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同樣的，他們也會受到凡人信徒的影響而發生變化。
看看昔日巫虺所信仰的寰宇巨蛇，不是就分裂成了好幾個不同的神，以滿足蛇人、蜥蜴人等不同信徒的需求嗎？”
伴隨著這番言論脫口而出，周圍鄰座所有聽到的人都紛紛不約而同的開始鼓掌。
不知名的老人更是毫不吝嗇的稱讚道：“精彩！真是太精彩了！我還是第一次聽到如此有趣、新穎且不帶任何偏見的觀點。”
“同意！在這片受到神明和信仰影響的土地上，光是能夠拋開這兩點進行思考就難能可貴。”另外一名學者打扮的男人也跟著附和道。
“是啊。神和信仰在方方麵麵影響著我們的思維和生活，想要擺脫這些談何容易。也許正是因為這一點，所以我們的世界才會陷入永恒的鬥爭。但神真的可以被凡人所改變嗎？我對此持懷疑態度。”
一名看上去有六十歲出頭的老嫗發出了感慨。
麵對這些讚譽，左思卻不以為然的搖了搖頭：“沒有任何不帶偏見的知識和觀點，所謂的絕對客觀從來都沒有存在過。因為傲慢與偏見存在於我們每一個人心底，沒有誰可以例外。”
“哦？難道書籍和知識也是嗎？”不知名的老人似笑非笑的問。
“當然！在我看來，所有的書籍和知識都是由數不清的偏見構成的，因為它們的作者都是帶著偏見與傲慢的智慧生物。
就算是像風暴、地震、火山噴發、海嘯等客觀存在的自然現象，從不同的角度進行觀察也會得出截然相反的結論。
其中最具代表性的，莫過於從古至今所有建立文明種族對於魔法的認知。
在創造者種族巫虺支配世界的時候，他們認為的魔法就是自己記錄在寰宇巨蛇的黃金皮膚】上的內容。
而這些記錄後來被耐瑟瑞爾人發現，成了塑造現代魔法基石的耐瑟瑞爾卷軸】。
緊跟著在一萬多年前，精靈跨越時空來到了費倫，同時也帶來了自己的高等精靈魔法。
那是一種將自身精神和靈魂與整個精靈族群乃至精靈諸神融為一體的力量。
通過儀式與彼此之間絕對的信任，精靈法師們可以做到移山倒海，甚至是用恐怖的魔法撕裂大地。
後來耐瑟瑞爾和尹馬斯卡兩個人類魔法文明先後崛起。
前者創造了這個職業奧術師，塑造了現代魔法體係的雛形；
後者則將製造奇物和傳送門技術發揮到了極致，誕生出奇械師職業。
看，同樣是魔法，可在不同種族和文明之間卻因為認知角度的偏差誕生了如此多的分支。
這難道不是客觀存在的東西受到主觀因素影響的最好證明嗎？
甚至發展到今天，奧術施法者仍舊可以分成法師、術士、吟遊詩人等各種各樣的職業。”
麵對周圍無數人的注視，左思毫不怯場的侃侃而談。
此時此刻，整個會場其餘所有人都已經停止了辯論，全部在認真聆聽他這個“外來者”的發言。
要知道費倫大陸是一個非常典型的二元對立世界，幾乎所有人和神都認為對抗和衝突是不可避免的。
就連那些保持中立的少數派，也隻是提倡讓兩者保持一種微妙的平衡，僅此而已。
根本沒有人提出過對立與統一的理論，更沒有人意識到“凡有所指皆是偏見”的道理。
更何況諸神本身就是一種極端且充滿偏見的集合體，都渴望按照自己的意誌來改造世界。
他們對於物質世界的影響加劇了原本就存在的矛盾，使得世界永遠處於一種動蕩不安的狀態。
由於認知和思維的局限性，以前從未有人清醒的認識到這一點。
不過今天，左思卻將這層麵紗揭開，向所有人展示了其本質。
當他說完最後一個字的時候，整個會場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在低著頭沉思，還有的人則在回想自己究竟犯下了多少傲慢與偏見的錯誤。
畢竟凡是能被邀請來參加這種辯論的，無一例外都擁有非常豐富的學識。
他們也許會為了自己的觀點和立場大打出手，但絕不會忽視那些真正有價值的新穎觀點，甚至會將其吸納進自己侍奉神明的教義中作為補充擴展。
沒過多久，在烏爾蘭特的主持下，這場辯論會最終在無人發言的情況下提前落下帷幕。
而左思則不出意外成為了無可爭議的勝利者，獲得進入燭堡最隱秘房間的資格。
但時間被死死限製在四個小時以內。
也就是說在這四個小時以內，他可以隨意在裡邊所有的書籍和卷軸。
時間一到立刻就會被魔法傳送出來。
不得不說，燭堡在對待知識的重視程度上，百分之百可以冠絕整個費倫大陸。
難怪有人說，在燭堡書籍比人命更重要。
在“第一者”的帶領下，左思很快穿過一道奇怪的門。
緊跟著，他便發現自己在剛才的一瞬間居然離開費倫，根本無法通過綁定地牌感知到法師塔的位置。
在這裡，一眼望去除了大量的書架、書籍和卷軸之外，再也沒有其他任何東西。
不用問也知道，燭堡的秘密圖書館其實是一個與傳送門相連的半位麵。
“我們到了。這裡就是存放著最強大、珍貴魔法卷軸和書籍的秘密房間。與外麵的圖書館不同，你可以在這裡自行抄錄任何書籍跟法術。但請務必注意時間，不然抄到一半被傳送出去，我們可概不負責。”穿著一身紅色僧侶長袍的老人叮囑道。
“知道了，非常感謝。”
左思衝對方略微欠了欠身，然後便徑直走到第一個書架前拿起本書，開始以極快的速度進行
儘管四個小時非常短暫，可憑借思維圖書館】強大的記憶力，他有把握將大部分書籍掃蕩一遍。
如果遇到類似法術、真言之類無法直接快速記憶的東西就先放一放，等下一次來再說。
反正燭堡就放在這裡又不會跑掉。
看到眼前年輕人對於這些書籍和知識如饑似渴的模樣，“第一者”不由得笑著搖了搖頭，隨後便獨自一人轉身離開。
……
對於一個全神貫注的人來說，時間總是過的格外快。
四個小時一晃就過去了。
就在左思合上最後一本書將其放回書架的刹那，突然發現自己身後不知何時居然站著一個人。
而且還是之前辯論會時坐在自己旁邊的神秘老人。
“你好，年輕人。”
老人彬彬有禮的主動打了聲招呼。
“你是誰？什麼時候出現在這裡的？不，不對，我應該問你是怎麼進來的。”
左思下意識皺起眉頭，盯著對方那雙充滿智慧的眼睛。
“我叫歐格瑪，有人稱呼為知識之神，也有人叫我定名者。”老人微笑著表明了身份。
瞬間！
左思臉上浮現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因為這已經是他來到費倫之後親眼見到的第三位神祇化身。
不過跟劇毒與疾病女神塔洛娜和苦難之神尹爾瑪特相比，這位強大神力絲毫沒有半點架子，更沒有釋放出其神力讓人產生窒息的壓迫感。
剛好相反！
歐格瑪看上去就像是一名謙虛睿智的學者，隨時聆聽周圍每一個人的觀點、想法。
無論這些觀點和想法有多麼荒謬、瘋狂。
幸好，左思早就有了與神交談的經驗，所以短暫的震驚過後很快便恢複正常，用不是很確定的語氣問：“作為知識之神，您來找我不知道有何貴乾？”
“這還用問嗎？當然是為了頭腦中那些來自異世界的寶貴知識。”
知識之神沒有試圖掩飾什麼，大大方方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由於歐格瑪的兩個主要神職是知識和發明，因此來自異世界的左思在他看來就像是一頓美味的佳肴。
如果說之前的辯論會僅僅隻是開胃菜，那麼現在就到了品嘗主菜的時候了。
“僅僅是為了知識？”左思深表懷疑的反問了一句。
知識之神聽到後立刻忍不住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好吧，我承認不僅僅是知識，還有你本身。事實上如果不是被塔洛娜搶了先，我會非常樂意讓你來做我的選民。因為在對待知識的態度方麵，你跟我非常的契合。而且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應該是一位旅法師，對吧？”
“您知道旅法師？！”左思頓時驚了。
因為這還是他第一次被人直接當麵拆穿一直試圖隱藏的身份，整個人立刻陷入了一種強烈的危機感。
可歐格瑪卻不以為意的安慰道：“放鬆，沒必要那麼緊張，我對你沒有任何惡意。
更何況在成為神之前，我曾經也是個旅行者，去過很多的世界，遇見過跟你一樣的旅法師，知道你們擁有輕而易舉跨過位麵、晶壁乃至宇宙的力量。
也正是因為這一點，我覺得我們應該可以成為很好的合作者。
跟塔洛娜和其他躲在暗中窺探你的神不一樣，我無需你的信仰、侍奉，更不需要你去散播信仰的種子。
隻想要借你的眼睛去觀察那些自己無法觸及到的世界，記錄各種各樣前所未有的風景、知識、書籍和發明。
作為回報，我可以為你提供庇護，抵擋包括塔洛娜在內的一眾邪神。
並且承諾如果有一天塔洛娜收回你身上選民力量，我將會讓你成為自己的選民，並為你提供牧師等級和神術。
除此之外，燭堡的大門永遠向你敞開，一切屬於我的神殿都將為你提供免費的服務和幫助。”
“所以……這算是一筆交易？”左思抬起頭試探道。
“沒錯！這就是一筆交易。”歐格瑪不加思索的點了點頭。
搞清楚知識之神的意圖，左思明顯鬆了一口氣。
很顯然，跟讓他完全搞不清楚狀況的劇毒與疾病女神不同，眼前這位擁有非常明確的目標。
而且作為一個中立陣營的神，歐格瑪從來都不喜歡搞事情，光憑這一點就相當讓人感到安心。
再加上對方承諾給予庇護，左思稍加思索後很快回答道：“成交。我同意您開出的條件，並且非常榮幸能夠成為您觀察世界的眼睛。”
聽到這個回答，知識之神頓時露出了高興的笑容：“太棒了！現在就讓我看看你的腦子裡都記錄了那些有趣的知識……”
說著，歐格瑪伸出手輕輕觸碰了一下左思的額頭。
瞬間！
後者便感覺到一股神力進入到了自己的大腦和靈魂中。
緊跟著意識和記憶就開始失去控製，快速在眼前閃現那些記錄在思維圖書館】的一切。
短短幾秒鐘左右，當知識之神收回手指的刹那，左思整個人先是虛脫了一樣，差點沒有站穩摔倒在地上。
得虧他的反應夠快，及時扶住了旁邊巨大的書架，這才勉強沒有倒下。
而得到全部記憶的歐格瑪則陷入了某種莫名的興奮，沿著書架的空檔走來走去。
一邊走，嘴裡還一邊滴咕著彆人根本聽不懂的話。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終於從那種怪異的舉動中恢複過來，手舞足蹈的驚歎道：“不可思議！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原來沒有神和魔法的世界竟然也可以發展到這種程度！
哲學！科學！辯證法！唯物主義……
從小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怪不得你會對神沒有什麼敬畏之心。
不過你經曆的上一個世界也相當於有趣。
明明跟費倫沒有任何聯係，卻發展出了跟耐瑟瑞爾文明十分相似的浮空城技術。
看來身為旅法師的你，果然最適合來做我的選民。”
“多謝誇獎。不過下次能麻煩您在讀取記憶時提前打個招呼？我感覺自己現在就像是被一百頭大象從身上踩過一樣難受。”左思沒好氣的吐槽道。
“哈哈哈哈！抱歉，我實在是太激動了。作為補償，就讓我來幫你升級一下這枚魔法戒指吧。”
說著，知識之神伸出手觸碰了一下銳法存儲之戒】。
還沒等左思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就看到自己手上的戒指無論是形態還是材質，都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
原本隻能存貯不超過六個等級的法術，現在直接一躍提升到了十個等級。
一到四環的奧術法術位加一，也變成了奧術和神術一到九級法術位全部加一。
除此之外還加持了回避偵測】、真知術】和學者之觸】。
回避偵測可以最大限度避免被預言係魔法偵測、定位。
真知術則能直接看穿所有幻象、變形魔法、隱身單位、魔法製造出來的黑暗，以及隱藏起來的秘門等等。
學者之觸可以通過觸摸封麵瞬間讀完一本書，結合思維圖書館】能力，短短十幾二十分鐘的功夫就能搬空一座巨大的圖書館。
可以說都是非常實用的常駐魔法效果。
很顯然，這枚被歐格瑪改造過的戒指，絕對算得上是一件強大的魔法物品。
其中同時增加奧術與神術法術位，簡直就是為秘術師】這個職業量身打造。
“非常感謝。”
左思單手撫胸鞠了一躬。
“不用客氣，這是你應得的。相比起那些珍貴的知識，區區一枚魔法戒指根本微不足道。另外，我還將賜予你一雙知識之眼，以便更好的記錄、理解跟那些被隱藏起來的知識。”
說話的功夫，歐格瑪猛然間從雙眼中釋放出刺眼的白光。
而左思在被照射到的瞬間，頓時感覺眼球一陣刺痛。
緊跟著一股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力量開始在童孔內聚集，當達到某個臨界點後，眼睛的結構便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當視力恢複後，他幾乎一眼就能分辨出那些書架和書籍的材質。
之前需要認真學習和研究的咒語、符號，現在隻要看上一眼就能馬上理解並轉化成深刻的記憶。
毫無疑問，這就是知識之眼】，一種近乎作弊一樣的能力。
它不僅成功彌補了思維圖書館】無法存儲記憶法術的弊?
?，同樣也賦予了左思更敏銳的觀察力。
如果是在戰鬥中，不僅可以一瞬間分辨出對方身上所有魔法裝備的效果跟用途，也可以從複雜的手勢與奧術靈光中快速辨識正在施展的法術。
“你現在感覺如何？”歐格瑪笑著詢問道。
左思稍微適應了一下，很快回應道：“還不錯。我似乎能夠看到包括魔法在內一切事物的內在與外在聯係。”
“沒錯！這就是知識之眼最大的用途。它並不會賦予你強大的力量，也不會給予你任何知識，但卻能夠幫助你理解世間萬物的本質。加油吧，年輕的旅法師，我期待這你下次從異世界旅行歸來，能夠帶回來更多、更有趣的東西。”
說完這句話，歐格瑪臉上浮現出期待的表情，隨後整個人化作一縷光消失的無影無蹤。
就這樣，左思和知識之神在不為人知的半位麵完成了一次秘密交易。
除了兩位當事人之外，就連燭堡的“卷冊守護者”烏爾蘭特對此都一無所知。
根本沒有人意識到，辯論會上那個看起來和藹睿智的老人，實際上就是歐格瑪的化身。
而且他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達成了自己的目的。
這一點與之前劇毒與疾病女神塔洛娜鬨出那麼大動靜，結果卻半路遭到苦難之神尹爾瑪特打斷截然不同。
很顯然，神跟人一樣也分三六九等的。
從遠古時代一直延續至今的知識之神歐格瑪，其智慧與力量都遠在塔洛娜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