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過，隱藏目的最好的辦法，就是連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乾啥。
亞空間混沌邪神——奸奇就是其中最典型的代表。
因為他追求的是智慧、變化、陰謀、算計的過程而非結果，享受把彆人玩弄於股掌之上、整個世界陷入永無止境的混亂。
這也就意味著沒辦法從理性、利益的角度去進行分析和預判，
或許唯一能夠與之在這方麵一較高下的，隻有到現在還讓人類帝國頭疼不已的阿爾法軍團了。
這支參加過荷魯斯叛亂的阿斯塔特戰士，同樣也經常以一些莫名其妙的行為和舉動讓人猜不透。
比如說突然襲擊一顆星球，把當地所有的宗教人員全部殺光，然後當眾宣講帝國現如今的冷酷、殘忍與暴政，緊跟著便頭也不回的直接離開，既不傷害平民也不劫掠物資。
更要命的是，他們的基因原體明明在刺客庭裡有著數不清的被擊殺記錄，可用不了多久就會又有新的冒出來。
完全就是一副野火燒不儘吹風吹又生的架勢。
伴隨著鈦族叛徒徹底被完化，整件事情背後的許多細節終於徹底真相大白。
與左思預料中的差不多，這家夥實際上就是一個被扔到前台的棋子，從始至終的一切行動都是被一個莫名其妙的聲音所引導。
而把他安插進這支商業艦隊的人則是鈦帝國水氏族的一位高層。
至於後者究竟是無意而為還是也投靠了混沌邪神那就不得而知了。
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知道的絕對沒有那些對實驗室發動突襲的千子軍團知道的更多。
更何況以奸奇的性格和行事作風，怎麼可能讓一個人知曉自己全部的計劃，通常來說都是告訴每個棋子該做什麼，然後再通過他們之間的串聯來實現一個龐大的陰謀。
甚至許多作為誘餌遭到拋棄的棋子，到死都以為自己是實在實行一項崇高而又偉大的任務。
看著這個跪在地上已經被完化的叛徒，左思緩緩轉過身用略帶玩味的語氣問其餘鈦族人：“我想你們現在應該都已經知道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我，你們現在對此有什麼想要表達的觀點嗎？”
“亞空間和混沌邪神究竟是什麼？”
艦隊指揮官莎斯凱爾率先站出來表情凝重提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要知道鈦族對於亞空間的認知實際上是非常匱乏的。
有記載以來唯一的那次還要追溯到達摩克利斯遠征結束之後，鈦帝國高層發起的“第四次星穹擴張”。
他們集結的艦隊同時使用通過對人類帝國亞空間引擎逆向研究獲得的最新型號“al38潛流模組”，結果導致大量反物質場產生的連鎖反應在現實空間撕開了一個巨大裂口，直接把整個艦隊全部吞沒。
不用問也知道，這個裂口通往的地方就是恐怖的亞空間。
結果沒有任何反亞空間防護裝置的艦隊，直接遭到了無窮無儘惡魔的熱烈歡迎。
超過四分之三的戰艦在極短的交戰過程中就遭到摧毀，隻有不到四分之一被一個多臂的未知實體給救了出來。
有人認為這個多條手臂的位置存在，就是鈦族人所信奉“上上善道”在亞空間所創造出來的神。
甚至就連生存下來的艦隊成員都性情大變，開始瘋狂排外並屠殺一切非鈦族生命，造成了極其惡劣的影響。
為了把這些對自身形象不利的信息完全消除，鈦帝國高層將他們完全從軍隊中剔除掉，然後通過信息管控、淡化處理來消除這段殘忍血腥的黑曆史。
這也就造成了絕大部分鈦族的新生代根本不了解“第四次星穹擴張”究竟發生了什麼，甚至就連提及都成為了一種禁忌。
“你確定想要知道真相嗎？
要知道這在你和你的族群中可是不折不扣的最高機密。
一旦知道了，我可不保證在你回去之後會發生什麼。
而且你要明白，有些事情並不是知道的越多越好。
當你開始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會開始凝視你。”
左思似笑非笑的發出了警告。
因為在這個宇宙沒人比他更了解鈦族目前所麵臨的險惡處境。
不光是來自亞空間邪神的侵蝕，還有這些天真小可愛們所處的惡劣空間位置。
確切地說鈦帝國目前不斷擴張的邊境，已經非常接近太空死靈曼荼羅帝國——索泰克王朝的控製範圍了。
要知道這可是太空死靈現存最強大的幾個王朝之一，統治著八十個墓穴世界，光是仆從王朝賽克梅特、阿瑞馬洛克、霍若斯都能打得這群根本不了解宇宙黑暗絕望本質的鈦族人找不著北。
其統治者“風暴王”伊莫特克更是一位霸主級的恐怖存在。
一旦他醒來並開始發力，那麼毀滅新生的鈦族簡直就是易如反掌。
彆說區區鈦族了，就連人類帝國能不能頂得住對方狂風驟雨般的進攻都有待商榷。
畢竟在反亞空間和靈能這方麵，沒人比太空死靈更擅長、更專業。
而且鈦帝國麵對的可不僅僅隻有西邊的索泰克王朝。
在星圖上，他們北邊是亞空間大裂隙，東邊是泰倫蟲巢的主力，南邊是攝政王羅伯特·基裡曼的老家——奧特拉瑪五百世界。
用一句大凶之地來形容一點都不為過。
可問題是鈦族對自己的處境完全一無所知，還在積極準備著下一次的星穹擴張計劃，打算繼續壯大自己的實力，讓更多的智慧種族加入到上上善道之中，建立一個和諧美滿的大家庭。
殊不知在其他勢力眼中，他就像是個剛剛學會走路就開始急不可耐想要奔跑的孩童，既愚蠢又天真可愛，甚至讓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
當然，站在一個外人的角度，左思還是蠻喜歡這個種族的。
最終重要的是，這讓他產生了一種想要對其進行調教和改造的衝動，然後親眼看著那可笑的“上上善道”最終被扭曲墮落到與最初理念截然相反的樣子。
“可是我們現在已經卷入其中了，不是嗎？”
莎斯凱爾在沉思了良久之後終於做出了自己的決定。
儘管她已經意識到這其中所蘊含的巨大風險，但為了整個文明的存續與未來，哪怕是犧牲掉自己的生命乃至靈魂也在所不惜。
毫無疑問，這就是“上上善道”對於鈦星人社會所產生的巨大影響。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種根植於最底層的價值觀基本跟人類對於神皇的信仰和崇拜如出一轍，都是絕對不可動搖的根基。
沒有了它，個體就會因為缺乏共識而陷入無休止的內亂與相互爭鬥。
對於這個選擇，左思倒是沒有感到太意外，直接取出事先準備好的存儲器遞了過去。
“給，這裡就是一些關於亞空間的信息。
你可以把它帶回去交給以太相當於族群領袖和議員，與他們一起揭開這個宇宙的真麵目。
另外，我這裡還掌握著部分跟你們有關的信息。
如果有興趣的話可以等看完裡邊的內容後再來找我。
要知道你和你的種族現在的處境可不太妙呢。”
莎斯凱爾小心翼翼的雙手接過存儲器，以一種無比鄭重的態度彎下腰深深鞠了一躬：“非常感謝！
我發誓絕對不會忘記您無私善意的幫助。
無論這些信息是什麼，等艦隊下次造訪的時候都必然會帶來足夠的東西作為報酬。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這種良好的關係和友誼可以一直維持下去。”
“好了，快點回去吧，否則一會兒等人類帝國的艦隊抵達，很容易造成不必要的誤會和衝突。
而且我已經給你們的飛船裝上了亞空間保護裝置，同時對超光速引擎進行了升級。
現在你可以直接帶領艦隊安全穿過亞空間回到自己的母星。”
說罷，左思伸出完全由金屬構成的大手像摸寵物一樣拍了拍這個小“鈦妹”的肩膀以示鼓勵，隨後便轉身消失在了通往尖塔內部的通道儘頭。
毫無疑問，他在短暫交流過程中所展現出來的仁慈、理性和慷慨，給這些差點全軍覆沒的鈦族人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
尤其是防護裝置和能夠長時間在亞空間航行的引擎，對於目前的鈦帝國來說無疑是非常重要的技術。
光憑這兩樣東西，整個商業艦隊從上到下回去之後就能得到難以想象的獎賞和榮譽。
更不用提還有關於高層一直想要得到的亞空間秘密。
帶著十分複雜的心情，莎斯凱爾很快便返回外太空下達了返航的命令。
短短幾分鐘的功夫，僅剩下不到一半的艦隊便啟動引擎，直接從現實宇宙跳進了亞空間。
不過好巧不巧的是，就在鈦族人離開的刹那，一支帝國艦隊也剛好從亞空間中跳出，碰巧看到了前者。
“那是……鈦族人的艦隊？！”
艦長盯著探測器上一閃而過的敵我識彆係統露出了十分驚訝的表情。
因為按照帝國的判斷，鈦族的艦隊應該沒有進行超遠距離航行的能力才對。
“怎麼回事？”
端坐於專門為原體打造巨型王座之上的羅伯特·基裡曼開口問道。
他剛才正在思考問題，所以並沒有注意到一閃而逝的鈦族商業艦隊離開。
艦長趕忙起身彙報道：“尊貴的攝政閣下，我們剛才發現有一支鈦族的艦隊剛剛啟動超光速引擎跳入了亞空間。而且從航行軌跡上來看，他們應該就是從這裡起航的。”
“你的意思是說，一直在給我們提供技術和武器裝備的盟友，現在跟鈦族建立了聯係甚至是貿易往來？”
羅伯特·基裡曼下意識皺起了眉頭。
他之所以會在百忙的遠征期間率領艦隊來到這裡，就是想要親眼確認了一下這個自稱來自另外一個宇宙的闖入者的真麵目。
畢竟根據活聖人塞萊斯汀的彙報，偉大的帝國皇帝已經認可了對方作為人類盟友的身份，甚至對其抱有某種巨大的期望。
這種期望甚至超越所有的原體子嗣。
而且根據灰騎士的彙報，黑色的爍油在現實宇宙中甚至可以對惡魔起到非常棒的克製作用，甚至是把惡魔暫時轉變成為自己人，然後通過控製器命令他們與曾經的同類進行戰鬥。
不過一旦進入到亞空間，爍油的能力就會遭到大幅度的削弱，甚至是完全不起作用。
除此之外，那些在帝國各個星區之間開始大量泛濫的成癮性藥物也讓羅伯特·基裡曼感到有些擔憂。
作為所有原體中仍舊對未來抱有美好希望和幻想的人，他可不希望人類最終重蹈覆轍。
要知道在遙遠的過去，那個被稱之為“黑暗科技”的時代，人類曾經對自己的基因進行過近乎瘋狂的研究與改造，甚至有許多都被玩壞了。
這也是為什麼在第三十到四十個千年之間，許多星球上的人類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基因變異。
最著名的莫過於聖潔列斯身後那對宛如天使般的翅膀，
“僅憑這點信息暫時無法判斷鈦族艦隊出現的意圖。
但我認為您也許可以在即將到來的會麵中詢問一下。
要知道鈦族人不斷擴張的疆域已經威脅到奧特拉瑪五百世界。
他們現在可是帝國的敵人。”
艦長非常直截了當表達了自己對於非人類文明的敵意。
尤其是像鈦族這種有點實力，但還遠不足以與帝國抗衡的潛在威脅。
羅伯特·基裡曼微微點了下頭：“彆擔心，我會當麵問清楚的。或者說深入的了解一下這位盟友就是我此行最大的目的。現在，向我們的盟友發送請求登陸的信號吧，我也很想看看他為那些罪犯所建立的完美世界。”
“如您所願！”
艦長起身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然後立刻命令通訊兵接入行星通訊網絡，開始有條不紊的按照固定程序通報身份和編號。
沒過一會兒功夫，由新非瑞克西亞造物掌控的管理係統就給出了相應的答複。
雖然基因原體兼帝國攝政率領第一遠征艦隊親自造訪讓左思感到有些吃驚，但他還是擺出了歡迎的姿態，甚至組織了一個還算過得去的迎接儀式。
差不多半個小時之後，帝國攝政便帶著五百名身披藍色動力機甲的阿斯塔特降落到地麵。
當羅伯特·基裡曼看到這座與巢都風格截然相反的巨大城市，以及在街道上無所事事儘情遊玩、享樂、品嘗美酒和美食的人群時，原本宛如古希臘雕塑般嚴肅認真的麵孔明顯露出了一絲錯愕。
因為那種撲麵而來的輕鬆和安逸，是在帝國任何一顆行星居民身上都絕對不可能看到的。
畢竟在巨大的生存壓力麵前，就算是那些相對清閒的農業和畜牧業星球也都會日以繼夜的勞作，以便產出更多的食物來確保軍隊的供應，還有養活那些工業鑄造星球的尖端工程師們。
可現在，一群被帝國作為靈魂籌碼的犯人居然能在博塔斯星區這樣偏僻的地方體驗到了。
就如同很多人完全無法理解左思為什麼要白白浪費資源養活這些無法創造任何價值的人口一樣，羅伯特·基裡曼對此也充滿了疑惑。
不過好在他並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結太久，僅僅隻是駐足觀看了幾秒鐘便再次繼續前進，穿過由兩排人形新非瑞克西亞造物組建而成的儀仗隊，徑直來到高塔前方的廣場。
早已在此等候多時的左思立馬笑著問候道：“歡迎您的到來，尊貴的帝國攝政閣下。說實話，我可是完全沒有料到您能從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到光臨這個偏僻落後的星區。”
“您太謙虛了，索斯閣下。
或許以前博塔斯星區的確既貧窮又落後，甚至就連帝國的稅務部門都將其徹底遺忘。
但自從您到來之後，這裡已經成為了帝國軍隊不可或缺的後勤補給生產中心。
多虧了您的幫助，這次遠征才會變得如此順利。”
羅伯特·基裡曼不愧是最所有原體中最擅長搞政治、外交和運營的人才，隻要願意隨時都可以讓與之進行交談的人感到如沐春風。
這一點與他那些兄弟們截然不同。
要知道皇帝所創造的二十個原體，壓根就沒有幾個心理健康的正常人。
其中百分之八十的原體認為自己比另外百分之八十更加聰明、能乾，而且一個個不光性格古怪還傲慢的要死。
可現如今的帝國攝政呢？
他不僅永遠保持一副謙遜有禮的麵孔，同時還是所有原體中唯一一個會不斷進行自我反省的人。
這一點從荷魯斯叛亂結束之後製定《阿斯塔特聖典，拆分軍團為更小規模的戰團防止類似大規模叛亂再次發生就能略窺一二。
醒來之後發現之前製定的那些製度在長達一萬年的帝國衰退期中早已腐化的不成樣子，羅伯特·基裡曼立刻就廢除自己製定的《阿斯塔特聖典，開始用“編外之子”來擴充更大規模的阿斯塔特軍團發動不屈遠征。
可以說就憑這一點，他就在思想層麵上甩開了其他原體不知道多少條街。
難怪在所有叛變的原體中，刨除他們本身完全對立的仇敵之外，第二痛恨的基本都是這位帝國攝政本人。
理由也很簡單，羅伯特·基裡曼擁有他們最為欠缺的東西，即能夠清醒的審視自我而不在力量和混沌邪神的乾擾下迷失。
所以這種恨意的本質是強烈的嫉妒。
“您太客氣了，我不過是履行了交易的內容而已。更何況我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說著，左思撇了一眼巨大城市下方那些對之前發生事情一無所知的人類居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