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麼,那還真是令人遺憾。如果沒有什麼彆的事情,能麻煩你離遠點嗎?我現在要跟這個年輕人進行一番選民跟選民之間的談話。”
尹爾明斯特毫不客氣直接驅逐眼前這個讓自己感到不舒服的散塔林會高層。
“沒問題,我馬上就走。”
席曼蒙二話不說,立刻轉身離開旅店,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他可不敢賭一把,這位魔法女神的第一選民是不是真的不會動手。
要知道尹爾明斯特可是整個費倫現存參加法術決鬥次數最多的施法者之一,擁有旁人難以想象的經驗跟手段,死在其手上的高階施法者數量簡直多到難以計數。
即便是曼鬆本人來了,也不敢保證自己在麵對這個活了一千多歲的老頭子麵前全身而退。
這也是為何,尹爾明斯特明明在眾多傳奇法師中的施法等級並不算高,可是卻沒有任何人敢小看他。
很多時候在法師與法師之間的戰鬥中,施法等級並意味著一切。
隨著席曼蒙的離開,左思迅速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這個老人的身上。
他能夠感受到,對方體內與自己一樣,也蘊含著驚人的神力。
不出意外的話,那就是魔法女神賜予選民的銀火。
同樣的,尹爾明斯特也清晰的“觀察”到了左思體內所蘊含的兩種神力,滿是皺紋的蒼老麵龐浮現出毫不掩飾的震驚。
尤其是那一絲謀殺之神巴爾的神力,差點讓他以為自己遇到了一位神之子。
不過很快,他就意識到這是那顆心臟裡殘留的神力,作用是來製約劇毒與疾病女神的。
隻要這股神力在,塔洛娜就彆想輕易引爆身體熔爐內可怕的病毒、細菌和毒素。
兩人就這樣注視著彼此足有一分鐘,最後還是尹爾明斯特率先開口打破沉默,掏出自己心愛的煙鬥笑著問:“不介意我抽一袋煙吧?”
“請便。”
左思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膀。
如果實在地球上,他絕對會阻止任何一個試圖在周圍三十米範圍內吸煙的家夥,並痛斥對方沒有公德心,平白無故增加自己患肺癌的幾率。
但是現在嘛……
一切都無所謂了。
因為左思身體裡所蘊含的東西,可比煙草燃燒產生的焦油、尼古丁危害大得多。
而且在神力和旅法師火花的加持下,他早就已經脫離了普通人的範疇。
各種原本對身體有害的東西,現在反而是促使病毒、細菌和毒素融合進化的鑰匙。
得到許可後,尹爾明斯特立馬點燃煙鬥深深吸一口氣,滿臉都是享受的神情。
連續抽了好幾口,他這才用略帶好奇的語氣問:“你剛才為什麼要拒絕席曼蒙提出的合作邀請?要知道散塔林會可是整個費倫大陸最厲害的情報網絡。如果跟他們合作,無論是對於傳播塔洛娜的教義,還是擴大這位女神的影響力,都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我想你好像誤會了什麼。我雖然是劇毒與疾病女神的選民,但卻並不是她的信徒,完全不認可那些無聊且可笑至極的教義。如果可以的話,我甚至不想跟塔洛娜在物質世界的教會和信徒有一丁點牽連。”
左思沒有任何掩飾的意思,大大方方說出了內心之中最真實的想法。
“一個不信仰神的選民?你果然跟傳聞中一樣有趣且特彆。”尹爾明斯特笑著評價道。
儘管他早就知道了這一點,可聽到左思親口承認,還是依舊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更讓人感到難以置信的是,這樣一位完全不信仰劇毒與疾病女神的選民,竟然讓塔洛娜在物質世界的影響力和信徒數量短時間內幾乎翻了好幾倍。
按照這個速度繼續發展下去,估計用不了多久便會從“弱等神力”晉升為“中等神力”。
千萬不要小看這一點。
如果說“弱等神力”在諸神中還屬於那種需要找個靠山才能自保,那麼“中等神力”即便是單獨麵對“強大神力”的威脅也無需感到害怕。
“這就是你大老遠從陰影穀跑過來的原因?想要確認一下我是不是個新的威脅?”左思不動聲色的反問。
對於塔洛娜教會的發展,他一直都看在眼裡。
至少在阿斯卡特拉的神殿落成後,每天都會有數不清的人前往朝拜、捐贈,希望這位瘟疫之母不要讓她可怕的選民毀滅世界。
雖然其中有多少人是真正的虔誠信徒值得懷疑,但其信仰與影響力在廣泛傳播是不爭的事實。
再加上左思嚴格約束了安姆教會的行為,導致六人評議會將其視作一種可控的、能夠用來威懾其他敵人和競爭對手的武器。
結果非但沒有加以限製,反而偷偷給了許多隱性的便利。
一些貴族更是花大價錢雇傭塔洛娜的牧師,為自己家族製作一些毒藥、解毒劑和治愈疾病的魔法藥劑,以備不時之需。
除此之外,少數不那麼邪惡的年輕牧師則開始向窮人宣講關於如何保持衛生、預防疾病,辨認各種有毒蘑孤和有害物質的常識,成功贏得了許多社會底層民眾的好感。
有時候,左思甚至會覺得讓自己成為選民,是劇毒與疾病女神塔洛娜在下一盤大棋。
畢竟混亂無需理由,更無目的。
它的存在的本身就是理由,就是目的。
永遠不要按照常理去揣測一個混亂陣營神祇的想法,因為他們的行事作風根本沒有任何邏輯可言,更無法被預測。
作為一個老煙槍,尹爾明斯特很快抽完了煙鬥裡的煙絲,意猶未儘舔了舔嘴唇,然後漫不經心的收起煙鬥說道:“我承認,在見到你本人之前的確有這樣的心思。
不過現在,我已經放棄了原本的想法。
因為你是一名純粹的法師,無論是精神、思想還是價值觀都是。
而一名純粹的法師,幾乎不可能信仰任何神祇。
你在乎的隻有知識、力量和一切自己感興趣的東西。
如果生在耐瑟瑞爾時代,我想你應該有很大概率會成為一名大奧術師。
但我今天來不僅僅是為了確認你是否是一個威脅,同時還肩負著魔法女神賦予的使命,見識一下你那來自異世界的魔法體係。
沒錯!我指的就是你在戰鬥中不止一次使用過的有趣卡牌。”
“新任魔法女神?”
左思下意識皺起眉頭。
他完全沒想到,自己竟然還引起了這位第三代魔法女神午夜的關注。
確切地說,這位跟希瑞克一樣,都是在動蕩之年搞出不小的動靜,甚至還親手殺死了二代死神米爾寇的女法師,實在是沒有什麼太強的存在感。
唯一讓人印象深刻的,就是前一段時間試圖通過自己對於魔網的絕對掌控,直接禁止希瑞克教會的信徒,亦或是其他一些邪惡組織施法者使用魔法的力量。
魔法女神親自下場給“斷網”,就問你怕不怕?
結果不出意外,立刻引來了強烈的反彈。
不管是善良陣營的神還是邪惡陣營的神,都聯合起來抵製這種濫用神職的行為。
無奈之下,午夜隻能選擇放棄。
通過這件事情,她算是明白了身為魔法女神的職責,以及魔法必須是百分之百中立的殘酷現實。
簡單來說,這位第三代魔法女神還沒有適應自己的新身份,仍舊保留著許多凡人時的記憶和性格。
這一點從她不停找希瑞克的麻煩就能看得出來。
但這種狀況持續不了多久,凡性就會在神職的作用下被同化。
所以成為神,很多時候並不意味著是一件好事。
至少跟許多人認為可以憑借強大力量為所欲為完全不同,甚至有可能會徹底喪失原本的自我意識。
不過對於左思而言,被魔法女神關注並不是什麼壞事。
因為後者的神職決定了,她會鼓勵和保護所有跟魔法相關的研究、創新。
尹爾明斯特摸著下巴上花白的胡子解釋道:“女神對於你那可以不經過魔網,直接從原始能量中汲取力量進行塑造的施法方式非常感興趣。當然,我也相當好奇你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我能從中獲得什麼好處嗎?”左思直截了當的問。
“好處?難道獲得魔法之母的青睞還不夠嗎?”尹爾明斯特似笑非笑的反問道。
左思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不夠,當然不夠。我需要的切實能看得見、摸得著的好處,而不是像什麼神明恩寵之類無聊的東西。後者在我眼中沒有任何意義跟價值。”
聽到如此褻瀆神明的話,尹爾明斯特也不生氣,反倒是發出了爽朗的笑聲:“哈哈哈哈!你現在樣子讓我回想起了很多年輕自負的法師。他們也曾經跟你一樣對神不屑一顧,甚至有些極端的還想要殺死神明取而代之。”
“不,我跟他們不一樣。我非常清楚神是什麼,也知道自己力量的根源是什麼。”
說話的功夫,左思手中突然憑空出現了一張旅法師的卡牌。
尹爾明斯特敏銳的察覺到了這張小小卡牌中所蘊含的力量,立刻收起之前玩世不恭的態度,一臉嚴肅的試探道:“這是什麼?一種類似萬象無常牌】一樣的魔法道具?”
“我不會告訴你答桉,但你可以自己體會一下。”
話音未落!
左思啟動加在食指和中指之間的卡牌。
緊跟著卡牌化作一道光消失的無影無蹤,同時一塊不起眼的小石子掉落在桌子上。
還沒等尹爾明斯特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就發現周圍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自己想要開口說話也僅僅是空有動作卻發不出一丁點聲音。
儘管以他所擁有的魔法力量,完全可以通過“銀火”和傳奇法師強大的豁免來進行對抗。
但這種不需要任何咒語、動作,更沒有使用超魔技巧法術瞬發,僅僅一個念頭就能憑空製造出一個加持了沉默術】石子,完全顛覆了他對於魔法的認知。
隨後,左思又撿起那顆小小的石子發動旅法師的能力,再次將石子變成一張夾在指尖的卡牌。
毫無疑問,這是一張典型的寶物牌,可以在支付非常少的法力值後,自由在卡牌和物品之間切換。
作用也很簡單,那就是在戰鬥的時候通過零環的拋射物品】和粘連術】,直接把該石子粘到特定位置,讓該區域範圍的施法者無法正常吟唱咒語。
除此之外,在進行伏擊的時候也可以用於製造一個完全靜音的環境。
“你是怎麼做到的?”
尹爾明斯特盯著左思手中那張不起眼的卡牌,第一次表現出了謹慎。
作為一名曾經獵殺過不少高階施法者的“法師殺手”,他比其他施法者更清楚像這種來曆不明,且與已知施法體係完全不同的力量,在法術決鬥中有多麼危險。
很多時候,法師決鬥的勝負並不取決於那些威力驚人的九環乃至傳奇魔法。
因為這些法術施展時需要長時間的咒語吟唱,同時還會引發劇烈的魔力波動,百分之百會讓對手提高警惕。
可那些低級法術和不起眼的小玩意則非常容易被忽略掉。
尹爾明斯特本人就曾經見過一個被零環法師之手】乾掉的高階精靈法師。
後者當時穿了一件鏡射鬥篷】,差不多可以讓佩戴者反彈偏斜一切魔法傷害,是一件非常強大的魔法物品。
可結果呢?
當這位精靈法師成功準備完一個威力驚人的塑能係魔法瞬間,他的對手用法師之手】拉扯鏡射鬥篷】將其整個人包裹起來。
最終在鏡射鬥篷】的強力反彈下,精靈法師由於沒有給自己加持防護魔法,零距離硬吃了自己釋放的塑能係魔法,當場被炸得屍骨無存。
從那之後,尹爾明斯特就明白了一個道理。
法術沒有強大和弱小之分,隻有使用恰當和不恰當之分。
欣賞著這位魔法女神第一選民臉上的表情,左思用略帶玩味語氣回答道:“你不是為了這個來的嗎?我已經展示給你看了。至於看不看得懂,那是你的事情,與我無關。另外,彆忘記給我準備一份好處。相信堂堂魔法女神應該不會太吝嗇,對吧?”
“該死!你還真是給我出了一個難題。如果我願意提供一件強大的魔法物品作為交換,你可以把其中的奧秘告訴我麼?”
在說這番話的時候,尹爾明斯特抬起手揉了揉眉心,明顯對此感到十分頭疼。
因為他根本無法分辨,在卡牌變成石子和石子變回卡牌過程中,究竟發生了什麼。
尤其是所有的魔法能量都沒有經過魔網,更沒有使用環境中的原始魔法能量,而是從左思的身體裡釋放出來的。
這也就意味著,即便是魔法女神也無法像以前那樣,直接利用神職來複製任何一個在費倫被發明、創造或是使用過的新魔法。
尹爾明斯特此刻才明白,女神讓自己親自跑一趟的原因和理由。
“不好意思。無論你用什麼來作為交換,我都不會把自己的底牌透露給任何人。但要是你願意拿出關於銀火的研究筆記,我倒是可以把手上這張卡片送給你。你可以拿去進行魔法研究,也可以交給魔法女神。”
左思趁機提出了一個交換條件。
眾所周知,尹爾明斯特是整個費倫所有凡人中對神力理解最深的人,甚至開發出了許多關於“銀火”能量的運用方式。
而這些對於神力的研究筆記,恰好就是左思目前最迫切需要的東西。
雖然魔法女神和劇毒與疾病女神的神力肯定有極大差異,但肯定也有一些共同點。
如果能更深入的了解神力,說不定就能加快轉化效率,爭取早日利用火花的力量來將其轉化成為自己的東西。
至於一張卡牌是否會暴露旅法師的身份,左思一點也不擔心。
因為旅法師最核心的力量始終是“火花”,就如同神明的神性火花一樣,是一種無法用語言形容且不能通過正常方式去理解的東西。
隻要不主動暴露,旁人幾乎根本察覺不到它的存在。
“你想要了解神力?”
尹爾明斯特挑起眉毛,敏銳察覺到了對方的意圖。
左思乾脆利落的點了點頭:“是的。與你這種心甘情願把自己一切都獻給神的人不同。我對於自己身體裡不屬於自己的力量非常警惕,哪怕這股力量給了我驚人的選民能力。”
“不可思議!你居然在懷疑賜予自己選民身份的劇毒與瘟疫女神?覺得她是不懷好意?”
尹爾明斯特身體微微前傾,兩隻眼睛閃爍著異樣的光芒,就好像發現了什麼有趣的東西。
畢竟不信仰是一回事,懷疑和不信任則是另外一回事。
“我為什麼要信任她?
這個選民身份又不是我自己想要的,而是塔洛娜強行塞給我的。
當時那種情況,我根本連拒絕的資格都沒有。
好了,我想今天的談話就到此為止吧。
我們的價值觀不同,底層思維
邏輯也不同,所以沒有什麼共同語言。
記住,在我離開燭堡之前,你隨時都可以帶上銀火的研究筆記來進行交易。
一旦我離開燭堡,你將永遠失去得到這張卡牌的機會。”
說罷,左思也不理會尹爾明斯特的反應,直接站起身朝二樓的客房走去。
從近乎冷漠態度上不難看出,對於這位魔法女神的第一選民的造訪,他不僅沒有半點高興的意思,反倒是相當的不耐煩。
甚至不願意與其進行過多的交流。
身為一名活了一千多歲的老怪物,尹爾明斯特非常清晰的察覺到了這一點,眼神中透露出強烈的疑惑與不解。
他想不明白,為什麼每當提到神的時候,左思都會表現出不可理喻的警惕跟戒備,更不理解劇毒與疾病女神塔洛娜,為什麼會選擇這樣一個年輕人來做自己唯一的選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