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前腳剛走,尹比·帕倫後腳便湊上來興致勃勃的問:“大人,您跟薇拉女士在書房裡談了些什麼?我看她離開的時候似乎很高興的樣子。”
“沒什麼,不過是一些合作的事情。”左思聳了聳肩膀避重就輕的回答道。
“僅僅隻是合作?”
老總管臉上頓時浮現出失望的表情。
左思嗤笑著反問道:“不然呢?難道你還指望我們聯姻嗎?”
“為什麼不呢?
您是未婚狀態,薇拉小姐也是未婚狀態。
而且塞勒姆全特家族剛剛經曆了一場劫難,正是需要強者坐鎮和保護的時候。
如果你們能通過聯姻結合到一起,馬上就能組建起一個令人望而生畏的家族。
更何況,您本人到了該結婚生子的年紀。
湖堡也需要一個女主人和繼承人。”
尹比·帕倫說出了內心之中的美好願景。
作為一個十分傳統的城堡總管,他最希望看到的就是效忠的主人可以像真正的安姆貴族一樣結婚,然後生一大堆孩子養在城堡裡嬉笑打鬨。
同樣的,自己也能用剩下的時間陪伴、看護這些小主人成長,直到生命的終結。
“不,你不懂,很多事情並沒有表麵上看起來那麼簡單。關於我的事情就彆瞎操心了,因為那不是你能夠觸及到的領域。”
說罷,左思便準備施展傳送魔法離開。
“等等!”
尹比·帕倫趕忙喊了一嗓子,緊跟著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羊皮紙解釋道:“大人,這裡有一份給您的信件。”
“給我的信?是誰寫的?”
左思震驚中帶著一絲疑惑。
因為他實在是想不出在自己認識的人中,究竟哪個不長腦子的會給城堡這邊寫信。
先不說各種魔法傳訊手段,哪怕就是要真的寄一封信,首先應該選擇的地點也應該是阿斯卡特拉的法師塔才對。
再不濟送到路斯坎或是耐蘭瑟爾群島,也比送到這個壓根沒來過幾次的城堡靠譜許多。
“寫信人是距離我們這裡不遠的德阿尼斯爵士。他希望能向您借貸一筆款項,用於支付修繕城堡和建造河堤的花費,並承諾會在六個月之內償還,並支付百分十五的利息。”
尹比·帕倫迅速打開羊皮紙,將裡邊的內容和蓋有德阿尼斯家族印章的泥封展示出來。
左思掃了一眼之後用不是很確定的語氣問:“德阿尼斯爵士為什麼會來找我借錢?我記得他甚至都沒有見過我。”
“呃……事實上,由於不久之前先是被豺狼人劫掠了一番,緊跟著又遭到洪水泛濫,德阿尼斯爵士和他的家族正在麵臨經濟上的困境。
再加上他原本就是傳統的土地貴族,因此收入和財務狀況一直都不是很理想。
為了擺脫眼下的困境,這位有著不錯名聲的爵士向周圍所有的鄰居都發出了求援,您隻是其中之一。
但問題是所有人都不看好他的經營和償還能力,因此暫時還沒有人原意伸出援手。
以前在遇到類似困難的時候,德阿尼斯爵士通常都是找法辛頓·羅諾爾公爵求助。
不過隨著羅諾爾家族遭遇不幸差點被滅門,他在遇到經濟困難時就會變得舉步維艱,甚至還有一筆八千金幣的貸款到現在還沒還清。
不僅如此!
為了照顧遺孤尹塞亞,確保羅諾爾家族的土地不會荒廢,德阿尼斯爵士還在前者的領地上投入了大量的資金,但卻不肯從中抽取哪怕一個銅板的收益。
請恕我直言。
在安姆這片土地上,像他那樣秉承正義與善良性格的紳士實在是不多見了。
如果您在這種時候伸出援手,那麼必將能夠獲得其感激跟友誼。”
尹比·帕倫簡明扼要的介紹了一下德阿尼斯爵士的情況。
正如他描述的那樣,自從羅諾爾家族在野精靈部落的複仇下幾近覆滅後,德阿尼斯爵士就主動承擔起了照顧尹塞亞和打理羅諾爾家族財產的職責。
但問題是,羅諾爾家族以前之所以會變得富有,主要靠的是走私、販奴等見不得光的黑色產業。
可隨著法辛頓一死,這條黑色產業鏈的各級負責人基本不是被抓住,就是逃得無影無蹤。
再加上德阿尼斯爵士對商業一無所知,商鋪和船隊才幾個月的功夫就因為經營不善而破產倒閉。
最後隻剩下一個孤零零的城堡,以及一大片佃農跑光沒人耕種的半荒廢領地。
光是為了招募雇傭足夠多的農民耕種,德阿尼斯爵士就投入了自己多年以來好不容易攢下的那點家底,並且還借了一大筆外債。
結果還沒等到資金周轉過來,便連續遇到了兩件雪上加霜的倒黴事。
搞清楚狀況之後,左思直接掏出一張兩萬金幣的彙票遞給自己的總管:“替我跑一趟德阿尼斯堡,跟這位爵士說我願意借一筆錢給他。但條件是如果有一天他因為意外死亡沒能留下遺囑,我將自動成為他的女兒——娜裡亞小姐的監護人。”
“??????”
尹比·帕倫腦子裡瞬間冒出一連串的問號,完全不理解自己的主人這究竟是要鬨哪出。
“不用問太多,你照做就好。要是德阿尼斯爵士同意就帶一份他親自簽名的合同,如果不同意就算了。搞定之後,這份合同就保留在你這裡吧。”
說完這句話,左思便不再理會老總管釋放傳送魔法消失得無影無蹤。
下一秒……
他直接跨過上千公裡的距離出現在黑暗堡的房間內。
早已恭候多時的吸血鬼席曼蒙和月精靈阿什米,立刻單手撫胸深深的鞠了一躬。
前者眼神中透露出強烈的敬畏,主動開口問候道:“好久不見,尊貴的索斯閣下。非常感謝您能接納我們的效忠,並給我們一個能夠為您服務的機會。”
“不用那麼緊張。你應該最清楚,我跟你的老師曼鬆還有傅左爾·錢伯瑞那種人完全不一樣。”
左思笑著安慰了一下這位黑暗情報網的負責人。
刨除之前敵對的立場,他其實挺喜歡這種邪惡但卻始終保持優雅的聰明人。
因為席曼蒙是散塔林會高層中極少數不信仰暴政之神班恩的家夥。
是的!
你沒看錯!
曼鬆的弟子居然不信奉暴政之神班恩,對於所謂的尋找和培養暴君,讓世間一切都服從於偉大黑暗主君的意誌,也都絲毫不感興趣。
最重要的是,這個家夥始終都非常冷靜,並且該放棄的時候絕對不會有半點不舍跟貪婪。
“我當然知道。
但問題是,有些過於強大危險的東西存在本身,對於周圍其他人就是一種巨大的威懾。
就好像站在巨龍身邊,大部分人哪怕這條龍並無惡意,還是會不由自主的感到敬畏與恐懼。
您太過強大了,對於我這種隻能生活在黑暗中的小蝙蝠來說就如同太陽一樣耀眼、致命。”
此時此刻,席曼蒙終於展現出了自己獨特的語言技巧和無與倫比的親和力。
要知道他可是極少數能讓全員惡人的散塔林會都不感到討厭,並且認真聽從其指令跟安排的總管。
光憑這一點就能看得出,席曼蒙絕對是個非常厲害的心理大師,並且十分擅長揣摩和操控彆人思維,在不知不覺中讓兩個或者多個相互之間有矛盾的人暫時放棄仇恨攜手合作。
“你很會說話。”
左思意味深長的評價道。
席曼蒙迅速謙虛的回應:“哪裡哪裡,我僅僅隻是在陳述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罷了。另外,我還要特地感謝一下您贈送的那個珍貴禮物。它實在是太好用了,以至於我現在都不知道離了它該怎麼活。”
說話的功夫,這位吸血鬼大法師掏出了爍油移動終端,眼神中迸射出赤裸裸毫不掩飾的喜愛。
自從拿到了這個東西之後,他幾乎一天至少有八個小時都要與其一起度過。
不管是整理複雜繁瑣的信息、學習和研究魔法,還是解讀一些古老遺跡跟墓穴中的文字,移動終端統統都能派上用場,並且讓原本繁瑣的工作變得簡單。
席曼蒙曾經嘗試著通過一些魔法來破解其中的奧秘,但無一例外都失敗了。
哪怕是九環的許願術也僅僅隻獲得了少量微不足道的信息,根本無法判斷出其製作與工作原理。
也正因為如此,他才覺得爍油移動終端應該是一種至少達到傳奇等級等頂尖魔法物品。
尤其是對於法師的幫助,簡直無可估量。
其異常強大的拍攝與存儲能力,甚至可以直接取代傳統法術書,將所有已知魔法統統裝在裡邊隨身攜帶。
其地圖繪製功能更是比任何密探都要強不知道多少倍。
在席曼蒙看來,左思願意給自己和阿什米如此珍貴的寶物,恰恰是真心接納的證明。
他根本沒有察覺到那位月精靈情人早已在暗中背叛,上演了一出碟中諜的好戲。
至於爍油移動終端這種東西,更是左思用來監控兩人的暗手。
確切地說,左思從始至終都沒有信任過兩人中的任何一個。
隻要不給予任何人信任,自然也就永遠不可能遭到背叛。
在這方麵,左思已經無限接近乃至超越了地獄中絕大部分的魔鬼。
就連阿斯摩蒂爾斯都從來不覺得他繼續保持人類形態有什麼問題。
因為後者看中的是內在、是靈魂的本質,而非膚淺的外表。
欣賞著席曼蒙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慢慢被爍油移動終端誘導並深陷其中的樣子,左思不由得嘴角微微上揚,似笑非笑的說道:“喜歡就好。記住,我今天能把它送給你,當你工作不力或是叛變的時候,也能將其連本帶利的收回來。”
“明白!我發誓一定會認真工作,徹底讓散塔林會的黑暗情報網為您所用。”
在聽到移動終端有可能會被沒收,席曼蒙的情緒明顯變得有些緊張,甚至抓握的手也變得格外用力。
而這一切全部都被終端攝像頭後麵的大眼睛記錄下來。
這麼多天下來,它早就已經掌握了席曼蒙所有的行為、習慣和思維模式。
也正因為如此,後者才會覺得爍油移動終端非常的好用、貼心,幾乎可以幫助自己輕鬆搞定所有的事情,進而產生更深度的依賴。
隨著類似這種來自精神層麵的侵染和誘導越來越深入,最多一兩年左右席曼蒙就會漸漸變成受到移動終端操控的奴隸。
屆時隻需要展示一些信息,利用慣性思維引導其朝特定的方向去想,自然就能達到支配行為的目的。
最重要的是這一切屬於潛移默化的影響,並非魔法效果,所以幾乎很難被察覺到。
“很好,那就先給我說說最近散提爾堡那邊是怎麼個情況吧。”
左思也不廢話,直截了當表明了來源。
他現在迫切需要知道那邊發生了什麼,但又不敢使用預言係魔法,怕不小心驚動了希瑞克這個瘋子。
畢竟希瑞克現在的“瘋”,可是貨真價實能寫病曆、開假條、精神層麵上的真瘋。
而且完全相信自己就是這個世界唯一的真神,其他神明統統都是偽神,哪怕神上之神艾歐都不例外。
因此在恢複正常之前,不管他做出什麼樣喪心病狂的舉動都不足為奇。
左思可不希望自己前腳釋放了個偵測法術,後腳希瑞克就打上門來找麻煩。
席曼蒙顯然並不知道他腦子裡的想法,自顧自的回答道:“散提爾堡那邊已經完全進入了戒備狀態。
我的老師曼鬆已經率領法師們,在城市內的各個角落布置好了獻祭法陣。
現在隻等暗日教會那些瘋狂的信徒進入便會馬上啟動,瞬間殺死成千上萬的人,並將其靈魂獻祭給已經死去的暴政之神班恩。
傅左爾·錢伯瑞則已經暗中聯絡了各地的教會,準備在獻祭的同一時間舉辦祭奠班恩的宗教儀式。
而班恩的神之子就是載體和最後的祭品。
如果計劃進行的很順利,當那些痛苦哀嚎的靈魂被扔向黑暗主君的王座,死去的班恩就會在信徒的呼喚中歸來。
到那個時候,無論暗日還有什麼後手,都將麵對暴政之神的怒火。
至於那些暗日教會的瘋狂信徒,仍就在沿途破壞著一切能夠破壞的東西。
根據探子的回報,你提到的那本邪惡神書就在其中一個人的手上。”
“終於要開始了嗎?想想就讓人覺得興奮與激動呢。”左思摸著下巴露出了期待的笑容。
他很好奇,如果暴脾氣的班恩複活之後發現希瑞克在挖自己的牆角,是不是會暴怒之下直接將其一巴掌扇飛。
前者作為邪惡守序的神明,天生就對混亂陣營的攪屎棍缺乏好感。
也許兩位神會因此而變成不死不休的仇敵也說不定呢。
“是啊!
無論暴政之神班恩的複活是否成功,您都能利用這次機會大量殺死暗日的信徒,削弱他的力量和影響力。
除此之外,您還能在傅左爾·錢伯瑞的幫助下徹底殺死導師。
據我所知,這位月之海暴君已經掌握了好幾個曼鬆藏匿克隆體的地點。
隻要動作夠快,就算僥幸逃出去一兩個,短時間內也成不了什麼氣候。”
在說這番話的時候,席曼蒙語氣中充滿了感慨。
因為就在幾年前,他還將自己的導師曼鬆視作是任何人都無法輕易對其造成威脅的強者。
可誰知道幾年之後,曼鬆居然從獵人變成了獵物,甚至都不敢輕易離開自己的老巢。
“哼!”
左思冷笑一聲用充滿殘忍冷酷的語氣說道:“等殺死曼鬆、抓住這家夥的靈魂,我會結合他的顱骨製作一件威力強大的神器。
確切地說是一件無比邪惡的魂器,名字就叫做曼鬆之顱。
到時候他的靈魂會永生永世都承受著常人無法想象的痛苦跟絕望。
而這痛苦跟絕望則會為魂器持有者提供海量魔法力量的加持。
對待敵人,我向來不介意用最凶殘、最惡毒的手段。”
“導師當初選擇與您為敵,是他這輩子犯下的最大錯誤。請允許我提前預祝您能得償所願。”
席曼蒙在聽完之前那番話頓時感覺渾身發冷,甚至不敢抬起頭與左思那雙閃爍著幽光的眼睛對視。
儘管他覺得自己變成吸血鬼之後的邪惡傾向正在呈指數級上漲。
但與眼前恐怖的年輕人比起來還是差得遠了。
彆的不說,光是用活人的靈魂和顱骨製作魂器這一點就讓其感到望塵莫及。
不是席曼蒙不想,而是沒有掌握相關的深奧知識和足夠高的施法等級,實在是有心無力。
“替我盯著點散提爾堡的動靜。一旦雙方開戰,不管用任何方法都要在第一時間通知我。”
撂下這句話之後,左思下一秒便直接原地消失,整個過程沒有跟自願成為“碟中諜”的月精靈阿什米說一句話。
等他走後,席曼蒙這才擦了擦額頭上根本不存在的汗水,苦笑著低聲咒罵到:“該死!這種令人窒息
的壓迫感簡直糟糕透了。在這位新主人的麵前,我感覺自己的命好像都不屬於自己。”
“但至少他足夠康慨,能給我們最大的好處,不是嗎?”阿什米伸出手輕輕撫摸著情人的臉頰安慰道。
“是啊!
除了太過強大充滿壓迫感之外,索斯的確是個不錯的效忠對象。
至少據我所知,他沒有隨便無緣無故拋棄手下的先例。
但在曼鬆和傅左爾·錢伯瑞眼皮子底下傳遞情報,如果不小心暴露,我將死無葬身之地。”
一想到同時被傳奇法師和傳奇牧師追殺,席曼蒙就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但他顯然並沒有其他的選擇。
因此在稍加準備之後,迅速便回到散提爾堡去借助身份之便打探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