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見把這個世界稱為男主。
他很清楚眼前這個人是《惡種》裡的男主, 不是他的明野。
容見是很欣賞《惡種》裡的男主,甚至才開始情不自禁地接近明野也是因為原書, 可那不是喜歡。
容見喜歡的人是那個十八歲的少年, 會對他說喜歡和愛, 會送他翡翠耳環, 會約定考同一所大學。
如果明野失憶了,那麼容見可以重新認識他,追求他, 讓明野喜歡上自己, 再次在一起。
因為人的經曆並不僅僅銘刻在記憶裡, 更是在骨血裡, 一點一點雕琢人生, 改變行為舉止。就像是雙胞胎, 明明出生的時候一模一樣,也會變成不同的人。
從容見穿進《惡種》的那個夏末開始, 男主和明野就漸行漸遠, 變成兩個人了。
容見明明很明白這一點,目光卻還是不自覺的追隨著男主,在他身上尋找著男朋友的影子。
容見會想,三十歲的明野也會這樣嗎?
這是他永遠也不會知道的答案, 隻是憑空想象罷了。
嘉榮的工作很忙,即使算是任務較輕的秘書, 容見也忙的夠嗆,每天處理公務, 還要抽空調查容見的墳墓。
容見查的很小心,卻還是被李馮發現了,李馮罵他不要命,不過還是偷偷摸摸地把容見墳墓的地址告訴了容見。
李馮是明野的左膀右臂,知道的事情多。程簡雖然瘋,但也不至於真撒了容見的骨灰,就是把他的骨灰盒從原來的高級墓地挖出來,送到偏僻破舊的小公募,不再能享受死後的供奉。
十二月的第一個周末,容見去這個世界的容見墳墓獻了束花。他占用了容見大半年的身體,還談了一場戀愛,對容見有所虧欠。
容見的新墓地很狹小,墓碑上隨意地刻上了名字,連生辰、祭文和照片都沒有,孤零零地立在角落裡。
容見將百合花放在墳墓上,又給管理員塞了份紅包,讓對方上心一些。
上完墳後,容見回到了公寓裡,他歎了口氣,也沒走多少路,卻感覺很累。
大約是在這裡的人生沒多少盼頭,待得越久,好像就越無望。
容見隻能攥著那些回憶,反複重溫過去。
可已經十一年了。
容見不想將這個世界的男主和明野混淆在一起,可確實是沒辦法的事,他從男主的身上尋找明野的影子,意誌又不像明野那樣不可摧毀,總有缺漏的地方會被乘虛而入。
容見難得睡了一個好覺,夢裡出現了三十歲的明野,和這個世界的男主一模一樣,連打領帶的褶皺都絲毫不差,他半垂著眼,很溫柔地望著身旁的某個人。
他問:“我等了一個十年了,你怎麼還不回來?”
容見想回答他:“我回來了,就在你身邊。”
他怎麼也說不出這句話,一直在掙紮,卻忽然驚醒,腦子裡全是那個明野。
容見連夢境都不能再回憶了。
他不敢見那個明野。
十二月的第二個周末,容見原本是打算去繪文中學看看的,周六晚上卻被李馮叫住了。
李馮說:“我明天要去外地出差,老板有個宴會,你跟過去吧。”
容見準備推脫了,他可以遠遠地看著男主,卻不能貼近,那樣就更容易混淆了。
可李馮歎了口氣,繼續說服他,“辦公室剩下來是兩個女孩子,去那種場合不太合適。”
容見隻能答應下來。
周日的下午,容見開車陪明野參加晚宴。
晚宴聚集了浮城最上層的名流人士,四處觥籌交錯,衣香鬢影。
容見作為秘書本來是應該要為明野擋酒的,可明野沒讓他喝,隻是說:“你要開車送我回去,彆喝了。”
容見本來就不怎麼能喝酒,聞言也不強求,不過給明野的酒都摻了水。
明野在璀璨的燈火下熠熠生輝,是全場唯一能稱得上青年才俊的那個。這場晚宴規格很高,隻有手握實權的人才能參加,那些二代們都沒資格進來,所以來的人最起碼都是中年了,隻有明野才不過三十歲。
那些家裡有適齡女孩子的太太全都圍在了明野身邊,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自己女孩子,那些女孩子大多美麗、年輕、備受寵愛,任誰看上一眼也不會忍心拒絕。
可明野一個也沒同意,甚至連照片都沒正眼看過。
這一點倒是和書裡寫的很符合。
宴會到晚上十點才結束,即使是摻了水的酒,明野也不停歇喝了好幾個小時,此時似乎有些醉了,可明野喝醉了也不會讓彆人看出來,表麵上和以往沒什麼不同。
容見坐到駕駛座上,插入鑰匙,踩下油門,從後視鏡看到明野靠在後排座位,半眯著眼。
他抿了抿唇,開玩笑似的說:“今天有那麼多太太給老板介紹對象,老板怎麼一個也不願意?”
明野聞言睜開了眼,偏頭看向窗外,路燈的光落入他的眼中,將漆黑的眸子都點亮了。
有一瞬間,容見覺得明野根本沒醉。
如果沒醉,明野根本不可能回答這樣的問題,但他現在很緩慢地說:“那些人裡,沒有我喜歡的。”
所以他一個也不會接受。
容見不自覺地笑了笑,不再問下去。
他覺得自己很奇怪,不應該是這樣的。他應該希望男主也能找到所愛之人,有一個幸福的結局。
容見開了一個小時,才到了明野居住的公寓,這是他第一次來。
明野很有錢,非常有錢,他忽然崛起,還不到十年就積累了一大筆財富。外界傳言他的財富和權勢是浮城其他所有人無法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