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雲卿回到王府,就聽見若有若無的琴瑟之聲,十分悠揚綿長。但在大雨裡顯得有些淒涼,莫雲卿皺著眉聽了一會,是一曲杏花天影。
她皺眉問道:“是誰?”
這話一出,她笑了笑。還能有誰,除了沈玖苧有這樣的閒情逸致,整個攝政王府都不會有人閒著在大雨天裡彈杏花天影。
莫雲卿回了房中,換了件衣服,想了想拿了傘徑直去向了沈玖苧居住的小樓。
這小樓還是上一任攝政王在世時專門為沈玖苧空出來的,名叫“幽篁裡”。與莫雲卿住的正院不同,是座雅致小巧的繡樓。
沈玖苧坐在二樓閒適的彈琴,棲遲在身後服侍,聽到動靜到窗邊看了一眼,輕聲道:“郡主,是王妃來了。”
沈玖苧頭也不抬,琴聲也依舊順暢流利:“請進來吧。”
莫雲卿剛到門口,就見沈玖苧的貼身侍女棲遲微微含笑下來了:“王妃萬安。郡主在二樓,王妃隨奴婢上去吧?”
莫雲卿實在是不想見到這個沈玖苧。因為她知道,紫苑的死,和沈玖苧也有莫大的乾係。蘇殊想要殺自己,她怎會沒有出主意?
上了二樓,莫雲卿聞見裡麵有著淡淡的檀香,凝神靜氣。看著珠簾後撫琴的沈玖苧,莫雲卿站住了腳步,冷笑一聲:“郡主好雅興。”
沈玖苧聞言,頓住了手下的動作。良久才輕輕撥了下琴弦,嘴角微微勾起,不知道為什麼,在她聽說莫雲卿傷心無比這個消息的時候,她心裡簡直暢快的不得了,比一劍殺了她還要暢快。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這個道理世人都明白。但我呢,得了一樣,心下也會寬慰。”沈玖苧抬首看向外麵的天空,轉頭衝著莫雲卿微微一笑:“清河,進來坐著吧。”
莫雲卿慢慢踱步至裡間,坐到了一旁的木椅上,看著沈玖苧的側臉,沉聲道:“你已經失去一次機會了。”
沈玖苧又撥了兩下琴弦,狀似疑惑地道:“哦?是嗎?我怎麼覺得,我還會有機會呢?”
莫雲卿聽了這口氣,也不惱,眼中冷光乍現,勾起唇角:“你是不是覺得,沒有人能收拾得了你?”
這話說得十分直白,沈玖苧聽著都微微皺了皺眉,很快又收拾好了麵容,還是冷淡的樣子:“清河你這是什麼話?上有陛下太後,下有我母親,自然有他們管束。”
莫雲卿放鬆了身體,靠在椅背上,白玉樣的麵孔上都是嘲諷:“那從今日起,也多一個我如何?”
沈玖苧聽了這話,竟是淡淡的笑了笑:“清河,有些話是可以說的,有些話不能說,想必你比我明白。如果你不想再發生昨天那樣的事,那你就管好自己,管好自己的嘴。”
沈玖苧經昨天一事,反倒有些不著急殺了莫雲卿。她想看看這個女人崩潰痛苦的模樣,想看看她脆弱的樣子。
“讓郡主失望了。以後再也不會發生昨天那樣的事了。”莫雲卿冷笑一聲。這個沈玖苧太狂妄了些,來到這個地方,除了紫苑,還真的沒有能讓她在乎的人了。
沈玖苧自然是知道的。但她願意等等,等到下一個莫雲卿在乎的人出現。
“反倒是你郡主為何要一直叫我清河?”莫雲卿身子微微前傾,直直的看著沈玖苧,笑意沒有到達眼底:“不如讓我猜一猜。郡主根本不想承認蕭長恭娶了我,在郡主心裡,能當攝政王正妃的人,隻有你自己吧?”
沈玖苧撥著琴弦的手頓了一下,心中出現了前所未有的煩躁。側首冰冷的看向莫雲卿,鳳眼裡漸漸浮現出一絲殺意。
莫雲卿滿意的看著她:“沈玖苧,一直以為你這個人不會生氣呢。沒承想,還是有脾氣的。”
沈玖苧的眉毛輕微的跳了一下,一旁的棲遲看著,心也跟著跳了一下。她伺候郡主三餘年,對她的習慣癖好了解的一清二楚,知道沈玖苧現在,已經是在爆發的邊緣。
莫雲卿自然也注意到了這個細微的變化,起身走到莫雲卿身旁,伸手在她的琴上隨意撥弄兩下笑道:“可惜啊,自從你回來,蕭長恭正眼看過你一眼麼?還有,”她附身到沈玖苧耳邊,輕聲說道:“你即使殺了我,進了攝政王府,在世人眼裡,你也是個繼室,是續弦。”
說著她裝作不確定的看向沈玖苧:“是不是這麼說的來著?”
沈玖苧攏在廣袖下的手緊緊地攥了起來,麵上還是極難看出,她有多麼想要現在就殺了莫雲卿。
莫雲卿笑著直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笑意漸漸收斂了起來:“我今天在這裡告訴你,若是能相安無事,互不招惹最好。若不能,”莫雲卿眯起眼,“我隨時奉陪。”
這話說得擲地有聲,莫雲卿說完,轉身瀟灑的離開了。
沈玖苧看著莫雲卿離去的方向,看了許久,棲遲在一旁連大氣都不敢出。
“丟出去。”半晌,沈玖苧才冷冷的說了這樣一句。棲遲沒明白過來:“啊?郡主說什麼?”
沈玖苧的眼刀飄向她,棲遲隻感覺五臟六腑都在劇烈的顫抖,嚇得一下子跪倒在地,額頭死死的貼著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