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燁。”
她走到吧台前,目光大膽地看著他,“陳燁是吧,我叫肖妍,我來是要告訴你一聲,我,睡定你了。”
他抬頭,看著她因醉意染紅的臉,帶了幾分惋惜,“你父母知道你來這兒?”
“知道啊。”她的神色莫名其妙,“怎麼了,成年人不能來酒吧?不能睡個自己喜歡的人了?”
雖然在酒吧混了幾年,見過了形形色色的人,但他從小受到的教育,所接觸的人,都是中規中矩,不理解怎麼會有這麼不害臊的女孩。
後來,在她開始不斷地接近他時,為了排除嫌疑,他查了她的身份。
鵬城本地人,拆遷暴發戶,是個不折不扣的千金大小姐,出乎意外地,還有一分自己的正當的工作。
PT的職員。
性格雖嬌蠻,倒也沒有什麼前科。
他儘量避開她。
但事與願違。
一天晚上,她揪住了一個男人的衣領嚷著罵道,“你是耳朵聾了,還是眼睛瞎了,不知道我對你沒有興趣......”
動靜聲傳過來,他正在給客人送酒。
他回頭,那男人一點都不虛,傲慢地道,“像你這種女的,來了酒吧,不就是給人摸的......”
“還貼上標簽了是吧,我哪種女的?都什麼年代了,還有你這種老土的歧視性動物,門口有寫禁止女士出入?彆他媽自己思想齷齪,看誰都和你一樣臟......”
“你再罵一句......”
“果然是個聾子。”
場子鬨了起來,身為服務員,他不得不上前。在男人動手之前,他將她拉到了自己身後,“先生,請自重。”
一場矛盾,在警察趕到後,收了場。
作為證人,他跟著她一道去了警察局做了筆錄。
結束時,她借用了派出所的洗手間。
見她很久沒出來,他走進去,看到她正對著鏡子,搓著自己的脖子,皮膚已經紅了一片。
見他突然出現在門口,她一愣,隨後扔了手裡的濕紙巾,看著他,歎了一聲,“失策了,本想替你守身如玉,沒想到被蒼蠅碰了一下。”
他無語。
“生氣了?”她走過來,突然湊上前,動作太快,加之他沒防備,一時沒能躲開,她仰起的唇瓣親到了他的嘴。
看著他鐵青的臉,她得逞地一笑,“初吻,為了以防萬一,先給你了。”
她又道,“我答應你,以後不去酒吧了。”
然而,過了一周,他又看到了她。
她趴在吧台上,對上他目光裡的質問,豪邁地一笑,“生活給了我霍霍的條件,我就該霍霍,憑什麼要因為一兩隻蒼蠅,掐斷自己的愛好,你放心,法治社會咱們要相信警察叔叔,我保證不會再給你戴綠帽子......”
酒吧內DJ的聲音震耳,閃爍的燈火落在她身上,明暗相交的光影下,他從那張臉上,看到了青春的活力,和她性子裡的堅毅。
第一次,他沒去反駁她。
那時候的她,全身上下都帶著一股不服輸的不羈。
敢愛敢恨,張揚囂張。
如今,她站在那,像是被歲月剔掉了反骨,露出了臣服後的溫順,沉靜又沉默。
她少的是身上的朝氣。
“鄭峰,我一直在想該怎麼往前,可我放眼望去,看不到我的前路,好像......沒了你,一切都沒了意義,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這麼愛你,可能......你是個好人,值得我這樣去愛。”
同事將他的手機交給了他,他看到了她發給自己的最後一條微信。
寒風下,他的四肢冰涼,眼眶被繚繞的迷霧遮擋。
千萬縷疼痛,攪動著肺腑。
他看著寒風對岸,慢慢離去的那道人影,艱難地張嘴,聲音嘶啞,“對不起。”肖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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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雲籠罩過後,太陽沒有了之前的明豔,肖妍媽媽提前撤了帳篷,帶著肖妍和盼盼回了家。
回去後,誰也沒有提這一樁。
一枚戒指而已,款式相同,很正常。
肖妍也沒什麼異常的反應,還是同往常一樣呆在家裡,陪著盼盼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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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十,肖妍的表哥結婚,按照上次肖妍媽媽計劃的一樣,全家都去了,帶上了盼盼。
肖家的親戚,都快兩年沒看到肖妍。
人一到,吸引了不少目光。
肖妍懷孕時還能藏住消息,孩子出生後,便也藏不住了,肖妍媽媽對外宣稱是人工受孕,儘管如此,還是有很多的流言蜚語。
對此,肖妍爸爸和媽媽,都是一個態度,全當沒聽到,充耳不聞。
現在帶著外孫,公然出現,起初還有些人犯嘀咕,怕一不小心說錯話,得罪了人。
肖妍媽媽抱著孩子,倒是絲毫沒有隱瞞,大大方方地給眾人介紹,“我閨女的兒子。”
這話一出,大家也都慢慢地放開,加上盼盼長得又逗人喜歡,很快,所到之處,全是一片笑聲,個個都搶著去抱娃。
“哎喲,我肖家有福氣了,多了一個小靚仔,你看這模樣,長得多俊啊,鼻梁也高,將來肯定有出息......”
肖妍媽媽就喜歡聽這樣的話,高興地合不攏嘴。
肖妍和幾個同輩的人,坐在屋裡,沒怎麼走動,一直低頭看著手機,給薑寒聊天。
開席了,肖妍才出去。
本地人的酒席,大多都是在自己家裡辦的,十幾張桌子,擺在院子裡,輪流開席。
肖妍走出去時,基本都坐滿了。
肖妍媽媽給她留了一個空位,肖妍坐下,一抬頭,無意瞥見到了對麵桌上的兩張麵孔,神色慕然一僵。
“鄭家今天怎麼也來了。”
“你表嫂那邊的親戚。”肖妍媽媽說完,詫異地看向她,“怎麼,你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