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瑞德三世看到這一幕，立刻露出了失望的表情，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狠狠地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
“呸！你可真是個廢物！
簡直太讓我失望了！
在失去了那麼多之後，你能對我這個凶手做出的報複隻有一頓微不足道的毒打？
好吧！
既然你仍舊不肯撕下自己偽善的麵具，那就讓我們來玩點更刺激的如何？
比如說把風暴·銀手放出來送進拷問室，請她品嘗一遍這個世界上最惡毒的刑具，再把靈魂抽出來反複折磨，直至她精神徹底崩潰為止。”
“你敢！
”
尹爾明斯特好不容易才壓製下去的怒火有一次被點燃，一把衝到近前拽住了哈瑞德三世被鮮血染紅的衣領。
就在後者還想要說點什麼繼續刺激對方的時候，一個略顯慵懶的聲音突然回蕩在所有人的耳邊。
“夠了，今天的爭鬥就先到此為止吧，沒必要再繼續無止境的擴散了。
更何況這是我跟尹爾明斯特之間的小矛盾，沒必要把其他選民扯進來。
要知道我也是魔法女神的選民之一呢。”
順著聲音發出的方向，所有人都看到了不知何時出現在一顆鬆樹下麵的左思。
隻見他沒有吟唱任何咒語，僅僅隻是打了個響指就把剛才被禁錮術放逐的風暴·銀手給放了出來。
後者由於一開始就遭到伏擊、囚禁，因此壓根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被放出來之後一臉懵逼的眨了眨眼睛。
不過尹爾明斯特眼下並沒有時間去給風暴·銀手做解釋，直接了抬起頭盯著左思質問：“所以這一切都是你策劃的？從克勞斯與豎琴手第一次衝突開始，我們就落入了你精心編織的陷阱？”
“不，不，不，我可是很忙的，沒那麼多功夫陪你和你創立的豎琴手同盟玩。
這次行動完全是由哈瑞德三世策劃並主導的。
是他串聯了包括拜龍教、散塔林會等勢力。
我充其量隻是提供了一點微不足道的幫助而已。
沒辦法，誰讓你們之前得罪了那麼多人呢。
在失去北地民眾的支持後，光靠那點可憐的豎琴手根本成不了什麼氣候。”
左思非常乾脆的拋出了一個殘酷事實。
事實上由於貿易同盟的成立，以及北地大範圍民眾思想、價值觀和意識形態的轉變，已經讓豎琴手的平衡理念失去了市場，走向衰落和滅亡幾乎是必然會發生的事情。
即便不去管它，用不了幾年豎琴手同盟的勢力也會急劇萎縮，最終變成無法對大局產生影響的邊緣勢力，亦或是在不斷與文明擴張的對抗中走向滅亡。
這是一種曆史性的大勢所趨，更是不加掩飾的陽謀。
對於左思來說，不管是尹爾明斯特也好，還是豎琴手同盟也罷，其實早就已經失去了與自己為敵的資格。
對方可能會在一定範圍內造成一些小麻煩，但距離成為真正意義上的威脅還差得遠呢。
尤其是三代魔法女神午夜已經明確站在自己這一邊的情況下。
“那你為什麼現在又突然要站出來製止他呢？難道看著他把局勢擴大化不是對你更有利嗎？”尹爾明斯特皺起眉頭繼續追問道。
左思笑著回答：“這就要涉及到身份的問題了。
你應該知道，我有很多的身份，包括神祇選民、西海岸帝國的君主、旅法師、巴托地獄第九層的領主等等。
每個身份都有與之相對應的立場。
其中與北地息息相關的隻有一個，那就是帝國的皇帝。
這是非常典型的政治身份，所以也必須以政治的角度去衡量利益得失。
你知道對於政治而言什麼才是最重要的嗎？”
“是什麼？”
尹爾明斯特十分配合的問了一句。
畢竟他雖然活了一千多年，但絕大多數時候都生活在那種城邦和貴族領地林立的鬆散政治聯盟時代，對於龐大而又複雜的國家根本沒有太多的概念。
更不理解其背後複雜的運行規則，以及各方勢力在內部與外部鬥爭中可能會表現出來的傾向。
左思意味深長的解釋道：“是學會妥協和適可而止。
尤其是涉及到戰爭的時候，要非常清晰的明白戰爭隻是政治的延續，是一種實現政治目標的工具。
它永遠是最後不得已才使用的終極手段。
當有其他方法可以實現該政治目標的時候，那就最好永遠不要去發動戰爭。
就好像這次與豎琴手同盟在北地的爭鬥，我已經達到了將你們的勢力粉碎並驅逐出去的結果。
因此根本沒有必要再繼續擴大化，那樣做對帝國沒有半點好處，隻會不斷地增加成本與開支。
所以出於理性的判斷，我認為是時候該畫上一個休止符了。
如果豎琴手同盟也有理智的話，就絕對不會再踏足北地。
因為你們生存的土壤已經消失了，繼續下去隻會徒增傷亡。
事實上我都沒想到能這麼快完成對你們在北地勢力的清理。
畢竟豎琴手同盟在這裡是如此的根深蒂固，甚至有非常多的傳統盟友和廣泛的民眾支持。
可有趣的是，我突然發現你們似乎根本不懂政治，更不懂得人心和什麼是主要矛盾、什麼是次要矛盾。
如果換成我是你們，就不會輕易陷入文明與荒野的矛盾中最後搞得自己裡外不是人。
而是要抓住帝國與北地城鎮之間最大的分歧，那就是獨立跟統一。
據我所知，很多北地貴族領主雖然加入貿易同盟享受著其中的便利，但卻非常抗拒有一天會被帝國吞並失去高人一等的地位和各種特權。
要是你們能打出追求自由獨立的旗幟，肯定可以團結起一批當地的領主。
隻可惜，豎琴手同盟沒能看到這一點，眼光仍舊停留在過去那種所謂維持平衡的思想陷阱中。
你們根本沒有察覺時代已經變了，變得跟過去非常非常的不一樣。”
毫無疑問，左思這番站在完全理性角度的分析和言論，宛如一記重錘砸在了尹爾明斯特的胸口，使得他露出了無比頹廢跟沮喪的神情。
足足過了一分鐘，老人才深吸了一口氣試探道：“那下一步你是不是就要開始著手吞並北地的各個城鎮，將其整合為西海岸帝國的一部分？”
左思輕輕搖了搖頭：“不，不急。
因為讓習慣了獨立行事的北地個城鎮接受一個大一統的中央政府並不是一蹴而就。
我會先通過貿易同盟這個工具，不斷強化經濟上的共同利益，然後以荒野中那些怪物和敵人為靶子，說服所有人同意組建聯軍並簽署共同防衛協定，首先完成軍事上的整合。
緊跟著，我會扶持那些傾向於統一的領導人占據個城鎮的重要位置，並形成有影響力的派係。
等他們的勢力強大到無可匹敵的時候，才是真正實現西海岸帝國從南到北橫跨費倫大陸的完整版圖。
說了這麼多讓你感到絕望的信息，最後再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吧。
當完成對北地的吞並之後，我的西海岸帝國將不會再向東邊擴張哪怕一丁點。
因為托瑞爾的神上之神艾歐陛下並不喜歡這個世界太單一，而是希望它保持著競爭和不停的演化。
你和你的豎琴手仍然可以在東邊的土地上繼續發展，甚至是組建一個反帝國的同盟。
畢竟有競爭才會有進步和發展。
我期待著你們也能展現出另外一種文明的可能性。”
說完這番話，左思便不再理會任何人，直接啟動傳送魔法消失在原地。
風暴·銀手這會兒也終於回過神來，用十分嚴肅的口吻詢問：“我們輸了？”
“是啊，我們輸了，而且輸的非常徹底。走吧，先回陰影穀，有什麼事情和問題回去之後再談。”
尹爾明斯特無奈的歎了口氣，帶上風暴·銀手轉身消失在了茂密的樹林之中。
兩人前腳剛開，後腳庫爾雷莫斯就與阿加莎、瓦瑞斯交換了一個眼神，隨即展開對拜龍教的屠殺。
銀龍巫妖也毫不猶豫的加入其中。
她可不會忘記，就是這群邪惡的瘋子剝奪了自己死亡的安寧，現在隻能以被詛咒的亡靈形態存在。
一時之間，在這片位於至高森林邊緣的土地上空，到處都回蕩著拜龍教成員的慘叫與哀嚎聲。
到死他們都沒搞清楚，明明之前還合作的好好地，為什麼對方會突然之間翻臉。
在完成了殺人滅口的任務後，庫爾雷莫斯直接傳送到剛剛遭受克勞斯攻擊的米拉巴。
看著居民區一片廢墟的景象，以及大量民眾被組織起來滅火、救人的混亂場麵，他立刻忍不住向躲在陰暗角落裡的席曼蒙問道：“疤老呢？”
“他剛剛被索斯閣下現身擊敗，眼下估計已經逃回巢穴中躲起來養傷了。”
席曼蒙直截了當的給出了答桉。
“主人來過？！”
庫爾雷莫斯驚訝的挑起了眉毛。
席曼蒙嗤笑著反問道：“這很奇怪嗎？
彆忘了，他可是西海岸帝國的皇帝，同時也是貿易同盟的最高領導人。
像這種挺身而出擊敗強大惡龍保衛盟友的事情，隻要做一次就能立刻獲得巨大的威望跟影響力。
不相信的話你可以去問問那些平民，看看他們現在對並入帝國是否還有什麼排斥心理。”
庫爾雷莫斯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原來如此，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在我們利用克勞斯對付豎琴手同盟的時候，主人已經站在更高的地方看到了施加政治影響力的機會。
所以他親自現身做了一場政治秀，徹底贏得了米拉巴民眾的感激與信任。
而且這種威望還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不斷擴散。
真是好算計呢。
以後我們還要繼續向主人多加學習才行。”
“的確要多加學習。畢竟那可是偉大班恩欽點的完美暴君呢。你接下來的行動需要我幫忙嗎？”
席曼蒙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上殘留的血漬，眼睛裡閃爍著猩紅色的幽光。
他已經成功獵殺並轉化了兩個豎琴手高層，接下來就是等這些人複活成為吸血鬼衍體後從對方嘴裡獲得情報，然後在整個北地範圍內展開一次隱蔽的清剿行動。
“不用。如果是完整狀態下的疤老我或許還要稍微謹慎一點，但以他現如今的狀態，我可以輕鬆的將其殺死或者俘虜、囚禁。”
庫爾雷莫斯自信的揚起了下巴。
通過與尹爾明斯特短暫的交手，這家夥已經大概知道自己現如今的施法水平處在一個什麼位置上，所以根本沒有將受傷的克勞斯放在眼裡。
“既然這樣，那我就預祝你狩獵愉快。記得小心點，疤老手下可是有一大批數量驚人的仆從呢。”
說罷，席曼蒙便給一旁的手下使了個眼色，隨後散塔林會的人便迅速離開米拉巴。
庫爾雷莫斯短暫停留了片刻，緊跟著也離開這座城市化身成為巨龍形態，朝著北方群山中克勞斯的老巢飛去。
大概一兩個小時之後，在最深處的洞穴中便傳來了令野獸和怪物們都感到無比恐懼的怒吼與咆孝。
沒人知道裡邊究竟發生了什麼，也沒人敢靠近觀察，哪怕是那些專門服侍疤老的怪物仆從也不例外。
唯一知道的就是當這些動靜停下來的時候，克勞斯已經不再是這個洞穴乃至周邊群山的主宰了。
一條身份神秘的巨龍，以無可爭議的強大力量擊敗了疤老，成為了這片土地新的王。
附近地區所有的怪物群落要麼向其臣服並獻上貢品，要麼被毫不留情的摧毀。
才沒過多久便整合了世界之脊群山超過半數以上的力量。
就連那些高傲的霜巨人和白龍都不得不低下頭顱。
因為整整十條自持實力不肯屈服的白龍，還有超過十四個霜巨人部落的屍體，就整整齊齊被掛在原本屬於克勞斯的洞穴門口，用來展示這位“北地之王”的凶狠、殘暴與無情。
如果換成是以前，庫爾雷莫斯的這番動作肯定會引起軒然大波，豎琴手們會把情報送到各個城鎮統治者的手上讓他們小心警惕。
但現在隨著豎琴手在北地的勢力徹底崩潰，各城鎮與村莊正忙著徹底擊潰森林中的德魯尹、遊俠和精靈，對這片蠻荒的土地進行深度開發，哪裡還有人會在意世界之脊群山中發生的事情。
就連距離最近的米拉巴，也在接到貿易同盟的援助與低息貸款後，開始了轟轟烈烈的擴張與重建。
對於受夠了貧窮和落後的北地人民而言，現如今沒什麼比賺錢更重要的事情了。
隻要有錢，他們甚至能在冰天雪地之中品嘗到來自南方的香料、吃著五顏六色的美味新鮮瓜果蔬菜，坐在溫暖的壁爐前給孩子們講述以前那些嚇人的恐怖故事。
但與沐浴在文明之光下的城鎮和村莊相比，北地生活在森林與蠻荒世界的居民就要淒慘多了。
尤其是遭到重點打擊和針對的德魯尹教派，現如今要麼被迫改信正在轉型中的劇毒與疾病女神塔洛娜，要麼咬著牙化整為零，以三兩人為一組在危機四伏的密林中掙紮求生。
還有些跟當地的精靈村落融為一體，甚至還組建起了一支支小小的反抗軍，試圖通過襲擊的方式來把那些前來伐木、拓荒、開礦的城鎮居民嚇走。
但很快，這些襲擊就引來了更猛烈的報複。
大量冒險者和傭兵被組織起來，通過魔法追蹤與定位輕而易舉便找到了這些村落所在的位置。
至於接下來會發生什麼，自然是不用多說。
或許像無冬城這種傾向善良的城邦政府，還會出點錢給被俘虜的精靈與半精靈劃一塊地建立村落，允許他們在自己的統治範圍內繼續生活並繁衍生息。
但要是換成那些唯利是圖的城鎮，上演的就是搶劫、強暴、屠殺。
隻有那些沒什麼反抗能力的女性和未成年的女孩才會被允許活下來。
而等待她們的命運就是被偷偷賣掉，或是成為某個有錢人的妻子、情人，或是出現在專門從事特殊服務行業的紅燈區。
在這場爭奪生存與發展權的戰爭中，精靈、德魯尹和遊俠無疑是被犧牲掉的那一部分。
確切地說，任何發展都必然要做出取舍，通過犧牲掉一小部分人的利益乃至生命，以滿足社會中多數人的需求。
這種取舍對於整個時代來說無疑隻是幾粒小小的灰塵，但對於被犧牲的群體而言無疑是一場滅頂之災。
唯有那些比較聰明、跟周邊人類保持良好關係的精靈村落，主動離開森林選擇擁抱了現代跟文明。
他們無一例外都被貿易同盟重點扶持，並以此為標杆進行輿論宣傳，過上了比以前還要美好的生活。
以至於在大部分外人眼中，北地正在進行的大開發、大生產和大建設，就是這種可以讓所有人都從中獲益的文明躍進。
殊不知，在那些不為人知的角落裡已經掩埋了數不清的屍骨，以及被犧牲者?
??淚與恨。
反倒是製造了這一切慘劇的凶手，一個個搖身一變成為了人人稱讚的勇敢開拓者，亦或是掌握著大量財富和土地的紳士老爺。
如果有人在眼下北地正在舉行的各種宴會中施展偵測邪惡，那麼立刻便會發現有半數以上的新貴身上都閃爍著紅到發黑、黑到發紫的魔法靈光。
殘酷的事實再一次證明，資本的原始積累永遠都是充滿了罪惡。
好人、有良知的人，是永遠也不可能成為一個合格乃至優秀的商人。
當然，對於北地正在發生的一切左思心知肚明，但卻沒有半點想要阻止的意思。
畢竟這就是他想要看到的結果。
而且北地血腥的財富積累方式，以及隨之帶動起來的思想、認知與價值觀的改變，直接讓財富女神握金一躍從中等神力跨入強大神力的門檻。
此時此刻，托瑞爾諸神終於對左思所能在物質世界掀起的風浪大小有了一個準確的認知，更意識到除非萬不得已，否則最好不要與其為敵。
不然的話，自己的死敵很有可能會突然從微弱神力的半神晉升為弱等神力、中等神力甚至是強大神力。
畢竟在動蕩之年失蹤的財富女神握金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接下來可能還有正在朝中立自然之神轉化的塔洛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