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陽光燦爛的一天,隻不過今天的氣壓似乎有點低,時餘叼著牙刷打開了臥室的落地窗,帶著一點腥氣的海風吹拂進了房間,卷走了一室的清涼。
外頭的熱浪一湧進來,係統貓瞬間就醒了過來,罵罵咧咧的說:【你有病吧?!自己不睡也不讓彆人睡昂?】
今天的風兒有點喧囂。
海浪拍打在漁排的基座上,偶爾也會迸濺上來幾點水花,將簷下這一小片臨海的小走廊的地板弄得遍地都是水。
時餘伸手把牙刷拿了下來,眺望著遠方似乎有些低垂的雲朵,問道:【是不是有台風要來了?】
【這季節有台風不是很正常的嗎……】係統貓懶洋洋的走了過來望了一眼,然後感覺自己是看不出什麼鬼的,果斷調動氣象係統,隨即驚歎道:【嗚呼——是個大台風哎!而且持續時間應該會很久哦,現在正在往我們這個方向過來。】
【這麼大的台風我應該會收到提示啊……】時餘喃喃的道,順手將手機摸了出來看了一眼——哦,不是官方沒提示,是他沒看見。
這次還挺厲害的,台風目測離國境還遠著呢,就已經是橙色預警了。
係統貓歪了歪頭,道:【我這邊推測結果是到你這邊應該是會變成紅色預警,風力在16級往上,你看你要不要回岸上避一避?】
時餘打了個嗬欠,轉身把係統貓給抱了起來,順手捏了捏係統貓背上肥呼呼的肉:【……算了吧,也沒什麼事兒,跑來跑去好麻煩啊。】
【你不是說演戲要全套嗎?】係統貓拍開了時餘的祿山之爪,呲了呲牙,大有時餘再捏它肉就咬他的意思在裡頭。
【那你說呢?】時餘把係統貓扛上了肩頭,帶著它到了衛生間洗漱,一邊擰毛巾一邊道:【如果正常房子在這個風力下會怎麼樣啊?漁排能不能飄一下?隻要不在台風眼附近應該就能說得過去吧。】
係統貓翻了個白眼:【那你先努力升到五級好不好?】
看來這一條路是沒啥指望了,時餘撓了撓頭,也隻好這麼認了。
原本以為在海上過日子怎麼也是個遠離喧囂的世外桃源,自給自足,好不快活的那種,實則他三天兩頭的就得往岸上跑,一幫兄弟們(特指時解)動不動就來關心關心他在海上過得好不好,反而比在岸上的時候過得還熱鬨。
他之前唬時解和時旺說打算開個漁家樂,也倒不是全是吹的,還真這麼考慮過,不過現在想想還是算了吧……他也不缺這個錢,也不想要家裡太熱鬨,何必去操這個心。
時餘搞定了自己,隨便弄了個海鮮拌麵和係統貓吃完了,設定好輔助係統,打算喂了大爺就上岸避難,正推著魚往大爺那頭走的時候,電話響了。
他低頭一看,果然是時解。
“小餘,馬上要來台風了,趕緊上岸。”時解的神色看起來有些疲倦,這個點應該是他返航回家補覺的時候,還能記得給時餘打個電話讓他避難,讓時餘覺得頗為暖心:“知道了,我一會兒就回來。”
“那就好。”時解點了點頭:“我就怕你又懶得動,這次不是開玩笑的,台風最晚明天晚上就會到你那頭,房子什麼的保不住就保不住,把值錢的東西收一收,彆都打了水漂。”
“還有你養的那些魚,你能帶回來嗎?帶不動的話我開船來接你。”
時解的言下之意就是說這次時餘的漁排八成是保不住了,台風眼一旦到了時餘家附近,十六級的台風足以將整個漁排都卷上天,就算時餘家能撐住,到時候掀起的狂風巨浪也足夠將漁排摧毀了,更彆說那些魚了。屆時漁網會會被海浪衝破,魚群自然就逃散了。
“哦不用,我家這邊不太好,好多魚都得了皮膚病,病歪歪的,沒了就沒了,也不心疼——本來也沒多大,還是魚苗呢,也賣不上什麼價錢。”時餘想了想,說了個半真半假的借口糊弄過去。
“嗯?”時解似乎有些驚訝:“你搞這個漁排有兩三個月了吧?一批都沒長成?”
“運氣不好,前兩天有一網子魚本來打算拖到岸上去賣的,結果不知道什麼時候網給破了,等我發現早沒了——那口子一看就是被咬出來的,估計是哪條虎鯨看著眼饞給咬的吧?”
“它們還留在你家呢?”時解調侃道:“虧得你有錢賠得起,不然真是虧到姥姥家了。”
“可能太舒服了,不想走吧……”時餘也跟著歎氣,心裡暗道虎鯨這麼可愛背個鍋也不算什麼:“再這樣下去我就要申請漁業局補貼了,我到底是來做漁排的還是來養虎鯨的?要是他們不肯給,我就在漁業局門口拎塊牌子坐著。”
時解輕笑了兩聲,與時餘又閒聊了兩句,突然嚴肅道:“三狗子之前是不是來了你家,還拍了視頻?”
“對啊,有什麼問題嗎?”時餘反問道。
“我看他那個視頻播放量還挺高的,你早點把虎鯨趕走吧,這麼高的播放量難保有什麼人起了壞心,那就不好了。”時解解釋道:“你這麼一直養著也不是回事兒,又不能養上一輩子,吃慣了天上掉下來的肉,哪裡還會記得要自己捕獵?”
時餘一怔,他深知虎鯨們暫時是不可能走的——大爺還在他家杵著呢,他估摸著大爺不走,虎鯨們估計也不會走。倒是時旺那頭的事情他是沒想到的,時解說得挺有道理的,看視頻的人多了,難保就沒有起壞心眼。
畢竟他這個地方也不是什麼自帶隱性結界的,時旺的視頻他也看過,基本也沒有對他自己的坐標有什麼保護,隻要有心人去時家村打聽一圈兒,就能獲取到時餘家大概的坐標,然後找一找,也就能找到了。
雖然他家附近不遠就是海軍基地,但是就上回對方的表現來看,肯定是有過偷獵盜獵的來附近行動過,還被他們抓到,否則不會這麼草木皆兵,有句話說得好,燈下黑嘛!
哪怕不是偷獵的,是什麼網紅之類的,為了流量播放量什麼的不擇手段,也是非常有可能的。
關於人類的劣根性,時餘知道得非常清楚——也不說其他的吧,就說兔朝曾經辦過一個類似於好聲音一樣的節目,當中有一個草根農民一炮而紅,然而等待他的並不是什麼一帆風順,據他本人而言,回到了村子後大家都知道他富裕了,三番五次上門來借錢——說是借,還是不可能還的。
他本人也是比較善良的那種,有親戚鄰居的有什麼困難,也樂意搭把手,結果吃了兩根手指頭都數不完的虧後就不願意再借錢了,村裡的人卻反倒說是他忘本。
後來就愈演愈烈,因為這位草根本身就很紅,導致不少村民以拍他的私生活上傳網絡利用流量變現,不管是他在睡覺,洗澡,上廁所,都有人來拍,甚至出動了無人機偷窺他的一舉一動。
他也想過要搬走,村民卻說他要是敢搬走就把他家的祖墳給掘了。到最後,這位喜歡唱歌的草根農民隻能天天草木皆兵的生活著,時刻關注自家有沒有被安裝什麼竊聽器、隱形攝像頭,偶爾去沒有人的樹林裡唱上兩句過過癮也就結了。
他給村裡修過路,給沒錢吃飯的老人送過糧食,到最後村民們卻說要想大家說他好,必須給每家建個房子,再買個小汽車,一家再給個幾萬塊錢才算完。
時餘暗暗搖頭,時家村向來富庶,做不出這種沒頭沒臉的事情,但是外人他就不清楚了,要是到最後真成了那樣,有人來拍攝虎鯨的一舉一動,死皮賴臉的不走,就是惡心他,他能怎麼辦?
總不好叫虎鯨把人拖下水弄死吧?
他想了想,決定去和大爺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讓虎鯨們離開,如果不能的話至少知道避著點人也好——也是他不好,可能是他在虎鯨心目中的形象太好了?總之他家有什麼外人來,它們瞧著都挺開心的,都想上去圍著他們玩一玩。
時餘推著小推車到了亭子裡,大爺今天倒是醒得早,一條魚坐在臨海的屋簷下,尾巴有一下沒一下的拍著水麵,一頭虎鯨在水底下張嘴輕輕的去咬大爺那薄如蟬翼的尾巴,每次要咬著的時候大爺就把尾巴給抬了起來——豁,逗虎鯨玩呢!
時餘上前和大爺問了個好,大爺側過頭看了他一眼,又回過頭去了逗虎鯨了。時餘也不介意大爺的冷淡,從一旁拿了梳子給大爺重新梳了個頭,掏出了新買的雕著蓮花的木簪子給它挽了個發髻,兩側鬢角收拾地乾乾淨淨,反正看著就是十分利落方便。
時餘滿意的看著人魚因為少了發絲掩蓋而線條畢露的側臉,暗忖等到係統這邊的事情了結了,說不定他還能去理發店應聘個托尼老師?……哦不對,也不對,等到魚塘主係統搞定了,他就是一個有錢有房子的富貴閒人了!嗨,這還當什麼托尼老師!
大爺的頭動了動,伸手摸上了自己腦後,隨之將發簪抽出,滿頭銀絲如星河墜落。它一手抬起,矜持的示意讓時餘把這根發簪拿走。
大爺不喜歡這個嗎?時餘有點茫然,手上習慣性的插-入了人魚的發間摸了摸它的頭皮,感覺頭皮似乎微微發熱,瞬間了悟——好像是盤得太緊了,把大爺給勒疼了!
嗨,真是一條精貴的人魚。
時餘從大爺的手上取了簪子,又給它鬆鬆的挽了一遍,虧得大爺的頭發又長又多,發髻好歹是給挽住了,沒給掉下來。
時餘在人魚的身邊坐下了,手還未送上去,人魚就很自覺地握住了時餘的手,比一般人要長一段的手將時餘的手包裹住,又鬆了開來。它微微低頭,顯然是等著時餘投喂。
要是大爺殺傷力沒那麼大就好了。
為什麼大爺就不能像童話故事裡的小美人魚一樣又溫柔又懂事又有點蠢蠢的呢?要是這樣的話,他肯定不介意養著大爺一輩子,天天打漁喂養決不懈怠,要喝可樂絕不給雪碧。
養這樣一條人魚難道不香嗎?香爆了好嗎?!
養條隨時會殺了你的人魚香嗎?那還香個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