光義做的孽。跟明朝一樣,明朝之所以稅收匱乏,都是因為朱元璋的洪武經濟體,硬生生把中國經濟扭轉成了小農經濟。
到底怎麼回事呢?
在宋太宗時端拱二年,,中書門下的守當官陳貽慶應舉,以《周易》學究及第,太宗得悉此事,立即追奪所受敕牒,免其罪,勒歸本局依舊任職。宋太宗對此事深惡痛絕啊:“科級之設,待士流也。豈容走吏冒進竊取科名!”於是下詔:“自今中書、樞密、宣徽、學士院、京百司、諸州係職人員,不得離局應舉。”
這個詔書確定了胥吏與士大夫的絕對界線,也確定了胥吏的政治身份,從而確定了士大夫身份比胥吏身份要“高級”得多。小吏也從此被打入塵埃之中,再也翻不了身了。宋、元、明、清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