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津津有味的喝完了一整盅,意猶未儘:“還有麼,再給哀家盛一碗。”
莫雲卿接過湯盅,警醒道:“您忘了,您的身子不好,這樣甜膩的東西還是少喝為好,一日一盅已經很多了。”
太後眼巴巴的看著拿遠的湯盅,嗔怪道:“你讓哀家嘗了鮮,又不讓哀家一次喝個夠。”
吉安也勸道:“左右王妃這兩日一直在,太後不要貪多了,總是不好的。”
莫雲卿笑著道:“是啊,您的中風好了還不過半年,給您喝這樣甜的東西已經是不對了,哪還能讓您多喝?”
太後看著莫雲卿苦口婆心的樣子,不知怎的就有些懷念,恍惚道:“你和你娘真的很像,同哀家說話的時候簡直是一模一樣。”
莫雲卿一直都懷疑自己原身的母親和太後的關係匪淺,隻是一直沒有求證,眼下機會擺在眼前,莫雲卿忍不住道:“太後對我母親,很是了解?”
太後並不像以前一樣有意再隱瞞,歎道:“是啊,應湘那孩子,哀家最了解了,和你一樣,古道熱腸。”
莫雲卿還待再問,吉安倒是先開口了,笑著道:“王妃,想是側妃快醒了,您不去看看麼?”
這是明晃晃的逐客令了,太後也像是如夢方醒的樣子,慈愛的看著莫雲卿,柔聲道:“你去多陪陪沉璧,那孩子頭一胎就受了這麼大的罪,又沒有親人在身邊陪著,你去最合適不過了。”
莫雲卿見這兩個人不願意說,也沒有再追問,行了個禮就退下了,去到了孫沉璧住的側殿。
果然待了沒一會,孫沉璧便悠悠轉醒,看起來精神有些頹靡,也很是虛弱。
“沉璧,感覺怎麼樣?”莫雲卿主動握住了孫沉璧的手,柔聲問道,“哪裡不舒服,還是想吃什麼,我讓人去做。”
孫沉璧被莫雲卿搞得一愣一愣的,半天才反應過來,抿著嘴虛弱的笑了:“你一氣說了這麼多,我該從哪裡答呀?”
莫雲卿忍不住笑了,眼眶不知道怎的自己就紅了,有些哽咽:“你真是嚇壞我了,我剛聽說的時候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孫沉璧合了合眼,安撫性的輕輕拍了拍莫雲卿的手:“沒事的,你放心,我命硬著呢,哪那麼容易就過去了?”
語罷,孫沉璧看了看房內,希冀道:“王爺呢?”
莫雲卿喉間一哽,悄悄地吞咽了下口水,笑著道:“他剛回去,見你沒醒,他還有事務,就先回去了,你彆急,他說了一會就來。”
不知是因為病痛還是什麼,孫沉璧很輕易的就相信了莫雲卿的話,閉上眼點了點頭:“我好累,還想再睡會,等王爺來了,你叫醒我,好嗎?”
莫雲卿的眼淚在孫沉璧閉上的那一瞬間就再也忍不住了,輕輕的順著頰邊滑落,她儘量不讓自己的哭腔那麼明顯,輕聲道:“好,你睡就是了,等他來我叫醒你。”
孫沉璧還是身子虛弱,莫雲卿說完這話,她很快就又昏睡了過去。莫雲卿看她睡得熟了,猛的起身往外走,叫來了墨初,眼眶微紅的低聲道:“你差人去把蘇予安給我叫來,讓他速度快一點。”
墨初忙點頭朝宮門口走去了,誰知道出去沒有一會就又回來了,小跑著過來,氣喘籲籲的道:“王妃,瑾王殿下和攝政王殿下已經朝這邊來了。”
莫雲卿冷哼一聲,道:“沉璧還沒醒,讓他們見過太後之後來暖閣,我在那等他們。”
莫雲卿說完,就進到暖閣等待,不出半個時辰,蘇予安和蕭長恭就進了暖閣。
蕭長恭被離月扶著,走動的有些緩慢,蘇予安倒是很通情達理的等著他一同進來。莫雲卿麵無表情的看著兩人不說話,蕭長恭感覺到了暖閣裡有些低沉的氣壓,進來以後默默地坐到莫雲卿身旁一言不發。
蘇予安還是那副彬彬有禮的樣子,坐到一旁看似很是關切得道:“沉璧怎麼樣?”
莫雲卿冷哼一聲:“瑾王有這個時間問我,怎麼不自己去看看?”
蘇予安一愣,旋即起身準備去看孫沉璧,被莫雲卿叫住了:“坐下,沉璧剛睡著,你彆過去打擾她。”
蘇予安像是鬆了口氣,麵上也多了一點愧疚:“本王昨日被父皇留下商議要事,脫不開身,是而沒有第一時間趕過來,讓攝政王妃費心了。”
蕭長恭知道莫雲卿主要是在生蘇予安的氣,此時便附和著道:“是啊,我也被留下了,你看這巧不巧,讓娘子費心了,累著了吧?”
莫雲卿瞪了蕭長恭一眼,蕭長恭摸了摸鼻子不敢說話了。蘇予安看著二人親昵的互動,眼中一暗。
“方才沉璧醒了一次,我告訴她你來過了,隻是有事又走了。等一會你過去就按照我說的說,不要讓她再難受了,知道麼?”莫雲卿的話語將蘇予安拉回了現實,誠懇的起身作揖道:“真是有勞了。”
見他還算是禮貌,莫雲卿的口氣也算是鬆了一點,將左右的侍女屏退以後,莫雲卿輕聲道:“這次出事,我懷疑,不是因為沉璧的胎像不穩,而是有人私底下做了手腳。”
蘇予安神色一凜:“你是說?”
怪不得幾人緊張,一說起有人做手腳,蕭長恭和蘇予安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沈玖苧。
除了她,誰還閒著沒事做這樣的勾當?
“想來我也不必細說。但是眼下也隻是懷疑,因為,我真的沒有抓到任何紕漏。”莫雲卿有些疲憊的說道,“你們看這個。”
莫雲卿說著,拿出杏仁倒在桌上,一一都掰開了給他們看:“你們瞧,這杏仁比起普通的杏仁,特殊在哪裡?”
蕭長恭拿起來仔細看了看,又聞了聞遲疑道:“問起來好像格外香甜,而且,裡麵的杏仁肉,好像有點泛黃?”
蘇予安也仔細的聞了聞,附和道:“的確如此,香甜倒是其次,就是有些泛黃。”
莫雲卿點點頭:“我們想到一處去了。這杏仁是比普通的要黃些,可除了這個,我便再沒有發現可疑之處了;盤問了墨初,說是沈玖苧給的,太後也吃了很長一段時間。”
蕭長恭立時道:“太後沒事麼?”
“想來是沒事的,不然的話王妃也不會說沒有可疑之處了。”蘇予安捏著那塊杏仁,淡聲說道。
莫雲卿歎了口氣,神色凝重,將桌上的杏仁全都收好了,揣在了身上:“我之後便懷疑可能是有人利用食物相克的道理來布局,但是墨初說了沉璧最近的食物,沒有任何可疑的地方。自然也找不出什麼東西和杏仁相克。”
蘇予安謹慎的道:“墨初那邊,可真的查問清楚了?”
“墨初是沉璧的貼身丫鬟,不會有問題。不然的話,沉璧剛懷孕的時候就出事了。”莫雲卿思索道,“我想,那人肯定是在沉璧入宮之後下的手,這樣人多眼雜,真的查起來,說不定會落得個毫無源頭。”
蕭長恭手裡還捏著個杏仁,道:“不如把這東西拿給我,我知道有個人很懂這個。”
莫雲卿奇道:“誰?”
蕭長恭瞥了蘇予安一眼:“想來瑾王殿下也是聽說過,臨近吐蕃有個破落的小城,裡麵有個耄耋老者,醫術高明,傳說,是當年藥王穀的傳人。”
莫雲卿莫名覺得熟悉:“破落的小城?”
該不會是,之前被赫連郎措擄走之後,他們停靠的那個地方吧?那個老者也和蕭長恭所說的相差無幾。
見莫雲卿若有所思,蕭長恭試探道:“你知道?”
莫雲卿毫無破綻的搖了搖頭,垂眼道:“不知拿去查驗的話,要多久?”
“快馬加鞭左不過半個月。”蕭長恭篤定的道。
莫雲卿遲疑了下,將東西取出來交給了離月,囑咐道:“讓人快去快回。”
離月應了一聲便走了,蘇予安歎道:“真是有勞二位了,真不知該如何感謝。”
莫雲卿的神色淡淡的:“我這是為了沉璧,不是為了你。我希望等這次的事情完了之後,你能好好的約束一下沈玖苧,幸虧沉璧沒有出事,要不然的話,沈玖苧的腦袋在哪,我還真的不敢保證。”
蘇予安一拱手:“王妃放心,本王一定好好護著沉璧,不再讓她受半點傷害。”
“瑾王,不要避重就輕。”莫雲卿的麵上滿是嘲諷,“我知道你顧忌沈玖苧的身份,不敢對她怎麼樣。但是你記住了,這次沉璧沒事,她肚子裡的孩子沒事是最好的,沈玖苧我也容她活著。要是有一個出了事,我拚了姓名也要殺了她!”
蘇予安沉默許久,屋內的氣氛凝重無比,最終反倒是蕭長恭先打破了僵局:“瑾王殿下不去看看側妃麼?”
蘇予安起身,深深的看了莫雲卿一眼,轉身出去了。蕭長恭則是歎氣道:“你其實不用這樣的,沈玖苧那邊......有我在,她永遠不可能翻起什麼浪來。”
莫雲卿冷哼道:“哼,是嗎?你這個青梅竹馬,我瞧著膽子比天大,仗著有個安興大長公主就無法無天,沉璧沒事最好,沉璧要是有事,我就代她母親好好教她做人!”
蕭長恭笑著將她摟入懷內,調侃道:“彆氣壞了自己,不值當的。若是孫小姐真的出了什麼事,你一句話,沈玖苧的人頭,我替你取。”
原本定好的春闈出遊也泡了湯,莫雲卿抽空給魏長風遞了信,說明了自己正在宮中照顧孫沉璧,隔日卻接到了陸吟的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