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教她做人(2 / 2)

信中陸吟似是很焦灼的樣子,莫雲卿覺得奇怪,卻沒有深想,隻一心照顧孫沉璧,終於過了有五六日左右,孫沉璧慢慢有了精神,兼之蘇予安的陪伴,孫沉璧的精神頭倒比原先好了許多。

自入春以來,帝京的天氣第一次好的出奇,莫雲卿盤算著乾脆找個機會帶孫沉璧去攝政王府住著,向太後提了,太後卻是一臉猶豫的樣子。

吉安下來後找到莫雲卿,語重心長的道:“王妃,您若是真的把側妃娘娘帶走,陛下那邊太後可怎麼交代呢?”

想來也是,皇帝近日很是看重蘇予安,甚至以孫沉璧在宮中為由,給了蘇予安暫管禁軍的權利,蘇殊那邊依舊沉寂著,沒有任何的動作。

“陛下倒是好盤算,借著這個機會將禁軍大權給了蘇予安,我倒是給皇帝鋪了個路。”莫雲卿回來後不禁嘲諷道。

蕭長恭蹙著眉:“蘇殊居然對此事漠不關心,他是不是留著什麼後手?”

莫雲卿才不關心蘇殊那邊留有什麼後手,她隻關心孫沉璧的身體狀況。

這日清晨,莫雲柔出人意料的入了宮,拜見太後,太後倒是沒有為難她,客客氣氣的接見了。

莫雲柔說了幾句話便走了,莫雲卿正在陪著孫沉璧用飯,沒說幾句話,墨初就端著個湯盅進來了。

“王妃,小姐,這是太後今日賞下來的鯽魚湯,現在喝正好呢。”墨初笑吟吟的將湯盅放到桌上,取來了小碗給兩人分食。

莫雲卿一挑眉:“太後好端端的送湯做什麼?”

孫沉璧近日的胃口好了許多,聞見那鯽魚湯也不覺得惡心了,主動端過來,笑著道:“我倒是想著這一口呢,先前慈寧宮的小廚房總是做這湯,我覺得惡心,現在聞起來倒是很香。”

莫雲卿趕忙製止了孫沉璧要喝湯的動作,小心翼翼的先嘗了一口,細細品味半晌,才放心的給她:“說了要注意,怎麼還是這樣毛毛躁躁的?”

孫沉璧不好意思的笑了下:“太後賜的,能有什麼危險?”

莫雲卿恨鐵不成鋼:“正因為是太後所賜,所以才有人敢光明正大的往裡麵加東西,到時候追究起來沒頭沒尾,你找誰說冤去?”

孫沉璧滿足的喝了一口,讚道:“這湯做的越來越好了,給小廚房的宮女太監賞點銀子吧,他們也算是用心了。”

說著,孫沉璧一氣喝完了,看向莫雲卿:“雲卿,你在宮裡陪了我這麼久,也該回去了。”

莫雲卿調侃道:“怎麼,你嫌我煩了?”

孫沉璧嗔怪的看了她一眼:“你瞧你這人,人家心疼你,你在這倒說起嘴了。你還是快些回去,好好休息一陣,和攝政王殿下抓緊要個孩子才是正理。”

莫雲卿一聽,笑的直不起腰來:“你看你這才有了身孕不到三個月,說話怎麼就跟個老媽子似的?真不敢想你以後對我乾兒子該多嚴呢。”

孫沉璧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好了,彆貧嘴了。你聽我的,今兒晚上就趕緊回去,彆在這耗著了,我能照顧好自己的,再不濟不是還有墨初在麼?”

莫雲卿正色下來,道:“不用你說我今晚也是要回去的,我囑托了齊太醫多多照顧你,你不必擔心,但是自己也千萬要小心,等這段時間過去,我再來看你。”

本身莫雲卿也不急著出宮,但是不久前接到知宴的信,說自己要出去一段時間,可能要等兩三個月才能回來。冷香金倪館又一直關著門,此時沒有個頂事的人坐陣,莫雲卿倒真的放心不下。

好在孫沉璧已經好轉,自己也可以安心的出宮了。

黃昏時,趁著宮門下鑰前,莫雲卿和蕭長恭一起準備從角門出宮,誰知剛走出去沒有幾步,就聽到身後撕心裂肺的叫喊聲。

莫雲卿一驚,忙撩起馬車的簾子向後看,發現是墨初在後麵狂奔著往這邊跑來。

莫雲卿趕忙下了車,蕭長恭也隨她下來了。莫雲卿往前跑了幾步,堪堪扶住了差一點跌倒的墨初,心中狂跳如擂鼓,連右眼皮也瘋狂的跳個不停。莫雲卿有些慌了,尤其是在看清墨初淚流滿麵的臉之後。

“怎麼了?你慢些說。”莫雲卿勉強抑製住心中的狂跳,一邊拽著墨初往慈寧宮的方向走,一邊問道。

墨初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額前的碎發都被汗水浸濕了,踉蹌著跟上莫雲卿的步伐,抽噎著道:“王妃,王妃,我們小姐出事了!”

莫雲卿的眼皮一下一下抽動的越加厲害了,連問清楚都顧不上,狂奔著朝慈寧宮的方向而去。

然而慈寧宮是東六所的宮殿,離出宮的角門是最遠的,莫雲卿一著急,差點被自己絆倒。千鈞一發之際,莫雲卿被一雙手牢牢地給抓住了。

一抬頭,發現正是蕭長恭肅穆的臉,正關心的看著她:“彆著急,慢些。”

莫雲卿掙開他的手,可這次還沒走幾步,就聽見一陣陣莊重而悠遠沉重的鐘聲。

墨初一下子就愣在了原地,怔怔的沒有任何言語。蕭長恭也站住了腳步,緩緩合上了眼。

鐘聲悲鳴,在這宮闕裡,就代表著有人離世。

莫雲卿的腳步慢慢停了下來,茫然的看著四周的朱紅的圍牆,耳邊全是訓鴿的咕咕聲,很是寧靜的樣子。

“不,不可能,不可能。”莫雲卿淚眼朦朧的站了一陣,雙腿無力的向前挪動了幾步,依舊是朝著慈寧宮的方向。離月在後麵看著,忍不住想上前去扶她,卻被蕭長恭給製止了。

莫雲卿就這樣,趔趄著,一步步到了慈寧宮門口。

慈寧宮的粗使宮女內監們,在側殿門口的台階上整齊的跪著,都垂首不語。

眼前慈寧宮的門檻像是難以跨越的鴻溝,擋在莫雲卿麵前,她沒有任何的勇氣向前跨一步,甚至可以說是害怕,害怕現在所聽到看到的一切。

墨初臉色蒼白,直接繞過莫雲卿,幾乎是手腳並用的跨過門檻,毫無形象的跌跌撞撞的來到了側殿門口,隻躊躇了一下就推門進去了。

莫雲卿呆呆的望著側殿的方向,墨初進去不過半晌,便發出一聲極其淒厲的慘叫。

“小姐!”

莫雲卿在聽到這聲音的一刹那,身子一軟,癱倒在地。

蕭長恭滿眼都是心疼,忙上來扶住她,低聲在她耳邊道:“雲卿,我們回去吧?”

莫雲卿往日裡靈動發光的雙眸此時隻剩下了迷茫,瞪著眼看了側殿那邊,良久,那雙鳳眸裡才流下了淚。

蕭長恭倒是寧可她哭出聲來。可看著莫雲卿,她的右手成拳,放在胸口前,嗓子裡好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一般,發不出聲音來。

她就這樣無聲的歇斯底裡著,好像用儘了所有的力氣。

明明早上的時候,一切都還好好的,怎麼現在,就成了這幅樣子?

莫雲卿哭了一陣,眼眶通紅,帶著熊熊的不甘和恨意,猛地推開了蕭長恭扶著自己的手,踉蹌著起身,扶著一旁的宮牆走了進去。

這是莫雲卿此生走過的最長的路,好像根本走不到儘頭似的,眼前薄薄的蒙著一層霧,讓莫雲卿差一點摔倒,幸虧一旁的宮女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帶著哭腔勸慰道:“王妃節哀。”

等莫雲卿走到側殿門口時,她感覺好像已經過了一生的樣子。

房間內穿來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刺激著莫雲卿的嗅覺。莫雲卿的鼻子輕輕抽動了下,鼓起最後的勇氣推門走了進去。

屋內侍女宮女跪了一地,太醫也全都瑟瑟發抖的跪在屏風後,唯有齊沅,滿麵遺憾哀戚的站在那裡。

莫雲卿像是看到救星一樣撲過去,抓住齊沅的袖子,眼含希冀的道:“告訴我,告訴我,都是假的,是不是?”

齊沅在聽到這句話時,眼眶瞬間變紅,淚水搖搖欲墜:“王妃,微臣無能,沒能救回側妃娘娘,您,節哀吧。”

莫雲卿的耳邊是墨初悲戚的哭聲,環繞著她,讓莫雲卿頭疼不已,所幸提著一口氣,走到了床前。

白日裡還生機勃勃的孫沉璧,此時就麵色蒼白的躺在床上,下體處一片鮮紅,鮮血甚至已經將被單浸濕了,垂下來的一角正滴答滴答的留著將要凝固的血。

她的眼睛還睜著,迷茫而不解的看著虛無的某一處,好像是在質問,質問這無常的人世間。

垂下來的那一隻手上,還戴著莫雲卿當日送她的手鐲,不同的是,此時孫沉璧的手,比那羊脂玉的鐲子還要蒼白,透著死人才有的青灰。

莫雲卿瞪大了眼,渾身都在顫抖著,輕輕的,帶著點疑問似的,輕喚道:“沉璧?”

當然,那人再也不會笑著回應她一句。

莫雲卿極力抑製住自己想要痛哭出聲的**,不顧地上的汙濁血液,單膝跪了下來,去查看已經沒有任何呼吸的孫沉璧。

在看到她放在裡側的左手時,莫雲卿一愣,隨即再也忍不住的嚎啕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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