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咖啡的功夫,薑寒回頭掃了一眼,咖啡廳的布局沒變,但裡麵的桌遊板凳都重新換了新的,曾經自己坐過的按個紅色沙發,被換成墨綠色。
五分鐘後,奶茶好了。
薑寒拿著杯子坐到了老位置。
店裡沒什麼人,薑寒盯著對麵空曠的馬路,回頭問了一句店員,“之前那裡好像是棟公寓。”
肖妍在那租過房子。
店員聽出來了,她應該是之前在這兒呆過,笑著道,“兩年前就沒了,這一塊被政府規劃,建立成了新的工業區,什麼公寓,小樓,全部都鏟平了......”
“還有旁邊那棟新蓋的樓,是PT的庫房,之前園區外的地鐵站,也挪了過來,從這出去,兩分鐘就到......”
薑寒應了一聲,“變化還挺大。”
“是啊,每年都在變......”
—
薑寒在咖啡廳內,坐了半個小時才出來。
外麵還在下雨,薑寒打著傘,往PT大門的方向走,剛走了幾步,突然停了下來,回過頭,看向了身後的咖啡廳。
咖啡廳的側麵是一排透明的落地玻璃窗,從這個角度,正好能看到她剛才的位置。
腦子裡突然響了一道聲音。
“那天,我並不是想喝咖啡,是看到你坐在了裡麵,才走了進去。”
......
薑寒眼瞼一顫,指關節緊緊地捏著了傘柄。
雨滴砸在她的腳下,落成了一個圈,薑寒轉回腳步,慢慢地朝著前麵走去。
守在門口的,還是之前的那個保安。
當年,她每天早上,從這裡經過,他都會笑著同她打一聲招呼,“薑小姐,早安。”
現在目光再掃在她身上,便露出了陌生,“女士您好,請出示證件。”
時間能衝刷很多東西,即便是當年曾經一度熟悉的人,在你離開了之後,對方也會漸漸地將你遺忘,徹底了成為了對方人生中的一個過客。
王女士說再濃的感情也會被時間衝淡……
薑寒也沒去提醒他是不是還記得自己,將手裡的袋子遞給了他,“陸總剛訂的外賣,麻煩幫我交給他一下。”
東西遞給了保安後,薑寒轉過身,走到了對麵,站在了一塊廣告牌後。
等了半個小時,對麵大夏內,突然衝出了一道人影,沒有打傘,穿了一件黑色的中長款大衣,立在雨霧中左右環顧。
薑寒腳步一挪,轉過身,將身體緊緊地貼在了廣告牌後,彎起唇角,輕聲道,“生日快樂,陸焰。”
還有一百三十七天。
我等你。
生日快樂,致薑小暑專屬的守護者。
薑寒剛才送給陸焰的那本日曆上,寫了這幾句話。
日曆本很小,掌心大小,上麵的每一頁,都印著彼此的生肖,同六年前,她說要追他的那一天,送給他的一樣。
陸焰衝進雨底下,片刻的功夫,頭發、身上的衣裳,被雨水全部淋透。
雨水從發絲上一滴一滴地掉下來,沾在了他冷白的臉上,順著他下顎的輪廓,慢慢地流出了雨線。
徐魏追下了樓。
保安也終於反應了過來,找了一把傘,慌慌張張地撐開,走到了陸焰跟前,回答了他剛才問他的話,“陸總,我看到她去了對麵,都過了大半個小時了,應該是走了......”
保安的話,被耳邊‘嘩啦啦’的雨聲,掩蓋了大半。
也不知道陸焰聽清楚了沒有,沒吭聲,漆黑的眼睛被雨水泡得通紅,站在那一動不動,緊緊地盯著對麵那個廣告牌。
雨水從眼角流過,混入了幾道有溫度的水澤,彷佛正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和忍耐,頸項下的喉結不斷地滾動,吞咽......
—
薑寒隻在鵬城呆了一天,第二天一早的飛機飛回了北城。
肖妍壓根兒就不知道,昨天她曾經離自己不過幾十公裡,晚上在電話裡,還同她抱怨了鵬城的天氣,“你不知道,這邊天天下雨,盼盼都沒地方玩了,身上要長蘑菇了。”
盼盼的乳名是肖妍取的。
什麼意思,一聽就明白。
肖妍曾說,“我也不知道在盼什麼,可能盼著他能重新投胎,再來愛上我們娘倆......”
今天是盼盼半歲。
薑寒隔著視頻逗了他一會兒,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現在孩子已經生下來了,肖妍的精神也有了寄托,薑寒沒再瞞著,將當初鄭峰同事讓她帶給她的那句話告訴了她,“肖妍,彆再等了,重新開始生活吧。”頓了頓,薑寒又才道,“是鄭峰臨終前的遺願。”
電話那頭很久都沒有聲音。
過去了好幾分鐘,肖妍還沒回答出來,躺在小床上的小盼盼,突然咿咿呀呀地叫了一聲,“媽媽......”
安靜了幾秒後,肖妍才反應過來,回過頭,撅著嘴,又哭又笑,衝著薑寒激動地道,“寒寒你聽到沒,嗚嗚嗚......我兒子叫我媽媽了。”
薑寒眼眶一紅,偏開了鏡頭,誇道,“嗯,小盼盼真棒。”
“來,兒子,給個麵子,再叫一聲,媽媽。”
“媽媽媽媽媽......”
萌萌的奶音傳進耳朵,心頭的彷徨迷茫也好,孤寂也好,仿佛一切都被治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