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邯鄲(1 / 2)

大秦 肥皂有點滑 21926 字 6個月前

範雎幾天不在, 趙政這小孩是越來越茶了。

趙政:“公子熊他皮厚,他都不需要蚊香。”

範雎內心嘿了一聲,答應送這小孩兩盒, 非得比公子熊多一盒子,趙政這才樂嗬得入睡。

範雎靠在床上,有些睡不著。

他第二次白霜洗禮後, 在盒子世界能呆的時間門, 使用地母器皿的持續時間門變長了。

盒子世界的鏡子也變大了一些, 以及他使用地母器皿“青鳥”時,青銅覆蓋身體的麵積和厚度, 還有翅膀和爪子的鋒利程度都得到了提升。

這十分明確地表示,白霜洗禮能提升能力。

這是一種致命的誘惑。

範雎能慢慢發現這個秘密, 那麼在現代的其他感染者自然也能,而那時將是真正的混亂開始, 人們開始渴望和加大白霜的使用, R源將成為人類進化的神藥, 原本這也沒什麼,說不定還是人類進化的裡程碑, 但白霜感染者都是瘋子,大部分都是心理極度扭曲的結果。

實在難以想象, 全世界的人都變得瘋狂,這個世界會變成什麼樣。

還有一個睡不著的原因,就是盒子世界那個鏡子裡麵的人給出的提示。

第一次的“災難將臨”, 似乎已經變成了不可避免的必然,無論白霜的問題被公開或者不被公開,白霜感染者都在以難以想象的速度增加,從盒子世界的門拉進來的白霜感染者的數量就可見一斑。

那麼第二次的“阻止人類向星空求助”又是什麼意思?

如果說R源的出現, 是醫學的奇跡,是劃時代的產物,那麼探索星空就一直是人類的理想,就像第一個想要飛向天空的人類到如今滿天的飛機的實現,人類在探索星空上的興趣和投入根本停不下腳步。

範雎歎息了一聲,不明不白的兩句話,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意思。

再說,如何才能阻止得了?人類已經進入星空競技的賽道,各國都恨不得先邁出一步,“阻止人類向星空求助”,那得是阻止全世界所有的國家邁出這一步才行,單一的破壞一個航天基地,根本沒有任何作用。

破壞?範雎都愣了一下,原來一個人一但有了力量,第一想法往往都是如此的直接。

所有方法和工具的誕生,其實都是為了解決力量不足,但一但力量足夠,這些東西似乎就變得毫無用處。

若R源真讓人類進入新時代,很多東西都將被淘汰。

範雎嘀咕了一句:“哪怕給一個合理的阻止的理由。”

應該沒有人會因為一句莫名其妙的話而和全世界為敵吧,更何況也沒有與之對抗的能力。

範雎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

第二天,精神抖擻。

範雎將一切疑問拋之腦後,因為他現在還得優先解決自己的生存問題,其實想那麼多都是徒勞,還不如緊緊地關注現在。

一大早,範雎就開始做鋪蓋麵。

用石磨磨的麵粉是做不了麵條的,因為沒辦法去掉麥皮,磨出的麵粉顯得有些粗糙,做麵條的話韌性不夠,會斷裂。

範雎做鋪蓋麵的材料,是以前在現代帶過來的一些精麵粉。

鋪蓋麵,加上炒上了麵哨子,再加上一個鹹鴨蛋,就是不錯的早餐了。

公子丹他們一般都是吃過早飯才回來,範雎想了想,多做了三碗,讓趙政去叫公子熊公子丹也過來吃早飯。

趙政都驚呆了。

氣呼呼,公子熊和公子丹他們這是偷偷做了什麼?仙人居然對他們這麼好。

至於還多出來的一碗,是給李信的。

李信多次要見範雎,都被拒絕了,估計想法就多了,而範雎他們歸秦,一路上還得李信的隊伍保護。

就當是賄賂了。

等人到齊,趙政正酸溜溜地道:“這個鹹鴨蛋不能用刀切開,要像這樣用手掰開才好吃。”

“哎呀,還是個雙黃蛋。”

美味的鹹鴨蛋下鋪蓋麵,味道棒極了。

而李信充滿了疑惑,因為範雎太熱情了,完全不將他當外人。

對於範雎,李信通過這幾天在邯鄲聽到的傳聞,以及在秦刺客組織那得到的消息,簡直驚訝到了極點,同時也憤怒到了極點。

強六國而弱秦,範雎做的一切,都可以用這一句話來理解。

若不是鹹陽的命令是將範雎帶回去,他估計會竭儘一切可能殺了對方。

範雎倒是像沒事人一樣,無視了李信目光中的鋒利。

李信還疑惑的一點,一個一直對他避而不見的人,如今為何態度大變。

吃過飯,範雎主動道:“聽說李將軍有事尋我?”

李信:“……”

要不是吃了對方一碗麵,他非得陰陽怪氣幾句,現在才知道啊?

李信冷漠著臉:“借一步說話。”

現在這裡還有楚國和燕國的質子,有些話是不便交談的。

範雎將李信請到一旁,李信的性子莽撞勇直,問話也比較直接:“範大人真是我秦國出使趙國的使臣?為何我鹹陽上下無一人知曉?”

“範大人不解釋一下麼?範大人祖籍何處,在我秦國任何官職?”

結果,範雎直接道:“秦使身份是假,不過是為了便宜行事,李將軍就不用在試探。”

李信張了張嘴,冒充他國使臣,無論在秦國還是趙國被暴露,都是死罪,這人居然就這麼承認了?

李信還以為,對方早想好了忽悠他的對策,也編造好了身份來曆,結果範雎這麼回答倒是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李信本來準備好的質問,比如範雎叛國求榮之類的,現在都問不出口。

彆人都不是秦人,還能要求對方儘忠秦國不成,更沒有什麼叛國的說法了。

李信:“那你為何……”

為何假冒秦使,為何又鬨出那麼多事情,弄得六國皆知,弄得秦國不得不派他冒險前來趙國。

是不是也太能折騰了,這麼一想,範雎還真是這天下最能折騰之人,用生命懸於絲上來掙紮給天下人看。

範雎也是歎息,說道:“如若不這樣,李將軍又如何會到邯鄲來接我歸秦?”

李信都愣了一下。

範雎繼續道:“我雖非秦臣,卻是秦人,不過一心想要歸秦罷了……”

真真假假,說得李信一愣一愣地,然後看向範雎的真情實意。

這人……沒有一句實話,難怪邯鄲上下稱範雎為奸佞之臣。

實在想不通,這樣的人偏偏卻有那麼大的本事。

範雎放低了聲音:“李將軍還是快點接我回秦的好。”

李信內心哼了一聲,心道,你都承認你不是秦臣了,我為何還要那麼積極?這軍令即便完成不了,他回到鹹陽也能說道一二,在李信看來,像範雎這樣兩邊騙的奸佞之輩,死在路上是最好的結局。

結果範雎回到廚房,將平時切菜用的刀拿了出來:“我怕我在趙國呆得太久,為了自保,將如何冶煉這等神兵利器的方法都交代給趙國了。”

說完,一刀劈在旁邊的木材上,也沒見多用力,直接一刀兩斷。

刀之鋒利,冷光如鏈。

範雎將菜刀遞給李信,李信接過刀用手一彈,就愣住了,說不出話來。

一種比他秦之青銅還要高超的冶煉技術,作為一位將軍,他十分清楚這意味著什麼,他秦國被稱為虎狼之師,其中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他秦國的青銅冶煉技術稍微高於諸國,武器比彆人好上那麼一些。

範雎還在動之以情地道:“除了新式武器的冶煉,我還有隆田之法,還有沃土之策……李將軍,你若不是來得及時,我怕是在趙國的威逼利誘之下,全數交代出去了。”

“我自是不願這樣,但趙國逼迫得緊。”

李信的喉嚨都收縮了一下。

至於範雎說的這些是真是假?六國共鑒啊,那天下第一公子的名聲,現在都愈演愈烈了,六國都承認不得辯駁的事實,他秦國又有何道理獨自不承認?唯一的理由可能就是,六國都得到了好處,隻有他秦國啥好處都沒有。

當然,李信立馬反應過來,他得到的消息不是這樣,什麼被趙國逼迫,不是範雎趕著將強趙之法送給趙國的?

再說,即便是趙國逼迫得了範雎,但其他楚燕齊魏韓又怎麼解釋?

這裡是趙國邯鄲,其他六國質子還能強迫得了範雎不成?

但看看,什麼麥兩熟,魚苗育種,白雪瓷,染布,科舉,每一項都聲震邯鄲聲震天下的強國富國之術,好像範雎一點矜持都沒有,一股腦兒全趕著給彆人了。

範雎也有些尷尬,以前為了保命,的確做得太激進了,他這不是為了確保萬無一失,他得讓所有諸國都舍不得殺他不是。

但無論如何,他現在要表達的就是,他還有更好的留給秦國,相信李信也聽懂了他話裡的意思。

帶他順利歸秦,先前教給趙楚燕齊魏韓的都是毛毛雨。

李信估計也沒有想到,怎麼也不願意見他的範雎,居然一心歸秦。

積極得比他還要心急如焚的樣子。

無論範雎的話裡幾分真假,帶範雎回秦是必定的,至於如何處置範雎,這就是鹹陽的事情了。

範雎問道:“李將軍的國書可有送達趙王偃?”

李信點點頭:“趙王偃應該已經知道我等來意,隻是不知道為何並沒有鬆口。”

範雎心道,還不是他在趙王偃麵前的工作做得太好了,趙王偃一時間門都舍不得他走。

不過,很快邯鄲的大臣會勸解趙王偃放他離開的,說不定範雎走的時候,那些大臣恨不得敲鑼打鼓。

範雎說道:“如此甚好,還請李將軍多加照拂,以便早日歸秦。”

李信:“……”

他本以為要帶範雎回去,難度很大,範雎回秦前途難料,遠不如他如今在趙國混得這般風生水起。

範雎:“想必李將軍已經和秦國在邯鄲的情報組織有所接觸,為了能夠順利歸秦,我這裡有一個十分有利的消息,若能借助秦國的情報組織幫忙散播,定能更加的順利……”

範雎所說的消息,自然是趙王室為了研究周幽王迎親隊伍所記載的地母長生術,將這支不腐的隊伍屍體的血液注入城外百姓體內,導致大麵積死亡,卻安了一個白霜感染的理由這件事。

若邯鄲上下人心惶惶,倒是怕是沒空管範雎他們了。

李信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範雎將歸秦路都鋪好了,這人一早就安排好了退路,甚至包括他的到來?

這人猜到了鹹陽會派人來接他,甚至鹹陽的安排都是這人一手促成的。

李信心中有些不安,也不知道接這人回秦後是好是壞,這人明顯就是商君,悝侯,蘇秦,張儀之流,一張嘴能言天下興亡,能攪動亂世風雲。

李信是武將,最厭惡這等顛倒黑白挑撥是非隻知動嘴皮子之輩,前提是這些人站在自己的對立麵。

但好處就是,範雎還算配合,他這一次的任務就會簡單很多。

範雎將李信說服,讓他們安心護送範雎歸秦,至少在路途上彆起殺心,範雎的價值殺了就太可惜了,估計李信自己都不知道,這個想法已經開始在他心中生根發芽。

為秦國興,範雎必須順利歸秦,不管對方是秦人還是其他哪國的人,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這人得在他秦國,即便無用,也不能落在他國之手。

沒過多久,魏國齊國韓國的公子也到了。

本是像以往每天做的那樣,幫範雎將生計鼓弄起來。

範雎抽了個空,將幾人聚在一起聊了聊。

範雎先對公子熊道:“聽說你的麥已經抽穗了?”

一聽到這,公子熊眼睛的精光再也遮擋不住,是啊,他的麥子抽穗了,雖然顆粒並不如秋麥,但他的土地也僅僅是在院中隨便開墾的,加上為了防止外界窺視,他將院牆修高了很多。

根據他學到的,這樣影響了光照,收成會差很多。

如無意外,他的麥還是能有不錯的收成,這已經十分讓他滿意了。

他隻需要將技術帶回楚國,楚國的百姓很快就能有足夠的糧食吃。

範雎看著公子熊激動的表情,不是想打擊公子熊的積極性,而是讓楚國百姓人人都有糧食吃,這太困難了,基本等於……異想天開。

並非麥兩熟的技術有問題,而是……

範雎想了想,拿出紙筆,在紙上寫下一段文字,撕下來交給了公子熊:“影響百姓吃不吃得上飯的問題很多,糧食隻是其中之一。”

公子熊疑惑地接過紙張,心中想著,糧食都足夠了,為何還有百姓吃不上飯的問題?

隻是看向紙張上的內容,身體卻是一震。

隻見紙上寫著: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四海無閒田,農夫猶餓死。

楚國若僅僅是收成不好,就不會有屈原投汨羅江這些千古典故了,範雎熟讀曆史自然知道楚國最後為何而滅。

公子熊一但將麥兩熟的技術帶回楚國,這才是他鬥爭的開始,千溝萬壑將擺在他麵前,歌舞升平的楚國,有幾人真心關心百姓吃不吃得飽飯,他們隻會猜測公子熊攜勢歸來意欲為何。

算是範雎對公子熊的警示吧。

公子熊突然變得有些迷茫,他最近一門心思投在麥兩熟上,他本以為隻要成功了,他楚國百姓就將迎來前所未有的改變,但他忘記了,他楚國的變革者,多死於秋露寒霜,那些披荊斬棘者也多有大本事大學問,但最後……皆死於內鬥黨派之爭。

範雎又看向公子丹,公子丹的白雪瓷燒得是越來越好了,其中一部分漂亮得讓人愛不釋手,已經到了勉強可以售賣的程度。

範雎說道:“公子丹離家多日,你父王可還惦記著你?”

公子丹在幾人中算是最年幼死得也是最淒慘的,一心報國,卻最後被他父王割掉了頸項上的人頭以作謝罪之用。

這也是範雎最不好提醒的,說多了就有調撥起父子情誼的嫌疑了,也隻能淺作提醒。

還有公子安,最近春暖花開,公子安采集了不少同品種的野花,提煉出燃料色素,也染出了幾匹色彩喜人的布匹來了。

當然一門技術是需要不斷的研究和學習的,隻能說公子安勉強入門了,且染布若僅僅從野花中提取染料,是沒辦法大麵積生產的,公子安要走的路還很長。

而公子安死於囚牢,下場也未必多美好。

幾人似乎感覺出來了範雎今天有些不同,不由得齊刷刷地注視著範雎。

範雎一歎,說道:“想來你們也知道了,秦國已派人來接我和公子政歸國。”

“不出數日,趙王偃便會下決定。”

幾人同時身體一震,有些事情想到了,但和從範雎口中親自說出來完全不一樣。

這個小院就像他們人生的據點,讓完全不可能之人坐在了一起。

平時或許還沒有什麼太大的感覺,但真要分彆時,心裡居然生出了奇怪的情緒來。

很奇怪。

明明各國關係複雜,不該有這般奇怪的牽掛。

範雎也是感歎,他原本也僅僅是利用各國質子,但自從在現代看到公子熊和公子丹的屍體後,不知道為何內心也發生了一些變化。

人是會死的,會分離分彆的。

若不珍惜眼前,說不定下一刻就是永彆。

範雎心道,白霜也沒有想象中那麼厲害,都沒有讓他變得真正的鐵石心腸。

所以範雎覺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這些質子:“各位身懷強國之術或者強國之策,邯鄲上下一清二楚,若想單獨離開歸國,恐怕實在困難,不如這一次諸國一起上遞請辭,以我秦楚燕魏齊韓六國之合縱逼迫趙國不得不放我等離開……”

範雎有利用他們的嫌疑,但也的確是他們離開邯鄲的唯一機會,不然邯鄲是不會放他們走的,他們將一輩子被困在這裡,空有抱負而鬱鬱不得誌。

如今推恩令亂趙,趙王偃廢妻寵妾也在動蕩宮廷,一發不可收拾,再加上邯鄲市井馬上也要亂了,正是萬中無一的時機,一但這些問題被趙國解決,趙國人就會有餘力來處理他們。

一場洽談,讓旁邊的李信心驚膽顫。

他現在十分確定,範雎是真的想要回秦國了,但在這小小的一個院子,範雎居然聚集了秦楚燕魏齊韓的一股力量,試圖在邯鄲城中,合縱抗趙。

在戰事不起的這個時間門,這何嘗不是一場彆開生麵的驚險博弈。

李信的內心是震驚的,而他作為參與者,不知不覺就被範雎拉住上了同一戰船,無論是他想完成任務還是順利從這對秦人有刻骨仇恨的邯鄲順利離開,他似乎都不得不和範雎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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