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疑問,劍術是左思除了魔法之外最擅長的戰鬥技巧。
儘管在最開始的時候,他對於這種“原始”、“落後”、“野蠻”的力量相當不以為意,總覺得可以靠魔法來解決一切,甚至是被便宜老師索霖?馬可夫逼著才不得不學的。
但後來隨著成為巴托地獄第九層的領主後,身為大魔鬼的他獲得位麵意誌的加成,憑空多了許多諸如“順劈斬”、“戰鬥反射”、“精通先攻”、“精通虛招”、“寓攻於守”等近戰方麵的專長,所以才逐漸開始把劍術納入自己的武器庫中。
後來更是跟著幽暗少女伊莉絲翠學精靈那華麗的劍舞,並成功融入到自己的劍術體係中,最終形成了現如今的變化多端且極具觀賞性的風格。
與伊莉絲翠那種注重節奏和美感的劍舞不同,左思的劍舞給人的感覺明顯更具有攻擊性,往往僅僅是從某個人身邊經過,對方就會突然濺起暗紅色的鮮血,亦或是要害部位多出幾個窟窿。
再加上他的移動速度並不快,因此就好像在血雨腥風中悠閒的散步,一舉一動都散發著高貴優雅的氣息。
那種強烈的反差感,還有對殺戮漫不經心的隨意態度,以及對非人使徒的碾壓實力,相互融合到一起產生了非常微妙的化學反應。
不少貴族和仆人就這樣不知不覺的被深深吸引,眼神中透露出無法用語言形容的震撼與崇拜。
畢竟慕強是人類的天性。
當你弱小的時候,無論做什麼都是錯的。
但如果你足夠強大,那麼就算是以前的出醜的糗事也會有一大票人跳出來洗地。
搞不好還能解讀出什麼狗屁性格、精神、信仰之類成功學的垃圾玩意。
很顯然,眼下的左思就是那個強者,強大到連身為使徒的李斯特?羅爾德子爵都在恐懼、顫抖。
從拔劍開始發起攻擊到現在,僅僅過去了二十幾秒鐘,以左思為中心方圓十米左右的範圍便密密麻麻躺滿了“獅群”的屍體。
鮮血更是將腳下的土地徹底染成黑紅色,並且踩上去還會感受到異常的粘稠。
沒有誇張的力量和體型,也沒有什麼無法理解的超自然力量,有的僅僅隻是一柄在這個世界還算品質不錯的鋼劍。
如果不是命中要害甚至都無法刺穿使徒身上那宛如岩石般堅硬的毛皮跟肌肉。
但不可思議的就是這柄劍永遠都能精準的命中身體結構中最脆弱的地方,然後在目標失去平衡或無法動彈時完成一擊必殺。
使徒引以為傲的再生能力在這種情況下壓根派不上一丁點用處。
高效的殺戮!
快速的死亡!
李斯特?羅爾德子爵終於意識到為何左思從始至終都沒有像其他人那樣表現出對自己的畏懼。
那並不是故作鎮定或虛張聲勢,而是對自己力量的絕對自信。
他簡直不敢想象,如果此刻左思所使用的不是貴族丟下來的普通鋼劍,而是那兩把重量誇張的門板大劍會是何等恐怖的景象。
估計倒在地上的就不會是相對完整的屍體,而是被剁碎、拍扁的肉醬。
可怕!
實在是太可怕了!
簡直就是一個披著人皮的怪物!
李斯特?羅爾德子爵甚至覺得左思比自己更像是非人類的使徒。
眼睜睜看著子嗣在半分鐘之內被屠殺超過三分之二而無能為力,他終於意識到剛才那句一分鐘之內解決掉“獅群”並非威脅、恐嚇、信口開河,而是認真的。
如果換成是其他使徒在發現如此強大的敵人後,第一時間應該是轉身逃走。
畢竟他們擁有近乎無限的壽命、遠超凡人的力量,不管去什麼地方都能確保自己過得很好。
可問題是每一個使徒都擁有心靈上的缺陷,或者叫做弱點也行。
而李斯特?羅爾德子爵的弱點恰恰就是“家族”。
對於他來說家族就是一切,是自己必須付出生命也要守護的東西,甚至可以說是人生全部的意義跟信仰。
所以逃跑從一開始就不在選項之內。
鐺!
伴隨著金屬碰撞發出的清脆響聲,始終躲在後邊讓子嗣圍攻對手的李斯特?羅爾德子爵,終於衝上去掄起手中的大刀狠狠砍向左思。
但遺憾的是這一擊被輕鬆擋了下來。
確切地說是左思讓手中的劍呈現出一種微妙的傾斜角度,隨後大刀便順著這個角度滑向其他方向,並不是那種硬碰硬的格擋。
因為他手裡這把劍與對方的武器比起來就像是一個牙簽,其硬度根本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衝擊力,百分之百會出現斷裂的情況。
作為一個謹慎的人,左思可不希望在這種時候失去手裡唯一的武器。
他要繼續扮演凡人來戰勝眼前的怪物,而不是讓彆人看到自己其實是比使徒更可怕的魔神。
“你絕對不可能是人類!你究竟是誰?為什麼會出現在我的領地?”
李斯特?羅爾德子爵咬牙切齒的厲聲質問。
“嗬嗬,你說我不是人類就不是嗎?
瞪大眼睛好好看看城堡內那些前來參加婚禮的貴族,還有跟隨你多年仆人和普通士兵的反應。
猜猜看他們會認為我們倆誰是怪物?
要知道世界上大部分人可都是通過外表來得出第一印象的。
所以你認為的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現在仍舊保持著人類的樣子,並且在以人類可以理解與接受的方式戰勝一個可怕的怪物。
更何況你以為在當眾展示了自己使徒的身份,以後還能繼續在這裡安安穩穩的當領主嗎?
事實上你心心念念的家族從暴露使徒身份的那一刻就完蛋了。
現在的你不過是在做最後的垂死掙紮。”
左思一邊說著,一邊繼續高效屠戮“獅群”,直到最後一個也倒在自己的麵前才甩了甩劍身上的血跡停手。
而這一刻距離他拔劍才僅僅過去了四十五秒鐘。
並且無論殺死了多少敵人、讓鮮血如同雨點般四散飛濺,他身上都始終一塵不染。
“還有十五秒鐘。你覺得自己能在我的劍下撐多久?五秒?十秒?”
左思一步一步用十分緩慢的步伐向前逼近。
儘管他在使徒巨大的體型麵前看起來非常渺小,但所散發出來的壓迫感卻令人感到窒息。
當這種驚人的壓迫感被轉化成為恐懼情緒的時候,李斯特?羅爾德子爵的心理防線開始崩潰,每當左思前進一步他都會下意識的後退一步。
因為他有一種預感,隻要自己敢停留在原地不動,那麼下一秒肯定會死,就如同倒在地上的短命子嗣一樣。
“殺了他!殺了這個該死的怪物!”
“沒錯!砍下他的腦袋!”
“從他變成怪物的那一刻起就沒資格再繼續支配羅爾德家族!更不配成為貴族的一員!他的血液已經被肮臟跟汙穢汙染了!”
“隻要他死了,你就是新的羅爾德子爵!”
……
眼見大局已定,剛才位於城堡閣樓上邊的貴族開始興奮的大喊、叫囂,仿佛要把剛才內心之中的惶恐、不安統統都發泄出來。
他們顯然很清楚如果最後贏的人是李斯特?羅爾德子爵,那自己肯定是彆指望能活著離開。
搞不好這個瘋子還會帶著“獅群”趁機對群龍無首陷入內亂的領地發起進攻,趁機將自己的勢力範圍擴大。
畢竟隨著這個國家王室權威的衰落,各地貴族已經實質上進化成了半獨立的軍閥。
而王室則連首都及其周邊土地都控製不了,而是被幾位針鋒相對的公爵完全架空。
內戰更是打了一輪又一輪,但卻誰也無法將破碎的王國重新拚湊成一個整體,反而在看不到儘頭的混亂中分裂、分裂、再分裂。
每個貴族領主都在積蓄力量嘗試著吞並周邊鄰居進行擴張,然後好進入決賽圈爭奪那張空懸的王座。
是的,在這個國家的貴族眼中,王室早就已經不複存在。
它唯一的價值就是成為這場吃雞大賽勝利者的獎品,通過迎娶公主或女王的聯姻賦予自己統治合法性。
所以就算李斯特?羅爾德子爵冒著天下之大不韙在婚禮上大開殺戒,隻要他不暴露自己是使徒的身份最多就是遭到口頭上的謾罵和譴責,根本不會有人站出來主持公道。
沒辦法,這就是亂世最真實的寫照。
在這種環境下道德和善良一文不值,反倒是那些敢於一次又一次突破道德和人性底線的家夥可以如魚得水。
因為不管多麼卑劣,隻要最後獲得成功就會自然而然變成後來人學習和效仿的榜樣。
比如說曆史上那位臥薪嘗膽被視作勵誌典範的越王勾踐就是最好的例子。
不過貴族們的呼喊跟叫囂並沒有影響到李斯特?羅爾德子爵。
眼下的他已經根本不敢有一絲一毫的分神,自動將這些雜音全部屏蔽,死死握著手中的大刀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致命攻擊。
通過剛才的殺戮,他已經明白左思口中用一分鐘解決戰鬥並不是在開玩笑。
當距離一分鐘的期限隻剩下最後十秒鐘的時候,左思突然加快了速度以一種近乎瞬間傳送的速度猛然間衝到近前。
轟!!!!!!
等他的劍刺出時,身後才傳來突破音障時發出的爆鳴。
不用問也知道這是一次超音速攻擊。
雖然對於左思來說連熱身可能都算不上,但對於李斯特?羅爾德子爵而言卻是自己永遠也無法企及的,隻能眼睜睜看著利劍劃過自己的肩膀,以無比精準的角度切入骨縫將所有的肌肉和筋切斷,根本來不及做出一丁點反應。
直到左思的身影與之擦肩而過後,神經才將劇烈的疼痛傳遞給大腦,緊跟著整條手臂開始脫落,大動脈噗的一聲噴出漫天血霧。
“這……這怎麼可能?!”
李斯特?羅爾德子爵瞳孔瞬間放大,先是瞥了一眼掉落在地上的手臂,然後才死死盯著剛剛落地臉上浮現出淡淡微笑的敵人。
“你該不會以為剛才就是我速度和技巧的極限了吧?”
左思語氣中帶著一絲嘲弄。
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越是折磨、戲弄眼前這名使徒,包裹在自己周圍的命運之網震動的就越厲害,仿佛有某種力量即將打破阻隔捅穿兩個世界的壁壘。
這無疑是一個非常明顯的信號,那位深淵之神正在開始嘗試著將他拖入因果之中。
“不!我不會失敗!更不會死!我要讓羅爾德家族不斷發展壯大站在整個世界之巔!”
李斯特?羅爾德子爵顯然嗅到了濃濃的死亡氣息,撿起掉落在地上的胳膊發動再生能力重新接上,那張獅子一樣的臉上浮現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癲狂。
如此強烈而又扭曲的願望毫無疑問會引發貝黑萊特的共鳴。
轉瞬之間!
一刻雕刻著人臉的石頭就直接從位於城堡二樓的書房裡飛了出來,並睜開眼睛、張開嘴發出刺耳尖叫,同時眼睛裡流出詭異的血淚。
如此震撼的畫麵無疑讓整個城堡所有正在關注這場戰鬥的人感到震驚和難以置信。
但還沒等他們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貝黑萊特就打開了通往“幽界”、或者叫做意念與靈魂之海的通道。
緊跟著周圍的景色迅速發生變化,從原來的城堡變成了一個遍布大大小小不同紋章的密閉空間,一條條像是血管一樣的東西附著在表麵。
要是仔細感受的話甚至能發現裡邊正在流動的血液。
毫無疑問,這個空間基本就是李斯特?羅爾德子爵內心的投影。
其中紋章代表的是家族,而那些血管象征的則是血脈的傳承。
一名全身上下近乎赤裸、頭發則像蛇一樣不停蠕動、身後還有一雙巨大黑色蝠翼的女人就這樣選停在半空,居高臨下用看待垃圾一般的眼神注視著李斯特?羅爾德子爵。
“按照因果律而選擇出的人,降魔儀式已經發動,現在你可以獻上祭品了。”
女人抿起嘴角意味深長的發出宣告。
僅僅一秒鐘之後,貴族大小姐瑪娜就憑空被傳送到了這個異次元空間內。
從臉上錯愕的表情不難看出,她對眼前正在發生的這一切根本一無所知。
神之手,胎海的娼妓――絲蘭!
左思毫不費力就認出了這位神之手中唯一的女性。
當然,前提是他們還有性彆的話。
“祭品?”
李斯特?羅爾德子爵先是微微愣了一下,緊跟著把目光投向身後那個通往現實世界的巨大入口,指著城堡內所有的貴族和仆人大喊道:“他們就是我的祭品,無論你想要多少都無所謂。”
聽到這番話,神之手絲蘭頓時發出輕蔑的笑聲:“嗬嗬,抱歉,那是不行的。
因為這些人對你而言根本無足輕重。
降魔儀式中的祭品可不僅僅是生命、靈魂和血肉那麼簡單。
他必須是一個對你來說非常重要的人,你自己和內心的一部分。
換而言之,你必須要自願斷絕人性,然後讓深淵的力量流入補充失去人性後心靈的缺失。
而現在對於你來說唯一能算作祭品的就是她了……”
伴隨著最後一個字脫口而出,絲蘭抬起胳膊指向了站在原地一臉懵逼完全搞不清楚狀況的瑪娜。
這一幕瞬間李斯特?羅爾德子爵瞪大了眼睛。
因為那是他延續家族血脈最後的希望。
如果瑪娜成為祭品,那他就相當於親手葬送了自己的家族,同時也否定了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
不得不說,深淵之神和受到它支配的神之手真的相當惡趣。
總是給予彆人希望,然後再掐滅它,讓目標在痛苦與絕望中主動舍棄人性墮入深淵。
儘管左思也曾經不止一次這樣乾過,但通常來說都是用在敵人身上,而不會無緣無故的去折磨與自己毫不相乾的路人。
難道這就是深淵之神、邪惡意念集合體的真麵目?
還是說這隻是它為了更好乾涉現實世界、編織命運之網正在進行的某種計劃?
畢竟這位世界的意誌還遠遠走不到操控所有人的命運,否則就不會出現骷髏騎士、格斯這種斬斷因果跳出水麵的魚了。
“索斯,這究竟是哪?我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瑪娜顯然被神之手的話嚇壞了,下意識就想要朝未來丈夫所在的方向跑去。
但她顯然高估了自己的運動能力,以及地麵凹凸不平且非常柔軟的血管對於女士鞋子所能造成的影響,才跑了兩步就撲通一聲摔倒在地上。
幸運的是下邊有肉質的血管墊著,所以這位貴族大小姐並未受傷,僅僅隻是手臂和雙腿被極具彈力的血管掐住拔不出來。
“放鬆,彆亂動,有我在這裡沒人能把你怎麼樣。”
左思露出一絲笑容安撫著不遠處年僅十六歲的少女。
聽到這句話,瑪娜原本的緊張和慌亂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莫名的安心,也不再掙紮就那樣待在原地一動不動,瞪著兩隻好奇的眼睛不斷在自己的叔叔和神之手之間來回巡視。
“你想要破壞獻祭嗎?”
絲蘭抿起嘴角露出了充滿誘惑的危險笑容。
作為神之手,她就是深淵之神的代理人、意誌與思想的延伸,所以能夠清晰感受到眼前這個人並不在命運之網中,可問題是又完全看不透對方。
而且深淵之神正在無比渴望將這個人納入自己的掌控。
那種強烈的衝動簡直就像是在對待下一位神之手。
“怎麼,不行嗎?還是說你覺得我做不到?”
左思緩緩舉起手中的劍,瞬間釋放出爍油和類神力將其改造強化成為一柄不折不扣的神器。
他知道普通的武器根本無法傷害到有著因果律加持的神之手。
畢竟即便骷髏騎士用大量收集到的貝黑萊特打造而成、號稱能斬斷時空的喚水劍,都無法做到讓這些神之手破防。
確切地說,他從未真正觸碰到任何一名神之手。
因為在因果律的麵前,區區斬斷空間的力量根本不足為懼。
當然,也不排除是喚水劍所謂的斬斷空間並不是真的斬斷空間,而是借助貝黑萊特的力量在現實世界和意念之海中開一道口子形成類似的效果。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左思有能力隨時塑造一把趁手的神器,而且這種方式非常隱晦,那些位於現實世界的凡人根本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