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見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半睡半醒的時候聽到外麵隱約的說話聲,後來這聲音越來越大,他的意識也逐漸清醒。
屋子的隔音很差,容見能很清楚地聽到外麵的對話。
孫老頭喜氣洋洋地說:“今年過年倒是真有開心事,那個陸城是真的死了,我看著他火化下葬,才算是安心了。他也真是沒福氣,這麼大的家業,說死就死了,留下來不就容見一個人繼承了。”
說到這裡,孫老頭得意地笑出了聲,“她一個女人,能做得成什麼事,到時候不全是咱們爺倆的。你的心思都野知道,剛剛從窗戶那我都看到了,容見睡在你床上,早點上了……”
孫老頭的話戛然而止,被一聲沉悶的拳擊打斷。
容見聽到明野冷淡地說:“陸城死了,你也想死嗎?”
接下來是孫老頭的大聲呼喝,又很快消失了。
明野推門進來,容見已經穿好毛衣,靠在床上了,他微微皺眉,問:“是不是被吵醒了?”
容見才偷聽了牆角,有些心虛,低聲說:“也沒有。”
明野走到床邊,停頓了片刻,認真地問:“那你聽到他說的話了嗎?”
容見怔了怔,“聽到了一點,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
明野忽的一笑,很平靜地說:“他有一點說的的確沒錯,我對你心懷不軌。”
周圍安靜了下來。
明野說:“你知道的,我喜歡你。”
這是明野的第二次表白,容見以為經曆過第一次,自己不會再沒有經驗,再狼狽不堪,實際上心跳比第一次還要快,因為他比第一次還要喜歡眼前這個人。
每一天都會多喜歡明野很多點。
他不想說:“明野,你彆喜歡我了。”
也不能說:“明野,我也喜歡你很久了。”
加速跳動的心臟隻能夾在不想和不能之間,直至過載。
明野扣住了容見的手,強硬地將手指插.入容見的指縫,皮膚與皮膚緊貼在一起,連體溫都交融了。
這一次他不會給容見留不想拒絕和不能拒絕重點的緩衝帶了。
惡龍終將得到珍寶。
明野的聲音壓得很低,似乎帶著笑,又似乎沒有,他貼著容見的耳朵邊很篤定地說:“容見,我也知道的,你喜歡我。”
人的身體有二百零六塊骨頭,容見的二百零五塊骨頭都在這一瞬間化為飛灰,隻留耳朵處的那一小塊軟骨感受明野的呼吸。
明野稍稍彎下腰,用食指和拇指強硬地抬起了容見的下巴,他的力氣很大,容見沒有一絲反抗的餘地。
在容見麵前,明野一貫表現得很溫柔,即使是要求,也會裹上蜜糖的外殼,甜的容見心甘情願。
而現在明野將所有的偽裝全都扯去,展示在容見眼前的是他三十歲的靈魂。
明野的靈魂是冰冷的、鋒利的、尖銳的,無堅不摧,無所不能,冷的像冰,硬的像鑽石,不能被融化,不可被打動。
這樣的靈魂,卻被投入了二十八度的夏末,遇到了容見,忽然融化了。
所以,明野又放輕了聲音,似乎是哄著容見,問:“你在怕什麼?怕我知道你不是容小姐,而是容少爺嗎?”
容見的瞳孔驟然緊縮,幾乎不敢相信明野的話。
明野怎麼會知道?
容見真實身份,不能告訴任何人,隻能按照原文劇情的發展被人知道。
而那些人裡,原來是有明野的嗎?
容見也不明白是怎麼回事,《惡種》裡沒有一句明野的心理描寫,他或許本來就該知道吧。
明野笑笑,“彆怕,無論有什麼事,都可以解決,我喜歡的都是你。”
他彎下腰,更用力的抬起容見的下巴,俯身吻了下去。
這是個不容拒絕的深吻。
今天難得是個好天氣,落日餘暉透過百葉窗映進來,是昏黃的,如溫柔的水波,湧在兩人身上。
肖琳現在被圈養在浮城的一個小公寓裡,過著富太太的日子,而明野又得知容見真實的性彆,無論怎麼親近也不必害怕暴露。
容見也沒有拒絕的理由了。
如果沒有任何理由卻依舊拒絕,那隻能是運氣的緣故了。
容見不想成為明野的壞運氣。
在《惡種》了,明野比任何一個人得到的都多,吃過的苦也比任何人多,即便是被逐出家門的程簡,也絕沒辦法和明野相提並論。
他多喜歡眼前這個人,喜歡的連性命都不想要,隻願這個人如書中一般平安度過高考,邁入大學。
那怎麼能讓這個人吃苦呢?
容見的前二十年都按照框架活得規規矩矩,而在這個世界裡,雖然被迫女扮男裝,卻可以不用虛與委蛇,不用和陌生人的人交往,不用維持必要的人際關係,喜歡自己想喜歡的人。
雖然最好還是等過六月高考過後,他平平安安活下來,再同明野交往。
可六月那麼久,那麼遙不可及,可明野的吻卻點燃了夏天。
他們的夏天。
容見想:就讓他任性一次好了。
於是,他笨拙地回應了這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