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祖母,開始寫吧。”
“杜氏女名滿天下,該寫什麼,祖母想必清楚得很。”
太皇太後拒絕握筆,禮部尚書很有眼色的將筆硬塞到她手中,附在太皇太後耳邊,低語道:“娘娘,慎行,杜家。”
祁峟眼神示意身邊人拿出上好的絲綢和兔毫毛筆。太皇太後心不甘情不願地提筆,枯槁的手,不受控製地顫抖,墨跡在絹布上暈染成團,祁峟瞧見了,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皇祖母要是思緒靈感枯竭,讓大臣代寫也不是不行,但是需要祖母您血書抄錄一份,才算作數。”
“但彆忘了,九十天,杜家滿門。”
太皇太後緊咬牙關,恨恨提筆,一字一淚,寫道:本宮乾政數年,為政不公,德行有失,縱容外戚斂財貪墨,包庇叛國投敵之徒……,坐視黨政結派,戕害宮婦子嗣若乾;為君不善,為尊不慈……,特還政子孫,自甘遠事避世,一應歪曲苛亂之政,陛下自行撥亂反正,無慮“三年不改為父之政”訓斥。
白絹黑字,多少戰敗割地的飲恨,多少忠貞無辜之士無辜慘死的遺憾,多少百姓血淚的掙紮求生被剝削史,字字清晰,記錄成書。
祁峟滿意地看著字跡雜亂、墨團重重的罪己詔,隻覺多少年橫亙在喉頭的鮮血與壓抑,終於儘數除去。
祁峟重重看了眼古樸淒涼的墓園,從今往後,他將是簡葬的最大支持者,人生不帶來的來,便該死不帶走的去,生後財富盛名,不過史書一筆。
他祁峟,最是不在乎名聲,更是不懼怕史書。
莫說是他的父母親,便是他自己,也不會在陵寢中放置數不儘的金銀財富。
死後極樂?
皆是癡望奢想!
啟程回宮,祁峟還沒來得及躺下休息,景王爺便帶著從杜家搜刮的金銀珠寶,地契房契……,神色凝重的進宮請安。
原來杜丞相執政這些年,不僅橫行買官賣官之事,還壟斷操縱了底層院試鄉試的出題改分。
真是罪該萬死啊,堂而皇之的買官賣官,用白米黃米記錄收受的賄賂大小,用白米黃米區分後台的軟硬……
從根本上扭曲選官任官的考試,從根本上摧毀國家人才的選拔儲備,任由歪風邪氣,在朝堂地方上漫延,真是,罪無可恕!
景王的人也順帶抄沒了袁忠、月桂、寒蟬等人的私府,抄沒出來的家產居然比三品大員30年的俸祿還要高上數倍。
宮女太監的家裡,居然也購置了小廝丫鬟30有餘,真是奢靡到極致。
祁峟召集六部大臣並內閣輔臣入宮議事。
依著祁峟的意思,將杜家大爺二爺腰斬於市,其餘成年眾人,男性充軍女性罰入江南製造局;幼小者驅逐出京,永世不得科舉為官。
這事就算過去了。
偏偏眾大臣不如他意願。
內閣輔臣們尋思著“腰斬是被仁宗皇帝廢棄的殘苛刑法,不宜啟用。”
他們否定祈峟的提議,道 :“腰斬之刑,暴君所用。本朝太|祖更是製定了刑不上大夫的律令,還望陛下三思。”
祁峟:……
祁峟無語,祁峟無奈。
“陛下,”小柚子急匆匆進入,匍匐在地上,沉聲道:“慈安殿來信,太皇太後駕崩!”
祁峟勾了勾唇,笑容邪惡:真是天助孤也。
感謝皇祖母送來的助攻。
“既如此,那就腰斬改車裂吧,孤要兩位舅老爺,五馬分屍,拋屍於野。杜氏族人,悉數處死;未婚女子、黃口稚子免死。”
內閣官員:這怎麼還,越來越殘暴了呢。
不理解,被迫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