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我帶來的吃的被堆在了門口。
他脫掉鞋子,赤腳來到榻榻米上,盤腿坐下,目光灼灼的看著諸伏景明。
諸伏景光被弟弟熱切的眼光看的有些惶恐 ,他低下頭,借由調整琴弦的姿勢調整了一下心態,然後彈了一首《time travel》。
久我專注的看著諸伏景光熟練的撥弄著琴弦,臉上一開始是快樂而自豪的笑容,逐漸的笑容卻逐漸消失了。
哥哥又瘦了。
怎麼能不瘦呢?這裡的環境這麼糟糕。
久我無比清醒的又一次認識到,哥哥在這裡過的並不好。
他心中的快樂就像浴缸裡的水一樣,被拔了塞子後逐漸泄漏出去,原本輕飄飄的心臟和大腦,又變得沉重起來。
半年以來,他最快樂的時間,就是在前往這裡的路上。
隻有在靠近哥哥的路上,他才會因為即將到來的見麵,暫時忘掉那些潛在的威脅,隻會滿心歡喜的期待。但是當他真的見到人的時候,他又會為了對方日益憔悴的身體開始愧疚。
想著諸伏景明在這裡有多煎熬,他的心臟就像被鈍刀子割肉一般,一刀接著一刀。
真的是,一如既往的什麼都做不到。
不僅欺騙了爸爸,也在不斷的傷害哥哥。
他不斷自責著,等諸伏景光彈完這首曲子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個眼眶發紅的,還努力瞪大了眼睛不讓淚水滾落的弟弟。
這個表情可愛又可憐,看的諸伏景光的心裡酸酸的,他把吉他放到一旁,走到久我麵前,蹲下,讓兩人的視線相平,用玩笑的語氣問道:“怎麼,看到哥哥不高興嗎?”
語氣跟哄小孩似的。
久我看到諸伏景光來到麵前,下意識的把瀟灑盤腿坐的姿勢收了起來,變成了跪坐,姿勢乖巧無比他搖搖頭,聲音有些發悶:“當然高興……”
諸伏景光張開雙臂,把久我抱在懷裡:“哥哥看到久我也非常高興。”
這是來自真正的家人的懷抱。
諸伏景光的體溫比他稍微高一些,非常溫暖,久我閉上眼睛,他的手猶豫了一下,才輕輕搭在對方背上,結果手指觸及的地方,能清晰的感受到薄薄的肉下麵骨骼的輪廓。
真的很瘦。
明明沒有使用異能力,但是久我難過到感覺自己的血液都在倒流。
“啪嗒——”的一聲輕響,淚珠從嚴重墜落。
“哥哥,對不起,是我太沒有用了。”久我的聲音帶著哭腔。
“你怎麼會這麼想,如果不是你的話哥哥早就死了。”諸伏景光抱著弟弟,把下巴擱在久我的頭頂,真心實意的誇獎道:“久我又聰明又能乾,可比我厲害多了。”
久我搖搖頭,沒說話。
就是因為他太沒用,什麼都保護不了,哥哥才不得不這麼躲起來。
諸伏景光低頭看了看他的臉色,心疼極了,又哄了他半天,然後假裝不經意的說道:“不過,現在組織已經判定我死亡了,應該不會繼續關注我了。所以現在離開這裡,想辦法回日本,應該問題不大的。”
久我的睫毛因為剛剛過於激動的情緒,變得有點濕漉漉的,聞言,仰起頭看他:“哥哥想離開了?”
諸伏景光不由得苦笑起來:“如果我說不的話,你信嗎?”
久我的聲音變得有些輕:“哥哥,你現在還不能出去。外麵很危險。”
諸伏景光輕輕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他怕自己的態度太強硬,傷害到精神狀態明顯不太好的久我,柔聲說道:“久我,不會有事的,哥哥會很小心的。”
但是久我的聲音還是變得更輕了起來,他愣愣地說道:“可是我怕,你不要出去好不好……”
“哥哥,對不起,我還保護不了你。”
為了減少風險,久我並沒有經常過來,所以諸伏景光和久我相處的時間也不多。但是他早就發現,久我好像堅信自己無法保護他人。
明明已經很厲害了。
明明為了變得這麼厲害,已經吃了很多很多的苦。
為什麼久我還是一直說著對不起呢?
“哥哥不用你保護呀,”諸伏景光的聲音也非常柔和:“我可以保護好自己的,我換個姓名回答國內,組織不會發現我的。”
“但是還有彆人,哥哥,組織在警察廳也有臥底的,如果你回去的話,他們一定會發現你的。”
“我不回公安那裡,”諸伏景光說道:“哥哥就留在你家裡,在你身旁陪著你,行不行?”
久我突然打了個寒戰,他不由自主的瑟縮了一下,使勁搖頭說道:“不行,爸爸如果知道我找到了你,他不會允許你在我身邊的。”
“為什麼?”諸伏景光問道:“你說的是福地櫻癡嗎?他為什麼不讓我留在你身邊。”
“爸爸說,我會害死你。”久我的眼睛裡又有淚水開始掉落,他抓住諸伏景光的胳膊,可憐巴巴的說道:“哥哥,我不想離開你。”
久我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諸伏景光不明白。
他的弟弟,在和他的分開的這些年到底經曆過了什麼,想起時不時出現在久我口中的福地櫻癡,諸伏景光有些煩躁。
福地櫻癡作為遠東的英雄,他也聽說過其威名。按理說,對方是個品德高尚的好人,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