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騙，是一種利用信息不對等優勢達成某些不可告人目的的行為。
儘管有許多人將其貼上高智商專屬的標簽，亦或是籠罩一層心理學的神秘光環，但它最重要的部分仍舊在於“信息不對稱”這幾個字。
隻有當你掌握了某些關鍵信息而對方一無所知，欺騙才會成為一種可能。
否則的話但凡智力正常都不太可能上當受騙。
很顯然，完全與帝國聖疆切斷聯係，甚至是同一個星區之間都無法進行聯絡的帝國暗麵，就是這樣一個可以肆無忌憚玩弄欺騙手段的地方。
因為作為唯一一個現在能夠在亞空間進行超光速航行的人，莫斯卡特無論說什麼，位於暗麵的行星總督都無法驗證究竟是真是假，隻能暫時先選擇全盤接受。
畢竟“忠誠”二字可是刻在每一個人類的心底乃至靈魂深處。
一旦被扣上叛徒或是異端的帽子，那就不是死一兩個人能夠解決的問題了。
尤其是懸浮在行星軌道上的龐大艦隊，隨時都有可能從守護者和援軍原地轉變成恐怖的平叛軍團。
更何況莫斯卡特手上可是由帝國簽署授權的貿易許可證。
千萬不要以為這玩意很好弄。
隻有星區總督級彆以上的行政機構才有資格簽發，而且絕對不是隨隨便便什麼人都能夠得到的。
拿到許可證的人才有資格被稱之為“行商浪人”，可以在帝國境內合法從事貿易活動，甚至與異形種族和文明接觸、進行技術和物資交換，以及雇傭對方作為打手。
儘管莫斯卡特的行商許可證不是由當年神皇本人簽署的最高級那一檔，也不是忠誠派係原體簽署的第二檔，但好歹也有泰拉議會的蓋章，屬於緊隨其後的第三檔。
要知道行商許可證這玩意遵循的是由誰簽發，誰就有權力收回。
舉個例子，如果某個行商浪人的貿易許可證是來自於星區總督，那麼該星區總督和他的上一級政府機構就有權力在認為需要的時候把貿易許可證收回來。
沒有了貿易許可證，行商浪人就不能合法的再從事跨星球之間的貿易活動。
但如果是第三十個千年前後由神皇或原體簽發的，那麼按照法律就隻有他們才有資格收回，哪怕是泰拉議會也不能強行剝奪這些貿易許可證。
屬於是那種當年我祖宗跟著皇帝和基因原體發動大遠征的時候，就把我這輩子所有的活都乾完了。
持有這種貿易許可證的行商浪人隻要是不背叛帝國和神皇，基本上是想乾什麼就乾什麼，屬於老泰拉正黃旗的人上人。
有些甚至還能雇傭到少量的阿斯塔特戰士，實力絲毫不比當年發動達摩克利斯遠征打鈦族人時的軍隊規模差多少，甚至還要更強一些。
在艾恩斯六號行星的總督眼中，莫斯卡特無疑就是這樣一個背景深厚且肩負著特殊使命的超級行商浪人。
因為如果沒有帝國攝政和泰拉議會的支持，一般的行商浪人可拉不起如此龐大的艦隊，甚至就連神之機械——泰坦機甲都有超過二十台之多。
畢竟像這種巨型戰爭機器，即便是千人的阿斯塔特戰團裝備的也非常少，即便損失一台也會心疼好久。
裝備中小型動力機甲的士兵數量更是多到根本數不清楚，已經可以算得上是一支能夠決定戰役勝負的精銳機動力量了。
所以行星總督在宴會上竭儘所能討好這個在他眼中應該是位高權重的“大人物”，甚至主動介紹起了自己所在星區失去聯係以前的狀況，以及各個家族、勢力之間的關係和重要人物，擺明了想要死死抱住這條又粗又壯的大腿。
而莫斯卡特則抓住了對方的心理，將魔鬼善於謊言、欺騙和玩弄人性的天性發揮得淋漓儘致。
不僅同意了給予行星總督包括武器、裝備、糧食補給和工業母機在內一切支援，同時還拿出了那些能滿足人們欲望、平息內心之中強烈憤怒和不滿情緒的藥品。
隻是一粒下肚，現場的上層精英統治階級就立刻感受到了它的美妙。
無論是男性還是女性都不由自主進入到一種如同酒醉般飄飄然的狀態，但同時意識卻無比的清醒、興奮，感官刺激更是迅速攀升到了頂點，神經變的比任何時候都更加敏銳，仿佛連時間都一下子變慢了許多。
足足過了一個多小時，宴會上的達官顯貴們才慢慢恢複正常，渾身上下大汗淋漓，就像是進行了劇烈的運動。
行星總督更是一臉疲憊的坐在沙發上感歎道：“天呐，這感覺真是太美妙了，仿佛一切煩惱和憂慮都離我而去，整個人成功頭到腳變得放鬆下來。如果它真能像您說的那樣以非常低廉的價格海量供應，那麼不光維持統治的成本會大幅度降低，原本巢都居高不下的犯罪率也會得到緩解。”
“嗬嗬，看，我就說你會喜歡它的。相信我，親愛的赫爾克總督，這是人類進入第四十個千年之後最偉大的發明。有了它，你的星球上將不再會有任何叛亂發生。”
莫斯卡特舉起酒杯示意了一下，然後用十分優雅的動作抿了一小口，紅色液體順著嘴角緩緩滑落就如血液般鮮豔刺眼。
被稱之為赫爾克的行星總督深以為然點了點頭：“是啊。有了這種能夠以最廉價方式獲得滿足的藥物，誰還會冒著死亡的風險去犯罪乃至發動叛亂呢。所有的人都將成為帝國龐大機器上的一個齒輪，從出生到死亡都被安排的明明白白。這才是絕對的秩序！最完美、最理想的社會狀態。”
聽到這句話，莫斯卡特頓時放聲大笑：“哈哈哈哈！
沒錯！
就是這樣！
它能在一瞬間消除讓人感到痛苦和煩惱的情緒，把一切反抗的意識都消滅在萌芽狀態。
除此之外，我還有很多可以提升士兵戰鬥力和戰鬥意誌的興奮劑、狂暴劑。
有了這些，再配合上我給你的武器裝備，就不用再擔心獸人的問題。
而且我接受人力資源付賬。
怎麼樣，這是一筆很劃算的生意不是嗎？”
“您的慷慨與仁慈讓我不知道該如何表達內心之中感激。作為回報，我願意派人跟您一起前往星區的其他行星，儘快讓星區內所有的總督都沐浴在來自帝國攝政和泰拉議會的恩惠之中。”
赫爾克總督顯然是個明白人，知道莫斯卡特給了自己那麼多好處的目的是什麼，同樣也非常樂意做這個順水人情。
“棒極了！有你的幫助，我的艦隊應該很快就能整合沃爾克星區的資源和產能，然後以此作為跳板把整個帝國暗麵串聯起來，讓所有膽敢趁火打劫的敵人付出代價。”
眼見目標已經上鉤與自己捆綁在一起，莫斯卡特眼睛裡閃過一絲不易被察覺到的玩味。
赫爾克總督還沒有意識到自己掉進了一個多麼可怕的陷阱，反而一臉討好的回應道：“能夠追隨像您這樣來自神聖泰拉的大人物是我的榮幸。以家族的名義發誓，我一定會牢牢追隨您的腳步，為神皇和帝國獻上忠誠。”
莫斯卡特故作滿意的點了點頭：“非常好。你是個聰明人，而我恰好非常非常的喜歡聰明人。預祝我們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赫爾克總督舉起酒杯輕輕碰了一下，隨後露出會心一笑。
就這樣，趁著帝國暗麵完全處在失去聯係的空檔，莫斯卡特終於開始著手實現自己製定的龐大計劃，同時內心之中名為野心的火焰也開始越燒越旺。
而他那些孝子賢孫們也開始為了爭奪家族未來的繼承權磨刀霍霍。
可以預見，這個已經被黑暗扭曲的邪惡家族從落入左思手中的那一刻起，就變成了他的一件工具兼玩物。
無論是魔鬼之卵還是通過獻祭獲取更強大的力量，都是故意設計好用來引導接下來充滿諷刺和黑色幽默的故事發展。
對於左思而言，這就像是在親手導演一出黑暗風格的舞台劇，儘情挖掘和欣賞人性之惡。
這並非單純源自於某種惡趣味，而是另外一條通往根源的超越之路，一種無論在任何世界乃至宇宙中都可以獲得額外加成的強大力量。
如果能成為整個多元宇宙“惡”的具象化，那麼他就能成為有史以來最強大的旅法師。
在對於知識和力量的追求上，左思可從未有過一絲一毫的懈怠。
不如說此時此刻，他就在給剛剛率領商業艦隊再次造訪的莎斯凱爾講述鈦帝國目前勢力範圍的處境。
每提到一個潛在的敵人，這位“小鈦妹”臉上的表情都會立刻給出震驚、恐懼、慌亂等一係列的快速及時的反應。
儘管莎斯凱爾已經預料到自己文明的處境可能會比較糟糕，但卻萬萬沒想到會糟糕到如此程度。
同樣的，她也突然明白了為何強大的人類帝國僅僅進行了一次達摩克利斯遠征後便選擇停戰，再也沒有一絲一毫發動戰爭的意願。
原來是打算把整個鈦族所統治的區域當做一個緩衝帶，以便抵擋那些真正可怕的敵人。
尤其是聽完太空死靈的來曆，以及對方所掌握的恐怖科技水平，莎斯凱爾整個人都麻了。
除此之外還有那條亞空間大裂縫中所隱藏的混沌勢力和無窮無儘的惡魔，來自銀河之外不知道數量究竟有多少的泰倫蟲族，以及無論怎麼殺都殺不光的獸人……
“所以……我們的文明一直都處在一種隨時可能會滅亡的邊緣？之所以能延續到今天，完全是一些巧合導致的結果？”
莎斯凱爾的聲音中帶著非常明顯的顫音，抬起頭仰望著那張投影在自己麵前的銀河星圖。
對於鈦族來說，光是這張銀河係的立體投影圖就值得為此付出任何代價。
畢竟到目前為止，他們還不清楚銀河係的範圍究竟有多大，更不清楚除了自己和人類帝國之外，還有那些實力強大且可以溝通交流的文明。
左思笑著反問道：“不然你以為呢？
要知道在你們才剛剛學會使用火的時候，當時已經成為銀河霸主的人類就打算派出艦隊將鈦族抹除，然後向你們的母星進行殖民。
而且你們之所以能夠在短時間內快速征服和吸納所在星區周邊的智慧種族，還是多虧了第三十個千年大遠征時期皇帝、原體和阿斯塔特軍團對異形物種毫不留情的屠戮。
其中最凶殘、最可怕的那一批早就在這次遠征中被統統摧毀、消滅。
否則就以你們最開始那落後的技術，估計才走出母星沒多久便會遭遇一些可怕的敵人而損失慘重。
記住，想要在這個瘋狂的宇宙中保障自身的生存權，需要具備三個最起碼的基礎。
第一是對抗亞空間邪神的腐蝕能力，第二是足夠先進的科技水平，第三是足夠大的體量。
三者缺一不可。
但是很遺憾，你們鈦文明目前一個都不具備。
雖然因為靈魂的關係，你們在亞空間所形成的投影非常微弱，甚至不能被稱之為一個靈能種族，所以暫時還沒有成為混沌邪神的目標。
可太空死靈的威脅卻是真實存在的。
索泰克的“風暴王”伊莫特克，可是極少數能讓整個銀河係燃燒起來的恐怖存在。
就連人類帝國都不一定能頂得住他的進攻。”
“那您預計這些沉睡的太空死靈究竟什麼時候會蘇醒呢？”莎斯凱爾表情凝重的追問。
左思微微搖了搖頭回答道：“抱歉，關於這一點我也不太清楚。
也許是最近幾年，也許是幾十年乃至數百年之後。
但可以肯定的是，隨著泰倫蟲族的到來，所有正在沉睡中的太空死靈都有要蘇醒的趨勢。
以你們目前所掌握的科技，估計隻要一個照麵就會被徹底打崩。
在這個銀河中，沒有任何一個文明可以在遠程武器對射中擊敗太空死靈。
他們在現實宇宙的物理方麵已經達到了極致，就連最普通的底層士兵所持有的槍械，都能輕鬆把目標分解成為最基本的原子。
而且除了科技之外，太空死靈手中還掌握著星神的碎片。
相信我，你不會希望看到那些現實宇宙神靈的力量被釋放。”
“星神……”
聽到這個詞，莎斯凱爾的雙手下意識攥成了拳頭。
她剛剛聽過關於懼亡者太空死靈和古聖之間爆發的天堂之戰，因此明白星神究竟是什麼東西。
或者說，這些家夥就相當於是現實宇宙中的邪神，以星球和凡人的靈魂為食。
得虧當年太空死靈的背刺把這些家夥全部都撕成碎片封印起來。
不然的話要是跟亞空間混沌邪神一起折騰，那整個銀河係就徹底不是人呆的地方了。
事實上在戰錘宇宙，所謂的科學技術其實是有兩條截然不同的發展路線。
其中之一就是古聖所創造的靈能科技，主要依托的是作為靈魂之海的亞空間，也可以理解為魔法。
另外一條則是星神傳授給太空死靈的知識，主要依托的是他們所代表的現實宇宙規則，也就是物理科學。
兩者沒有什麼高下之分。
太空死靈之所以能在天堂之戰中打贏，究其根源還是星神親自下場參戰了。
而亞空間當時還非常的平靜，並沒有誕生任何一位強大的神祇。
後來以靈能科技崛起並成為銀河霸主的靈族就是最好的證明。
毫無疑問，這些揭示了從銀河係上古時代到現在的秘密，對於新生的鈦文明來說無意識一次三觀碎裂的猛烈衝擊。
足足過了好幾分鐘，莎斯凱爾才把這些信息消化完畢，然後抬起頭小心翼翼的試探道：“您是星神中的一員嗎？”
“哦？是什麼讓你產生了這樣的猜測？”
左思似笑非笑的反問。
“因為爍油！它幾乎就像是現實宇宙中物理法則的某種再現，不僅可以分解和重組一切物質，甚至還能存儲驚人的能量。這難道不是星神力量最好的證明嗎？”
莎斯凱爾直截了當給出了自己的理由。
聽到這句話，左思立刻忍不住笑著搖了搖頭：“不，你錯了，爍油並不像你們想象的那樣是物理法則的體現。剛好相反，它的本質其實更接近亞空間靈能。隻不過你們沒有靈能天賦，所以無法真正觀察和了解其中的奧秘。”
“那按照您的意思，爍油豈不是可以用來抵擋惡魔和亞空間邪神？”
莎斯凱爾兩眼瞬間放光。
“爍油的確可以用來對抗亞空間的力量，但僅限於現實宇宙。一旦進入亞空間，那麼它的作用就會遭到大幅度的削弱甚至是徹底失效。”
左思沒有掩飾什麼，大大方方給出了確定的答案。
因為他很清楚，鈦族人壓根沒有選擇的權力。
後者不像人類有一個能夠直接跟混沌邪神掰手腕的皇帝，甚至壓根沒有一丁點靈能天賦。
這雖然保證了他們在很長一段時間內被亞空間的邪神、惡魔無視，可同樣也意味著一旦遭到侵蝕壓根沒有半點反抗之力，基本上就是一隻待宰的羔羊。
相比之下，人類帝國倒是靈能和科技兩手抓，機械神教甚至還用“機魂”這種非常詭異的方式把兩者結合到一起。
據說帝國軍隊中很多機魂都有屬於自己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