罰酒(2 / 2)

“不能喝就找人替啊。”金盛的人笑道,“今天特意找了這麼多陪酒的,雲總挑一個唄。”

其他人聞言紛紛發出了哄笑聲,雲棲死死地攥著酒杯,看了他們半晌後突然笑了。

他笑得很淺,可坐在他正對麵的金銘卻突然止住了笑聲,眼神有些發直地看著他。

雲棲端著酒站起來,金銘驀然回神,以為他服軟了要自己喝,一時間讚不絕口道:“小雲總不愧是明月姐的兒子,長得漂亮不說,還這麼識時務。”

雲棲端著酒杯正準備發作,旁邊卻突然伸出來了一隻手截下了他的酒杯。

雲棲一愣,扭頭看向不知何時已經沒了笑意的段星閣。

“雲總喝不了,這一杯我替他。”段星閣言罷在一眾人略帶意外的目光中,端著酒杯仰頭一送,低頭又給自己滿上,“金總拿來的好酒半天才下去這一點,看來是我們陪酒的錯了,我自罰一杯。”

段星閣大大方方地接了方才那人的嘲弄,反倒讓他們有些下不來台了。

雲棲蹙了蹙眉想說什麼,段星閣喝完那杯後卻非常自然地按著他的肩膀將他按在了座位上,隨即又給雲棲倒了一杯:“雲總喝不了歸喝不了,倒點壓壓桌。”

有人見狀開口調笑道:“看來傳聞中說的都是假的,我看人兄弟倆……那個詞怎麼說來著?哦對,伉儷情深的。”

眾人哄笑作一團,金銘聞言卻有些不樂意了。

“不會拽文就夾住你的嘴,世界上哪來那麼多空穴來風的事。”金銘半陰不陽道,“這也就是新時代了,擱原來,戲子都算下九流……”

“士農工商。”雲棲把酒杯往桌子上一砸,冷聲打斷道,“若是這麼算,在場的又比下九流好到哪裡去?”

場上的氣氛一下子凝滯了。

雲棲氣得連自己都能罵進去,段星閣這個當事人卻不惱,反而接過酒杯笑道:“我們雲總他不是這個意思。”

為了替雲棲“道歉”,他主動端著酒瓶敬了一圈。

其他人可能是從雲棲的臉色中品到了欺壓小輩的快感,再加上段星閣要喝一圈,他們隻用喝一杯,也沒設防,基本上屬於段星閣倒多少喝多少。

未曾想段星閣轉完一圈,酒倒了兩瓶,他自己卻跟沒事人一樣。

而後他又以自己公司馬上要上市請各位老板多照應為由,又過了一圈。

等到酒局徹底結束時,段星閣過了不知道多少圈,硬是憑借一己之力喝吐了一眾人,以金銘為代表的金家人爛醉如泥到幾乎是被人托回包間的。

雲棲新招的那個秘書第一次參加應酬就看到疑似把人喝出殯的場麵,一時間瞠目結舌,回神想跟雲棲說點什麼事,卻發現他們家雲總和旁邊那位喝吐一圈人的帥哥已經不見了。

雲棲找到段星閣的時候,對方正在洗手池旁邊洗臉,額前的碎發被他抹了上去,露出光潔的額頭,英俊中卻透著讓雲棲感到陌生的成熟。

從鏡子中看到身後人,段星閣關水的動作明顯頓了一下。

雲棲看著鏡子中他被水打濕的臉,再聯想到剛剛酒桌上發生的事,陡然意識到昔日為了一點事跟人打架的小孩原來已經長大了。

一時間他心下某個角像是陷下去了一樣,又軟又酸,但他嘴上卻依舊不饒人:“所以你又是離家出走又是出道的,到頭來做了這麼多無用功,何必呢?真不知道你這到底是圖什麼……”

雲棲一邊說,一邊卻從旁邊的機器中拿了一次性毛巾,走上前打算遞給段星閣。

然而他話還沒說完,段星閣卻突然毫無征兆地回頭,手臂猛然發力,拽著他西裝領帶一扯,直接將他按在了牆上。

雲棲:“……!”

他的話被迫戛然而止,因為沒有防備還被嚇得微微睜大了眼睛。

段星閣為了洗手特意把袖子挽了起來,此刻從雲棲的角度能清楚地看到對方小臂上僨張的肌肉。

他掐著雲棲的腰低頭在對方頸側輕輕吻了一下,笑得完全不似剛剛那般得體無害,反而充滿了危險和說不出的幽暗。

淡淡的酒氣在耳邊彌漫,雲棲瞳孔驟縮,汗毛一下子起來。

“你覺得我這是圖什麼呢?”段星閣得寸進尺般側頭吻了吻他的臉頰,作勢去摘他的手套,研磨著雲棲從手套下露出的一點手腕道,“雲總?”

雲棲驟然回神,驀然用力想將人推開,卻發現這小子跟個山一樣,根本推不動。

“哥哥可憐我?”段星閣手上乾著見不得人的勾當,嘴上卻賣得一手好慘,連稱呼都變了,“那不如多可憐我一點……哥哥,我好累啊,我不喜歡喝咖啡,也不喜歡早起……哥哥既然可憐我,那你帶我回家好不好?”

“你想回沒人攔你。”雲棲擦了擦嘴角,忍著顫抖冷聲道,“起來,你喝多了。”

“今天陪酒陪了這麼久,不喝多才奇怪吧。”段星閣非但不在乎其他人對他的態度,反而拋出了一個問題,“哥哥想讓金盛死嗎?”

雲棲眼見這人狀態不對勁,卻又說不出來哪不對勁。

“隔牆有耳。”雲棲蹙眉警告道,“我想不想讓他死另說,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哥哥擔心我?”段星閣卻嗤笑了一聲,“原本想讓那狗東西多活幾天,可他今天竟然敢那樣看著你,真想把他眼睛挖出來……”

他話裡麵的寒意不似作假,可他說完又話鋒一轉,聲音一下子溫柔了下來,拽著雲棲的領帶慢條斯理道:“我知道哥哥想讓他死……你親我一口,我就讓他連人帶公司一起去死,好不好?”

正常人聽了這話都該感到一絲涼意,段星閣話裡的危險簡直讓人不寒而栗。

可雲棲不是正常人,他聽了這話隻覺得自己很危險,聞言冷笑道:“大言不慚,等你真的把事做成了再來討賞吧。”

言罷他開人扭頭就走,一副鎮定自若的上位者風範。

雲棲永遠不會承認自己的落荒而逃,但把領帶丟在對方手裡的事實卻暴露了他色厲內荏的本質。

段星閣站在原地勾著手中的領帶站了一會兒,驀然笑了,那是一個露出獠牙又勢在必得的笑容。

那場酒局後的一周,星雲公司正式上市。

又過了不到一個月,金盛集團偷稅漏稅的事突然被他們自己的財務以魚死網破的架勢爆了出來,緊跟著還爆出了金盛總店開業時打生樁的事,而後事情一發不可收拾。

金銘本人畏罪自殺,其他高層沒過多久便做鳥獸散了。

此後星雲公司蒸蒸日上,時至今日,珠寶界隻知道明雲和星雲,已經沒有金盛珠寶這個品牌了。

恰在此刻,回憶仿佛和現實重合了一般,熟悉的包間門被人從外麵拉開。

雲棲不經意抬頭,剛好直直地撞上來者的目光。

他愣了一下後微微睜大了眼睛,心臟驀然一緊,疼得他卻有些分不清現實和回憶。

穆錦榮看著來者開玩笑道:“段總終於來了?您可是最後一個到的,待會兒雲總要是罰您喝酒,我可沒法幫您說好話。”

段星閣進來後先是深深地看了雲棲一眼,那眼神像是隔了一輩子一樣,幽暗中充滿了說不出的情緒。

可沒等雲棲看清楚,段星閣便立刻恢複如初,聽到木槿榮的話後,他輕笑了一下,拉開椅子相當自然地坐了下來,說笑般開口道:“當年也是在這廳,為了雲總兩斤酒也喝了,就當那次已經把今天的罰酒給喝了吧。”

“還有這事呢?”穆錦榮一愣,而後笑道,“我就說還得是雲總的麵子值錢,怪不得之前請不來段總呢。但我得說句公道話,一碼歸一碼,當年的兩斤是當年的,今天的該罰還得罰。”

“好說好說。”段星閣勾了勾嘴角看向雲棲,“不過這兩天感冒了在吃藥,恐怕喝不了酒。要不……麻煩雲總換點彆的什麼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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