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惇臉色沉了下來,眼光直勾勾地盯著林希。林希被章惇這麼盯著,好像如芒在背一樣。章惇可是“心狠手辣”的人物,殺人不眨眼的,文弱書生的林希哪裡受得住章惇的眼光?
但林希知道,越是動彈得厲害,他自己也就越安全。這也是在官場生存的法則之一,背叛的人一定要“帶頭衝鋒”,不然的話,會被人收拾的。相反,衝得越猛,話說得越狠,對手反而不敢動了。因為但凡有“人事調動”,都能明白這是章惇下的黑手,所以章惇現在像吃了一隻蒼蠅一樣,太惡心了。
這時候,尚書左丞蔡卞出列,端著朝笏說話了:“陛下,臣不敢苟同。”
蔡卞是蔡京的胞弟,蔡京是什麼貨色,在場的人可能不清楚,但如果是張正書,不用看都知道那是遺臭萬年的大奸臣。隻是蔡卞有點委屈,他受到蔡京的牽連,不管是在宋朝還是在後世,都被人誤以為是奸臣一黨。
殊不知,蔡卞為人剛直,要不然也做不了王安石的女婿。而且,曆史上在徽宗朝時,蔡卞屢屢反對蔡京的政策,認為是誤國之舉。能把兄長懟成這個樣子,懟到蔡京都拿他沒辦法的,就蔡卞一個人。蔡卞死後的諡號更是說明了問題——“文正”!“正”字的諡號,可不是一般人能擁有的,足以說明蔡卞的出發點,都是從國家出發的。更難得的是,蔡卞不和蔡京同流合汙,為官清廉不說,而且還能做事。這一點,在宋朝的官員裡也算是鳳毛麟角了。
蔡卞的為人眾所周知,所以他一出聲,趙煦就笑了:“蔡卿何出此言?”
蔡卞端著朝笏,一絲不苟地說道:“臣雖不曾帶兵打仗,亦知曉戰機稍縱即逝。今我大宋對禁軍掌管極嚴,屢派監軍,卻難求一勝。而派往西軍之監軍,隻有監督之權,不能僭越指揮,是以西軍勝多敗少。若是聽從朝廷旨意,裹足不前,西軍焉能大勝?好比搏擊二人,一人手腳靈活,一人卻綁住手腳,縱使有千鈞氣力,亦是無法發揮。若要取得此戰決勝,臣以為需三軍用命,朝廷不吝賞賜,不設監軍,任由西軍前線將軍見機行事。如此,少則擊退夏國來犯,多則收複失地,甚至乎河套之地。臣肺腑之言,還望陛下明察!”
趙煦龍心大悅,沒錯,他已經知曉這個道理了。
不用說,還是張正書跟他說起這事的,趙煦才意識到,什麼叫過猶不及。本來,宋朝對軍隊的掌控能力就已經比曆朝曆代強得多,還派出監軍去指手畫腳,這不是外行人指導內行人嗎?“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皇帝的命令在打仗的時候都不一定管用,居然還要被一個什麼都不懂的監軍來管著,這樣能打勝仗?
蔡卞說得沒錯,戰機確實稍縱即逝的。沒有上過戰場的人,根本把握不住戰機,甚至因為瞎指揮而導致兵敗。宋朝已經不是第一次吃這種虧了,偏生朝廷喜歡用文官去做監軍。文人眼高於頂不說,還自以為是武侯再世,運籌帷幄,決勝千裡都不在話下。然而事實卻是,沒有派監軍的西軍屢戰屢勝;派了監軍的禁軍,屢戰屢敗,都成笑話了。要是用宦官去監軍,輸得更慘。
當然,趙煦不會立即表態支持蔡卞、章惇的,不然的話,叫其他臣子怎麼想?
“蔡卿所言有理!”
趙煦點了點頭,然後問下麵道:“諸卿可另有高見?”
這時候,曾布鐵著臉出列道:“臣有異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