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青下意識卸了勁。
他關門時用的力道不小,真被夾一下,恐怕要淤青。
穿書者的追求再極端,也沒瘋到為了主角傷害自己,暈沉沉站在原地,簡青想,比起他,賀臨風更像生了大病。
明明隻來過一次,這人卻似回自己家般熟練,利索換好拖鞋,繞過他將手裡的紙袋放到茶幾上。
簡青默默質疑起小區的安全性。
“我開了你的車,物業當然會放行,”屋子裡實在太暗,賀臨風伸手摸了摸,攥住落地燈的拉繩,“閉眼。”
啪嗒。
各式家具頓時被柔和的暖黃映出輪廓。
“蔬菜粥,來的路上順便買了點,”渾身洋溢著成熟男性的靠譜,賀臨風道,“或者你想吃什麼,我現在去做。”
簡青慢吞吞將視線移向外賣完整的封口。
他以為自己做的很隱蔽,實則顯眼至極,幾乎把情緒都寫在臉上,擺明被高熱燒得有些糊塗。
賀臨風又無奈又好笑,認輸地舉起雙手:“要麼我先嘗一口?”
簡青沒應聲。
賀臨風便把這當做默認,拆開餐具率先“試毒”,當著青年的麵咽下去,才去廚房拿了個新的勺子。
“先墊墊肚子再吃藥,”見青年終於肯挪動腳步坐到沙發上,賀臨風開玩笑,“原來總裁是個這麼危險的職業。”
他本意是調侃,緩和緩和氛圍的僵硬,偏偏簡青認真地垂眸:“嗯。”
世界裡的霸道總裁,常常會因為被下藥而和另一半產生緣分,穿書者們急於攻略,依樣畫葫蘆,惹出過許多狗血鬨劇。
自己僅能聽到穿書者和係統的對話,當他們足夠平靜時,幾乎和“原住民”沒有兩樣。
簡青深知所謂“讀心術”的缺點,所以會平等地懷疑每一個試圖接近自己的人,懷疑每一份從天而降的善意,花費大量精力去求證,直到某天他突然發現,隻要自己拒絕所有的“好”,便能輕易規避所有的“壞”。
這讓他變得安全,亦讓他變得孤僻。
畢竟被鳩占鵲巢的“原住民”永遠不會再回來,簡青也永遠無法確定,與自己關係密切的親人朋友,會不會在某天見麵時,變成被係統和穿書者操縱的“怪物”,近水樓台先得月,借此更好地攻略“主角”。
比如曾經和他有過一麵之緣的真正的於秀眉。
若非邊紹始終沒被係統選中、沒被穿書者提起,那麼無論對方如何執著,簡青都很難和對方深交。
賀臨風更是例外中的例外。
不受主角光環影響的公職人員會對自己感興趣,簡青之前從未想過遇到過,因而毫無經驗可遵循。
他已經太久沒有和誰正常且普通地相處。
“凶手抓到了嗎?”思索良久,簡青試探著挑起一個賀臨風會感興趣的話題,看在對方單純來探病的麵子上,他合該拿出受照顧的態度。
等
待半天下文的賀臨風:……
找出藥箱底層的測溫槍,他對準青年的額頭滴了滴,兩秒鐘後,遞到對方眼前。
簡青:?
“三十八度三,”一字一頓念出上麵的數字,賀臨風道,“你現在最該關心的是自己。”
簡青淡定:“其實我覺得還好。”
除了雙腳像踩著棉花。
皮膚白而薄,他眼尾極明顯地被燒出兩抹緋色,眸子也比平時要濕潤,配上睡亂的頭發和棉質家居服,柔軟卻不自知。
賀臨風第二次見到這樣的簡青。
和昨晚頂著毛巾站在門後的簡青一樣,可愛得要命。
於是他誠實表達了自己的讚譽。
喜提青年涼涼掃來的眼刀一枚:“你想挨揍?”
賀臨風:“……沒有。”
他說什麼來著。
昨晚留下,對自己和對簡青,都是件危險的事情。
但,“如果挨揍能換來摸頭……”眼疾手快,賀臨風側身一閃,躲過青年來勢洶洶卻後勁不足的肘擊,笑,“好吧好吧。”
“我去燒水。”
偷襲失敗,簡青重新拿起勺子,確定男人的腳步聲消失在廚房,才皺著眉,抬手碰了碰自己的頭發。
不是喜歡他的臉嗎?
這人奇怪的愛好可真多。
發燒帶來的影響有些嚴重,簡青舌根隱隱發苦,其實嘗不太出蔬菜粥原本的味道,卻依舊喝完大半才吃了藥。
再醒來時,公寓裡安安靜靜。
被子蓋得嚴嚴實實,簡青熱出一層薄汗,但好歹是比先前舒服了點,定定地瞧了會兒天花板,他眯著眼按亮手機。
周六,淩晨,兩點五十。
記憶裡,自己最後一次去白沙街是周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