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2]
城南私人醫院,高級病房。
裴景煙表情淡漠地站在走廊儘頭,微涼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籠在身上,襯得她氣質愈發冷清。
直到現在,她還有些懵。
她怎麼也沒想到裴思珍會跳下來,老實說,真的有被嚇到。
曾經有一回她在洛杉磯街頭,隔著一條街,見到個陌生行人被車撞倒在地,她都嚇得連做了三天噩夢。更彆說相熟的親戚,當著她的麵跳樓……
那一聲墜落的悶響,仿佛仍在耳邊回蕩。
唯一慶幸的是二樓不算高,裴思珍並沒有性命之憂,否則她真的需要聯係心理師做疏導治療。
“小囡。”
這聲音喚回裴景煙的思緒。
她徐徐抬眸,看向緩步走來的裴母,又瞥了眼那虛掩著的病房門,“她怎麼樣了?”
“右腿摔斷了,中度腦震蕩,其他就是些小摔傷。”
裴母麵色算不上好,白裡透著青,一半是嚇的一半是氣的,“她真是發了瘋,哪有這樣求人的!”
裴景煙走上前,伸手摸了摸裴母的胳膊安慰著,“媽媽彆生氣了,為這事氣出皺紋可不劃算。”
“我沒事。”裴母心疼地看她,“倒是你,嚇壞了吧。”
“還好。”裴景煙故作輕鬆道。
母女倆互相安慰了一陣,裴母忽然出聲道,“小囡,不然你叫謝綸給那蔣越打個電話,問一問吧?”
裴景煙一怔。
謝綸雖然和蔣越是同學,但謝綸已經明著兩次說過,不想跟蔣越來往。
現在要他主動去聯係蔣越……
她輕抿紅唇,漂亮的眉眼微微皺起。
她實在開不了那個口!
裴母也看出女兒的為難,歎了口氣,“我也不想拿這事去麻煩女婿,不過我看你姑姑這狀態,跟魔怔了似的,現在連跳樓這事都乾得出來,我怕她再走極端……要真鬨出人命,對咱家也不是什麼好事。”
同為人母,裴母深刻清楚一個母親為了孩子,是真能豁出性命的。
說到底,裴思珍也是姓裴的,這事要是鬨到外頭去,不論是非黑白,裴家難免要造人詬病指點。
“你就打個電話問問,至於蔣越答不答應,那就不關我們的事了。”裴母惱恨道,“裴思珍她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咱就讓她死了這條心。”
裴景煙悶悶咕噥,“我真是受夠她們家了,要是可以斷絕關係就好了。”
“我知道你煩她,我也煩啊。可人生在世,凡事留一線,狗急了跳牆,兔子急了咬人,要是真撕破臉皮了對誰都不好。”裴母也煩悶得很。
畢竟法治社會,總不能真的把人逼死。
裴景煙知道裴母的意思,心裡雖不樂意,但看媽媽滿臉疲憊的神色,含糊不清地嗯了聲,“我回去問問。”
裴母點頭,“嗯,多的也不用說。宋莉既然有臉做出這事,總得叫她吃些苦頭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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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思珍聽到裴景煙願意跟蔣越那邊聯係,簡直比打了一針超高效止疼藥還要精神,又哭又笑地朝裴景煙道謝。
裴景煙冷淡道,“人家答不答應還不一定,彆這麼早說謝。倒是姑姑你,今天鬨這麼一出也夠了,見好就收吧。”
裴思珍麵露窘色,低著頭沒說話。
裴景煙也懶得再說,她這會兒心裡膈應的很。
一想到還要麻煩謝綸,她就更煩了。
回去的路上,她在閨蜜群裡瘋狂吐槽——
「我真想把她腦子裡的水倒出來晃一晃,服了啊,找了個垃圾男人不說,還生了個法外狂徒!我爺爺當初亂播種,就不能挑個聰明的對象嗎?煩死了煩死了煩死了。」
「而且當初還是我主動提醒謝綸,叫她彆去搭理宋家豪,彆管宋家的事。好嘛,現在我自己打臉。嘔/骷髏/」
「要是他和那個蔣越關係好一點倒還好說,可他跟那蔣越關係很冷淡啊。貓貓頭禿.jpg」
秦霏冒了出來:「不然你準備個燭光晚餐,再來個製服誘惑,把你家老公哄高興了,他自然心甘情願幫個小忙。」
溫若雅也冒泡:「要我說你們都是夫妻了,家裡遇到這種事,直接跟他商量唄,這麼生分做什麼?」
美少女景:「你們不明白,我每次在他麵前提到蔣越,他都一副不想多說的樣子,我也不想拿這破事去麻煩他。」
裴景煙覺得她現在和謝綸的相處就蠻好的。
白天裡大家各忙各的,互不乾涉,不給對方添麻煩,晚上夫妻生活也很和諧,可以說是商業聯姻最舒服的狀態。
可是現在,這份美好的平衡要被打破——
而且,還是因為她家這邊的事!
就很不爽!
又在群裡和兩個小姐妹吐槽了一陣,裴景煙看向窗外尚且明亮的天光,心想著,要不然今晚回去給謝綸親手做頓飯,先哄哄他?
於是,她坐在車上打開烹飪app,反反複複看了好幾遍炸醬麵的做法。
就在她滿懷自信,覺得今晚一定能用自己的手藝征服謝綸的胃時,一回到雲水雅居,卻見到在臥室裡收拾行李的謝綸。
現在是下午3點,按理說,他不應該出現在家裡。
望著臥室裡那道挺拔修長的身影,裴景煙皺了皺鼻子,“你這是……要出差?”
謝綸慢條斯理將行李箱合上,“嗯,臨時要去深市總部出差。”
裴景煙:“……”
還真是巧了。
她剛回來,他就要走。
見裴景煙直愣愣站著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謝綸緩步朝她走去,“上午去哪裡逛了?趙阿姨說你起床後吃了個牛油果班尼蛋,拿著瓶酸奶就出門了。”
“就回了趟家裡。在巴黎給我爸媽買了些禮物,正好拿過去。”
她淡淡說著,沉默兩秒,又問他,“你幾點的飛機?現在就要出門?”
“下午六點的飛機。”謝綸抬手看了眼腕間精致的鑽表,時針已經指到四點。
裴景煙:“那你得出門了,不然遇上晚高峰,路上得堵車。”
謝綸垂下黑眸,端詳她片刻,忽而道,“怎麼感覺你今天……格外的安靜?”
裴景煙仰臉看他:“你這話的意思,難道我平時很吵?”
謝綸微笑,“不吵,是活潑。”
又斂了笑意,低頭看向她,認真道,“你有心事?”
他的目光平靜而銳利,莫名叫裴景煙有些緊張。
也許現在是個很好的契機,隻要順著他的話茬往下,說出今天遇到的破事,然後叫他給蔣越打個電話……
他應該、可能、也許會答應的吧?
起碼看在她在巴黎給他買了不少毛衣、帽子、襯衫的份上。
深吸一口氣,她出聲:“那個,你方便……”
謝綸:“嗯?”
裴景煙:“……”
啊啊啊啊還是不行。
視線一觸及他闃黑的眸,那句“你方便跟蔣越聯係一下”就像魚刺般卡在喉嚨裡,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
太尷尬了,實在太尷尬了。
某一瞬間,她覺得自己這種行為,好像跟裴思珍母女並沒區彆,也有種“道德綁架”的味道。
區彆在於,裴思珍是用“親戚”的身份,而她是用“妻子”的身份。
她不想叫謝綸跟他一樣為難。
“小景?”謝綸眉心輕皺。
“沒,沒什麼。本來是想問你方不方便去港城幫我帶個包,忽然想起來導購前兩天給我發過消息,滬城已經配貨了。”
裴景煙眨了眨眼睛,轉移著話題,“對了,你這次去深市待幾天?”
謝綸道,“後天回來。”
裴景煙點點頭,“哦,那挺快的。”
忽而,謝綸上前一步,修長的手指輕按了下她的眉心,語氣戲謔,“皺眉做什麼,舍不得我?”
裴景煙被他這一逗,心情也鬆快了些,拍開他的手,“誰舍不得你了,自戀。”
見她明豔的眉眼重新舒展,謝綸唇角微掀。
他反握住她的手,牢牢地捏在掌心裡,慢聲道,“送我出門?”
裴景煙倒沒拒絕。
將人送到了門口,她懶得再換鞋,就懶洋洋地斜倚在玄關處看他穿鞋。
謝綸穿好鞋,並沒立刻出門,而是直起身好整以暇看她,平靜的狹眸透著興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