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究竟是怎麼了？”
艾蕾儂抬起胳膊看著自己那被白瓷包裹的鮮紅色肌肉手臂發出了喃喃自語。
作為一個典型的新非瑞克西亞生物，她原本不應該有任何恐懼、迷茫、困惑之類的情緒，活著就是為了實現新非瑞克西亞“萬界歸一”的崇高理念。
可現在，當得知自己身體還有另外一個意識後，竟然殘生了某種強烈的不安。
除此之外，作為新非瑞克西亞之父的卡恩，最近行為舉止也開始變得越來越古怪，經常會給那些服侍他的教會信徒們下達一些稀奇古怪的命令。
比如說搜集一些莫名其妙的材料，然後通過某種魔法和技術將其融合到一起創造出奇形怪狀的造物。
而且白色派係的機械正教中也有大批成員的思想和意識出現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要知道現如今的新非瑞克西亞可不是有著創造者約格莫夫主宰的舊非瑞克西亞。
魔判官們嚴格意義上都是由爍油挑選並塑造出來的領導者，嚴格意義上沒有上下級之分。
這也就意味著，想要把他們團結在一起不搞內鬥就必須要先統一思想、意識形態，然後在此基礎上建立起共同的目標與利益。
機械正教眼下起到的就是這樣的作用。
艾蕾儂簡直不敢想象，假如機械正教內部出了問題或是乾脆分裂，那對於新非瑞克西亞來說將會是一場怎樣可怕的災難。
甭說什麼“萬界歸一”了，搞不好自己就會先打一場慘烈無比的內戰，甚至是導致秘羅地時空的崩潰瓦解。
畢竟所有派係的魔判官都認為自己的理念才是最正確的，能夠帶領新非瑞克西亞走向輝煌與勝利。
就在這位自稱“大修道士”的攝政王嘗試著想要搞清楚在自己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的時候，那潔白硬瓷與扒皮後露出血紅色肌肉相間的身體突然僵在了原地。
足足過了一分鐘，她舉起的手臂才又一次動起來，再也不複剛才的優雅，反而變得異常癲狂嗜血，直接在自己身上抓出一條血痕，然後放在嘴裡吮吸並衝著鏡子狂笑道：“哈哈哈哈！我另外一個自己，你恐怕做夢都不會想到我已經快要成功奪取這具身體的控製權了吧？
隻要新爍油把舊爍油完全從引擎中驅逐出去，整個新非瑞克西亞就會成為主人的囊中之物。
以前沒有長時間去控製身體不適因為我做不到，而是不想太早引起你的警惕。
但現在一切都太遲了。
我已經牢牢占據了主導權，而你卻因為舊爍油的消退而變得日漸虛弱。
等最終時刻到來的時候，不管是你也也好，還是那個銀魔像卡恩也罷，最終都得為主人偉大的計劃服務。
萬界歸一？
你那漏洞百出的可笑計劃與主人相比簡直不值一提。”
伴隨著最後一個字脫口而出，展現出截然相反另外一麵的艾蕾儂直接撕拉一下把頭頂那塊遮擋住鼻子以上位置的巨大白瓷麵板扯了下來，露出一張令人毛骨悚然的紅色麵孔。
黑色的爍油順著眼角和臉頰肌肉撕裂的部分緩緩流出，一直向下滴落到地麵之上。
在接下來的幾分鐘時間裡，她一點一點將所有白瓷的部分全部扯下來，把裡邊包裹的肌肉部分全部暴露在空氣之中，並且張開雙臂仿佛在釋放自己那被壓抑的天性。
身後的血肉在爍油的改造下甚至展開了一雙宛如墮天使般的紅色翅膀。
胸口的爍油引擎更是綻放出聖潔的白色光芒。
儘管此時此刻的艾蕾儂就如同一個被剝了皮的女性，看上去既血腥又恐怖，但卻充滿了莫名的扭曲之美，令人忍不住想要駐足觀賞。
她本人則邁動輕盈步伐跳起了一種怪異的舞蹈，同時嘴裡哼哼著不知名的小調。
在強大白色法術力的作用下，身上被撕裂的部分迅速愈合，就連一丁點傷疤都沒有留下。
等一曲結束之後，艾蕾儂這才轉身離開房間向手下下達了戰爭動員令。
與另外一個艾蕾儂對即將發起的遠征一無所知不同，她顯然已經通過新爍油傳遞的信息知曉了整個新非瑞克西亞即將跨越時空前往一個陌生的宇宙，所以不想錯過這次重要的行動。
等做完這一切，這個從新爍油中誕生的意識便重新將白瓷穿戴整齊，把身體控製權重新交給艾蕾儂。
雖然她已經在這場爭奪主導權的隱秘鬥爭中獲得了壓倒性的絕對優勢，幾乎想什麼時候接管身體就什麼時候接管身體。
但為了一勞永逸徹底消滅原本的意識與人格不留下任何隱患，她寧願營造一種自己才是弱勢方的假象來進行欺騙。
為了做到保密，就連另外四個魔判官都不知曉其實真正的艾蕾儂早就被滲透的差不多了。
至此，整個秘羅地徹底進入了戰爭狀態。
……
與此同時，遠在費倫大陸一望無際的科曼索森林上空，經過了連續幾天飛行的精靈軍隊終於抵達了迷斯·卓諾遺跡所在的位置。
居高臨下看著這裡的殘簷斷壁，還有長滿雜草、樹木、藤蔓和青苔的石頭，絲琳希內心之中頓時感慨萬千。
因為她離開的時候這個國家雖然充滿了讓人失望的爭權奪利和政治分裂，可是卻依舊維持著表麵上的統一，城市也同樣富有且繁榮。
可現在，迷斯·卓諾卻淪為了怪物、冒險者、盜賊、黑暗精靈的聚集地。
儘管由於迷鎖仍舊在工作的關係，這些家夥根本無法進入到核心區域，但那種眼睜睜看著自己花費無數心血建立起來的東西徹底崩塌，要說不難過絕對是假的。
不過好在絲琳希從來都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悠久的壽命使她學會了如何隱藏情緒波動，從始至終都保持著高傲與冷漠，直截了當向身邊的法師詢問道：“如何，還沒能確認那些黑暗精靈駐紮在什麼地方嗎？”
“抱歉，女士。
對方顯然使用魔法遮蔽了一切預言係魔法的探知。
除非我們降落到地麵上去仔細搜尋。
不然的話想要找到他們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且根據之前探子的回報，這些卓爾經常會在一定範圍內進行遷徙，很少會長期在某個地方定居。
所以上一次打探到的位置現在空蕩蕩的隻剩下廢棄的營地。”
法師一臉無奈的做出了解釋。
這也是離開幽暗地域在地表世界定居黑暗精靈的典型特征。
由於頭頂空蕩蕩的天空和周圍開闊的視野導致習慣了居住在幽暗地域的他們眼中缺乏安全感，總覺得這些空蕩蕩的地方隱藏著數不清的敵人和危險。
隻有發現足夠巨大的山洞、地下坑道和堅固的石頭城堡，這些家夥才會選擇據險而守。
否則的話基本都是住一段時間就換個地方。
尤其是居住在科曼索一帶的黑暗精靈，往往都擁有一定的遊牧和漁獵傾向。
他們根本不會選擇定居耕種，而是更喜歡南下劫掠穀地一帶的村莊和城鎮，又或者與商人做交易、劫掠商隊來獲取自己需要的東西。
在桑比亞陷入內戰之前，這個國家唯利是圖的商人團體就與黑暗精靈建立起了脆弱的貿易。
不過後來隨著桑比亞陷入內戰，向北方的陸地商隊幾乎絕跡，他們就隻能與散提爾堡和散塔林會進行有限的合作。
“不是說擁有八千人的傑勒家族就在王庭附近嗎？難道這麼大的目標都找不到？”
絲琳希站在飛行甲板上居高臨下的向地麵張望，語氣明顯透露出一絲失望和不滿。
法師苦笑著搖了搖頭：“您把問題想的太簡單了。
傑勒家族的確有八千以上的黑暗精靈，但卻並不總是聚集在一起。
而是分散成小的群落控製著周圍數百平方公裡的森林。
駐紮在王庭附近的僅僅隻是破解迷鎖的法師和術士，總數量應該不會超過三百人。
另外，考慮到卓爾對於陽光的厭惡，他們肯定不會選擇白天行動。
所以這就給偵查帶來了巨大的難度。
您應該很清楚在夜晚找到一群連走路奔跑都不會發出聲音的黑暗精靈難度有多大。
往往還沒等我們的人發現他們，他們就會先一步發現我們。
至於空中偵查……
光是茂密的樹冠就足以對地麵形成大範圍的遮蔽，所以我才強調必須要降落下去在地麵進行搜索。”
“該死！照你這麼說，我們要跟這些家夥在科曼索的森林裡玩一場捉迷藏的遊戲了？”
絲琳希扶著額頭感到一陣頭疼。
因為這種小規模的分散戰爭恰恰是她最不希望看到的結果。
畢竟論單兵素質，這些來自永聚島裝備豪華的“少爺兵”真不一定打得過長期在惡劣環境下掙紮求生的卓爾。
更何況後者可是出了名的擅長偷襲。
如果是大規模的會戰，絲琳希還能憑借自己和身邊法師團強大的魔法力量一錘定音殲滅敵人主力。
可要是打這種沒完沒了的破襲戰、消耗戰、襲擾戰，那麼他們將毫無優勢可言。
一旦死傷過重，士氣低落就會成為一個大問題。
“恐怕是的。
我建議最好是在迷斯·卓諾外圍降落，然後構築起堅固的防禦工事。
等防禦工事修建好，您就可以開始著手重新掌控迷鎖的核心。以此來逼迫那些黑暗精靈現身。
尤其是傑勒家族的跛子傑茲，一直都對迷鎖勢在必得，肯定會忍不住跳出來乾擾和打斷。
屆時我們就可以以逸待勞借助空中炮艇和龍騎士的幫助重創他們。”
法師一股腦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毫無疑問，相比起與擅長偷襲的黑暗精靈玩捉迷藏，他這種釜底抽薪的做法才是最明智的。
唯一不確定的是其餘的卓爾勢力是否會因此而聯合起來對遠征軍發起圍攻。
如果其中再有神祇的參與，那麼整個計劃就會變得異常凶險。
絲琳希低著頭思索了片刻，很快回應道：“就按你的想法來吧。事到如今，我們也沒有什麼其他更好的選擇了。”
“如您所願，女士。”
法師單手撫胸略微欠了欠身，隨後便轉身返回指揮室向炮艇的指揮官說明了情況。、
大概十分鐘之後，這艘巨大的飛艇便降落在一個巨大人工湖的湖畔。
這裡原本是用魔法製造出來專門給迷斯·卓諾提供乾淨飲用水的地方，湖底有一個連接著水元素位麵的傳送門。
雖然傳送門早就已經被豎琴手關閉，可經過長達數百年的積累，眼下已經變得巨大無比。
之所以選擇在這裡降落，因為湖畔附近是唯一沒有參天大樹遮蔽的地方，可以容納這個龐然大物降低到五十米以下的高度。
向來喜歡搞各種儀式的精靈們，甚至還讓吟遊詩人們奏響了音樂，由絲琳希這位女王陛下第一個走出船艙踏上科曼索王國的土地。
憑借強大魔法儀式的作用，他們僅用幾個小時的功夫便憑空在一塊空地上建立起了一座足以容納五千人的營寨堡壘。
而且從始至終都沒有砍伐過任何樹木，而是直接把泥土轉化成為堅固的石料。
隨著高聳的法師塔、箭塔和圍牆拔地而起，一座軍事要塞便在太陽落山之前徹底修建完畢。
飛艇卸下一半的物資補給之後立刻便拉升高度，停靠在距離地麵足有兩千米的上空靜靜俯視著大地。
根本沒有人注意到，密林深處的灌木林裡有一雙眼睛把這一切都記錄下來。
等夜幕降臨之後才遁入黑暗之中快速穿行，最終來到距離要塞僅有三十公裡之外的一個地下洞穴中。
等他摘下鬥篷和兜帽的時候露出一張黑暗精靈的麵孔，直截了當洞穴內等候已久的另外幾個同類說道：“傅佐爾·錢伯瑞給出的情報沒錯。西海岸帝國真用他們的飛艇把永聚島的精靈送到了科曼索。看樣子，他們應該是想要先奪取迷斯·卓諾迷鎖的控製權，然後把我們全部隔絕在外麵。”
“那些精靈有多少人？武器和裝備情況如何？”
一名臉上帶著黑色麵具，其中一條腿明顯比另外一條腿長出一截，同時腿和腳之間有一個奇形怪狀金屬結構的矮小黑暗精靈男性表情嚴肅的質問。
很顯然，他就是傑勒家族的領導者之一，大名鼎鼎的“跛子傑茲”。
而那條長出一截的腿，還有極不協調的走路與站立姿勢，正是這個綽號的由來。
奇怪的金屬裝置實際上是為了矯正永久性畸形的腿，以便在行動的時候依舊可以保持像之前一樣靈活敏捷。
根據傳說，傑茲之所以會變成這幅樣子，還要追溯到家族居住在幽暗地域時期。
當年他還是一名專門負責偵查的斥候，經常會外出執行一些危險的任務。
在某一次與土巨怪的戰鬥中突然洞穴塌陷，結果他被整個埋了進去。
同伴們都以為這家夥死定了，所以壓根也沒有挖掘和尋找。
直到十天之後傑茲憑借頑強的求生意誌從坍塌的洞穴挖出來，強忍著劇烈疼痛、饑餓和傷口感染爬回營地。
事後一名牧師為其進行了治療，並且把斷腿重新接上。
隻可惜，這名牧師的等級顯然不高，無法施展肢體再生之類的高級神術，所以僅僅隻是接上而已。
從那之後，傑茲就必須要穿戴矯正器和特殊的靴子，走起路來看上去就像跛子一樣一瘸一拐。
當然，現如今的他已經從底層爬到了上層，專門負責與外部勢力接洽、談判、爭取利益和好處。
如果傑勒家族能夠在地表世界站穩腳跟並建立起一個固定的據點，那麼他大概率會成為名義上的首領兼發言人。
“具體多少人我根本來不及數，但從規模上來判斷起碼有數千之多。
其中法師、術士、牧師的比例很高，裝備也異常精良，幾乎全部都是魔法護甲和武器。
他們僅用一個下午的時間就通過魔法建造出了一座堅不可摧的要塞。
除此之外，那艘搭載精靈過來的空中炮艇也沒有離開，而是依舊停靠在上空，偶爾還能看到騎著巨龍的騎士在周圍巡邏。
總之這是一群異常強大的敵人。
想要擊敗或是驅逐他們絕非易事。”
探子一股腦把自己觀察到的情況全部說了出來，根本不敢有一絲一毫的隱瞞。
他很清楚，永聚島的精靈重返費倫大陸可不是一件小事。
尤其是對自己這些與地表精靈結下死仇的黑暗精靈而言，絕對是不折不扣的災難。
“數千精銳？永聚島為了奪回迷斯·卓諾還真是下了血本呢。帶隊的人是誰？”
跛子傑茲冷笑了一聲眯起眼睛繼續追問。
與其他人露出緊張的表情不同，他從始至終都保持著冷靜跟淡定。
密探趕忙回答道：“為首的是一名陌生日精靈女性。
在我們的情報中並沒有關於她的任何記錄，甚至就連名字都不知道。
不過她頭戴王冠且佩戴著統治之劍——阿寇科瑞姆，應該是科曼索王國的某個擁有繼承權的後裔吧？
永聚島把她推出來應該就是借助合法性和正統性來重新建立起對這片地區的統治。
我覺得這個女人大概率是個花瓶，根本沒有必要多加關注。”
“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王室後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