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能夠提出一個切實可行的辦法,她的晉升之路就在眼前,不然按步驟班的,她要花許多年才會得到晉升。
等到陳大人回來的時候,果真臉色不好看,沒多久又有公公來把他叫過去了,大家看了,一個個屏氣凝神,也不聚堆聊天了,一個個忙碌起來,就怕被叫去麵臨皇上的火力,到時候大佬們沒事,他們這些小嘍囉就不一定了。
蘇蕎初回去之後就拿出了個折子,詳細的寫起了計劃書。
皇帝愁的是錢,不知道為什麼,蘇蕎初覺得以這位皇帝的風格來看,很有可能會走上某個抄家皇帝的路子。
有什麼比抄貪官的家增加收入來的快?
還是罪有應得之人。
要是增加稅收不說遠水解不了近渴,加的多了還容易引起民怨,所以蘇蕎初想到的是鹽。
鹽鐵兩項是官府指定的。
鹽商想要買鹽,要鹽票,大額的,還需要資格。
天下富商,鹽商位於榜首。
由此可知鹽這東西有多暴富。
現在的鹽都是從鹽井、鹽湖裡得到的,但是蘇蕎初擁有上世的記憶,知道還有一種相當物美價廉的取鹽法,那就是在海邊利用灘塗曬鹽,成本低得到的鹽數量巨大。
數量上去了,鹽價就會暴跌,老百姓購買**也會大大提升。
像是現在,許多人基本是自給自足的狀態,攢著錢,除了婚娶生死,就是為了看病買鹽,不吃鹽身上沒有力氣。
這鹽的成本降低了,買的人肯定會增多,到時候賣鹽再薄利多銷,那也是一個天文數字。
這是日用品,也是老百姓每天都要用的必用品。
她把方法寫了下來,然後就思考起了後路。
她貿貿然公開提出這個方法,皇上肯定是龍心大悅,但是那些鹽商就要對她恨之入骨了。
她不怕,但是她擔心他們會對蘇家其他人下手。
這麼快沾到風尖口上也不是蘇蕎初想要的。
那些鹽商能把生意做的這麼大,背後都少不了公卿貴族的影子。
甚至皇室眾人在其中占有股份也不奇怪。
這個折子不能公開。
尤其是,他要上折子,按理來說要通過上級翰林學士陳大人,但是陳大人他的一個庶子娶的嫡妻就是鹽商家的嫡女。
第二天下午,那個小公公又來了,他來叫人去起草詔書,掃視一圈,本該輪到趙東進的,但是他捂著肚子:“在下肚子不舒服,大人,煩請他人替我,要是我在堂中失儀……”
他不敢去,上午是另一個人去的,不知道哪裡惹怒了皇上,被貶了,他不想做第二個人。
陳大人掃視一圈,人人眼睛閃躲,不想領這個苦差事,陳大人眉心皺的能夾住路過的蚊子,他看來看去,點了蘇蕎初:“長昌,你跟我來。”長昌的樣貌好,估計皇上看到這樣的人,心情會好那麼一點。
嘴裡發苦,當他他想嗎?
蘇蕎初站了起來,“是。”
其他人同情的看過來。
蘇茂初,真慘。
同時又慶幸自己逃過一劫。
尤其是趙東進。
皇上和大臣商討的場合自然沒有蘇蕎初這個小小的翰林編修說話的餘地,他隻是做個小小的記錄員。
平時這還是個好差事,可以在大佬麵前刷臉,但要是遇到什麼大事了,就很容易被殃及池魚。
蘇蕎初一邊記錄一邊聽他們說話。
現在北方部落集結的越來越多了,不停的有彙報過來,情況不太樂觀,戶部尚書的胡子都要被他自己扯掉了。
他一臉難色:“皇上,國庫存銀不足,無法支撐此場戰爭啊。”這可不是前幾年的小打小鬨,他們那邊死的牛羊越多,損失越大,南下的規模也會越大。
因為她們不想死,留在原地,沒有糧食,會被餓死,集結南下攻城,打不過,死,打過了,一城的財富就是他們的,不僅不用餓死,還能得到奴隸、南方的絲綢財寶,這筆賬,他們會算。
兵部尚書卻是怒喝,“對方已經打到家門口了,我們不打,不然置百姓於何地?”
戶部尚書:“沒有軍費,沒有糧草,怎麼打?你跟我說,怎麼打?”
兵部尚書:“你是戶部尚書,我怎麼知道錢有沒有,老夫是粗人,隻知道,這時候一定要打,不然對方還以為我們無人了!”
有人提出建議:“能不能議和,我們可以幫助他們走出難關……”話還沒說完,就被兵部尚書怒喝:“你這是叛國!”
那人也急了:“這隻是暫時的,過兩年的國庫豐盈了,我們再打回去!”
皇帝在上麵坐著,從高處俯視這些你一言我一語的朝臣,目光冷厲。
按照他的意思,打,一定要打,至於說糧餉,他眯了眯眼。
有些無用之人占據著高位一事無成不說,還拚命挖他的牆腳,是之前父皇對他們太過優待了。
父亡三年不改父道,現在已經過了三年了。
他腦海中轉動著接下來的步驟,視線不覺掃到了一個長身玉立、風姿毓秀的青年。
這是新麵孔,有些眼熟……博聞強記的皇上模糊有些印象,他看的時間長了,一直在他身後候著的大太監楊太保低下身子:“那是翰林院編修蘇大人,前兩期的榜眼。”
皇上挑了挑眉,這個樣貌居然不是探花?
這時,戶部尚書跪在地上,大呼:“皇上,國庫空虛啊,此戰不能打啊!”他卻看到那位小編修臉上閃過一抹猶豫,想說什麼又緊緊的閉上了嘴,隨即看到自己在看他,無聲又恭敬的行禮。
嗯?這人有話說?
看在他的臉,還有他剛剛的反應上,皇上覺得給他一個機會,或許這人真的有增加國庫收入的辦法。
他看向戶部尚書,他們這些都是老調長談,皇上不想再聽他們在他麵前重複了,而且他已經有了決斷,他目光裡滿是不容置疑,沉聲:“你們回去拿出一個章程來,我不想聽你們說有什麼困難,這場仗,必須要打。”
戶部尚書聽了,立刻就垮下臉,隻有兵部尚書滿臉喜色。
從軍之人想要立功、想要升遷,沒有什麼比打仗來的更快,更名正言順。
其他人依次褪去,蘇蕎初被留下了。
“剛剛你想說什麼?”
蘇蕎初沒有猶豫,一拱手:“回皇上,臣有一策奉上。”
他來了點興致,坐在龍椅上的上半身前傾,自有小太監過去捧過蘇蕎初懷裡的折子。
翰林院編修,按理來說他們的折子會交由翰林學士奉上,他繞過翰林學士,是為何?
希望不要讓他失望,不然就算這人長得不錯,無用之人也不用再出現在他麵前。
蘇蕎初折子裡寫的是曬鹽法。
還有昭國境內適合此法的地方,預計出鹽量。
初初掃去幾眼,皇上還帶著幾分漫不經心,但是多看幾眼他立刻坐直了身體,逐字逐句的往下看,隨後大喝,心情激蕩:“此法當真?”
蘇蕎初語氣自信:“皇上可讓人實驗,按理產出隻多不少。”
皇上臉上閃過一抹喜色,聲線依舊平穩:“好,希望你不會讓朕失望!”
現在還未開春,但是做個實驗還是可以的,如果這驗證了可行性,那以後他們昭國就再也不用愁吃不吃得起鹽的事了。
這還是一個聚寶盆。
鹽價低了,民眾肯定會更舍得花錢買鹽,他們還可以銷去其他國家,他想到了很多。
至於這是假的,皇上覺得假的可能性很低,這是騙不了人的,一試便知。
除非是圖一時暢快,之後想要人頭落地。
他不管怎麼看,也不像是要找死的人。
對待有能耐的臣子,皇上一向態度不錯:“你回去詳細再上個折子,明天再來見我。”
“是,臣還有話說。”
“講。”
“此事可否暫時不公開。”
皇上深深的凝視了他一眼,明白了他的後顧之憂。
為什麼他的折子不是翰林學士奉上來?不是擔心他會搶功,而是擔心這折子沒有送到他麵前的機會。
這會極大地觸動鹽商的利益。
“準。”
蘇蕎初離開了,皇帝看向楊太保,楊太保在剛剛皇上留下蘇大人的時候,他就去讓人打聽了,“
這是蘇禦史的獨子,現今在翰林院任職,前段時間他妹妹蘭瓊縣被人縱火而亡,蘇大人限他妹夫一月內找出真凶,不然就要斷親,最後劉大人隻找到了一個險些被冤枉的大盜,蘇大人就與他妹夫寫下斷親書,這事在都城鬨得沸沸揚揚,皇上應該還有些印象。”
皇上恍然:“原來是他。”
“是誰在官邸縱火,查出來了嗎?”這事給他留下了不小的印象,不知是何方宵小,膽敢如此蓄意妄為,將官員的威嚴放在何處。
楊太保:“回皇上,還沒有。”
皇帝沒再說話,但是心裡對這個劉逸雲的辦事能力打了個大大的折扣,一個月時間確實不長,找不出真凶就算了,現在過去這麼久還是沒找到。
他想的深了,這個劉逸雲是真的沒有找到,還是不敢找到,是不是他被抓了什麼把柄?
一位官員,是什麼把柄能夠讓他忍氣吞聲?
劉逸雲還不知道,無形之中他就在頂級上司這裡留下了一個無能且可疑的標簽。
這一時半會兒的對他沒什麼影響,因為他品階太低了,但是如果他要升遷,吏部把名單送過來,皇上看到他的名字就會想起這件事來。
回去之後,蘇蕎初就把詳細的法子寫了上去,之後的處理方法,比如戶部專門獨立出一個鹽部管理,所得儘入國庫,方便管理,防止奸商哄抬鹽價傷民等等。
要是這麼做了。
大鹽商們就要考慮轉行了。
翌日,蘇蕎初去到沒多久就有小公公來這邊召蘇蕎初過去。
頂著大家聚焦起來的眼神,蘇蕎初出去了,其他人同情的看著他離去的背影。
昨日戶部尚書都灰頭土臉的出來,他幸運平安回來了,結果今天又被叫去,這還能有昨天這麼幸運嗎?
幸好叫的不是自己,昨天戶部尚書那邊都叫了大夫,據說是因為上火,上火的是誰還用說嗎?
趙東進不自覺的喝了口茶水壓壓驚。
等他回來,想辦法旁敲側擊打聽一下,皇上這股氣消了沒有。
結果蘇茂初卻一直沒回來,等他回來的時候,就聽到聖旨,他升職了。
從正七品編修升為正六品侍講。
連升兩級,顯然,他得了聖心。
為什麼?
一打聽,他給皇上解說詩文,對答間,龍心大悅,要他固定前去講經,於是他就升職了。
一時之間,翰林院彌漫著一股檸檬酸味。
可惡,皇上,講經這事我們也行啊,請給我們一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