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臥床的兩年間, 容見被照顧的很好,四肢沒有萎縮, 身體乾淨, 沒長褥瘡, 每天有營養供應, 除了瘦的過分,臉色蒼白,表麵看不出與常人有太大差彆, 就像是睡了很長的一覺, 忽然醒了過來。
容見醒來的第三天, 拿到了身體的各項檢查報告, 上麵顯示林延的身體機能正在緩慢恢複, 沒有太大問題, 可以著手複健了。
上午拿到檢查報告,下午容見就要求開始複健。
陳醫生也勸不住他, 領著容見和護工來到複健中心。
醫院的複健中心是新建不久的, 器材先進,看起來保養良好,才使用沒多久,空間很大, 裡麵沒有幾個人,都在醫生的指導下進行複健。
陳醫生早就擬定了複健計劃, 一項一項地說給容見聽,最重要的就是最後一條, “林延,我知道你很想早點站起來,但複健這件事急不得,要量力而行,聽從醫囑,否則練的太多,反而不利於你的身體。”
容見耳朵聽著醫生的話,一邊打量著四周。這個複健室建的非常先進,一覽無餘,但最後麵有一個兩三平方米的小屋子,鐵門緊鎖,隻有中間留了一點空隙,和周圍環境相比突兀極了,像是本來不該存在的一樣。
容見問:“那是什麼?”
陳醫生隨著容見的目光看過去,愣了一下,推了推眼鏡,“哦,沒什麼,那是存放清潔用品的雜物間。”
容見似乎相信了這個說法,點了下頭。
複健是非常艱難痛苦的事,人在床上躺久了,按照年計算,無論周圍人照顧得多好,也隻能減緩身體機能退化的程度。
要想再站起來,必須要有驚人的毅力。
容見覺得自己彆的不說,算得上很能吃苦的了。以前念高中的時候,同班同學在家裡吃著冰棍吃空調,容見在三十八度的高溫室外卸貨搬箱子,一天下來肩膀都磨破了,晚上貼上藥膏,第二天依舊早起繼續搬,一個暑假下來肩膀都能磨出繭,容見也忍了。
可當容見那一年,他被養的很好,周圍每個人都慣著他,容見好像變軟弱了,複健的苦比不上從前,卻讓容見格外想念明野。
他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明野呢?
容見的腿腳沒有力氣,又一次摔了下來,這一次摔得比較狠,周叔沒能接住,後背直接落在地板上,發出一聲巨大的響動。
容見疼得發暈,耳朵嗡嗡作響,隱約聽到另一聲巨響。
周叔把他扶到輪椅上,容見緩了片刻,輕聲問:“剛剛怎麼了?”
陳醫生蹲在容見麵前,為他檢查身體是否有損傷,聞言愣了愣,“有人也摔了。”
容見偏過頭,看到除自己以外的每一個人都還在器械上運動,大概是摔得不重吧。
他這麼想著,目光又一次無意間瞥到那個狹小的雜物間。
今天的複健開始得很晚,陳醫生本來打算就讓容見活動活動手腳,沒料到容見非要按照計劃裡的第一天來,結束的時候已經接近六點鐘了。
現在是八月末的黃昏,天空中堆滿了粉紅色的雲,夕陽沉沉,即將落入地平線下。
樹影重重,映在容見身上。他抬眼看著窗外,忽然模糊地意識到,自己也是在八月末穿進《惡種》這個世界的。
從那時算起,正好是完整的十一年了。
十一年這麼長,算起來他和明野在一起的時間還不到一年,就更加短暫了。
他們還沒在一起度過夏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