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學堂門口排起了長隊,這些都是適齡孩童,而在邊上還有許多不放心家長,他們也跟著過來了。
他們不放心,畢竟是第一天上學,能抽出時間都會有個大人過來。
周揚是個秀才,他今年已經四十五了。
他是上一屆院試考中秀才,得到功名時間不長,還是以到車尾名次考中,如果不是運氣好,落第才正常。
他對自己有自知之明,他沒有繼續考下去本事,就不繼續了,每一次科考都很費錢。
沒有那個天賦話,不應該浪費下去。
他不如把錢節省下來,留著給他兒子科考用。
以他兒子實力,他下一次參加院試有比較大可能考過,跟他不一樣,兒子還年輕,他中了秀才後可以再嘗試去考舉人。
所以,他為了月銀,還有知府大人提供書籍經驗,前來應聘,最後被分配到了這裡,負責這個學堂。
在他手底下,還有三個童生。
童生就是隻過了縣試和府試,院試沒過,這個實力教正經科考學子有問題,但是按照知府大人給他們教案,教他們常用字,還有簡單算術綽綽有餘。
他們這裡是四個班,現在先粗略按照年齡分班,然後等一個月後,再根據他們學習進度再分一次班。
周揚他看著下麵來報名孩子,這些就是這個學堂學生了,加起來一百多人,代表著一百多戶人家。
分到他手底下是年齡比較大那一撥孩子,十三到十五歲。
大部分學生身上衣服都帶著補丁,樣子也是瘦瘦小小,臉色蠟黃,家境不太好。
如果不是這次知府大人仁政,他們不可能有機會進入學堂。
他自己家情況稍好一些,算是小地主,但也好有限,不然他也不會為了節省路費放棄嘗試一下秋闈,他知道這個年紀孩子們,最需要是什麼。
“今天是我們第一次見麵,先做個簡單了解,我是你們夫子,我姓周。”
“從最左邊這位開始,向大家簡單介紹一下你自己。”
坐在右邊第一個王光明一臉呆滯,他隻是進門太晚,然後又因為身高,才坐了這個位置,隻是現在不允許他發呆,他迅速站了起來,結結巴巴開口,“我、我是王光明,今年十四歲。”
他滿臉通紅,故作淡定坐下,都不敢去看其他人臉上什麼表情,就怕從他們臉上笑意看到了自己失態。
太、太丟臉了,他居然結巴了!
幸好沒有人笑他,夫子也沒什麼不喜反應。
直到他聽著下一位自我介紹,安心了。
大家都這樣。
周揚:“王光明,好,下一個。”
“我是趙四鬆,今、今年十三歲。”
“趙四鬆,坐下,下一位……”
一個一個簡單說了兩句自己姓名和年紀,整個班自我介紹完了。
周揚在台上一塊非常平整木板上寫起了字,“我也不多說什麼,這個機會來之不易,不要浪費了知府大人好意,大家之前應該都沒有什麼基礎,我們先從自己姓名開始學起,背幾段百家姓。”
“第一個介紹人姓王,咱們班上有五個姓王,大家來記一下,這個字,就是王,你們先不要動用紙筆,先在你們桌子上用手比劃,或許你們也可以用手指沾水在桌子上麵先練,可以節省一點筆墨。”
如果是正經科舉,一筆字十分重要,但是這些人情況不一樣。
能寫工整就好了,大部分人要考慮紙筆價格。
這可不便宜。
能省則省。
凡是姓王,聽到他這樣說,臉上都更加專注幾分。
不是姓王也打起了精神。
一個一個都學很認真就算不是自己姓氏,也可能是他們娘親、奶奶、嬸子等等姓氏。
周揚選擇切入點跟他們切實相關,回去之後跟家裡人也能說上來。
過了一段時間,有鈴聲響起。
周揚:“大家先休息一會兒。”
他也要去喝口水。
……
今天一天,周揚教了他們每個人姓氏,百家姓前四句,還有每個學生姓名。
王光明就收到了夫子給他寫三個字,上麵寫著王光明。
“你們今天功課是背下前四句,學會寫你們名字,明天我會檢查,也會抽查背誦,好了,回去吧。”
這些學生沒有書本,隻能靠死記硬背,所以周揚教少,萬事開頭難。
王光明走出課堂,心裡還在默念:“趙錢孫李,周吳鄭王。馮陳褚衛,蔣沈韓楊。”
他姓王。
娘姓陳。
奶奶姓孫。
他慢慢走回家,走到路上,看到了溪邊細沙,靈光一閃,他過去捧了一把細沙。
回到家裡,意料之中,娘和奶奶在家裡麵等著他回來。
娘一把將他抱進懷裡,“兒,今日學堂一切順利嗎?”
王光明不好意思掙脫開來,“娘,我都大了,你彆這樣。”
他娘豎起眉毛,“你再大也是我兒子,快說,你在學堂怎麼樣?”
奶奶也急急走過來,“夫子好相處嗎,他教你們什麼了,你有沒有調皮?”
這時候他爺爺和爹也回來了。
“我沒有調皮。”王光明把他帶回來沙子放到了木凳上麵:“夫子看上去有些嚴肅,今天夫子教我們背了四句百家姓,趙錢孫李,周吳鄭王,馮陳褚衛,蔣沈韓楊。”
他一邊慢慢背,一邊寫下王,陳,孫,李四個字。
然後在王字下麵寫上光明。
這個字間隔很大,筆畫順序也不對,說實話,不好看。
但是他娘,他爹他們看著這幾個字就跟看一朵盛開花,舍不得挪開一時半會兒。
他們家沒有一個人識字。
王父看著王字,稀奇不得了,“原來這就是王啊,看著筆畫挺簡單。”
他伸出左手,右手在掌心也比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