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停停。”蔣清霖打斷了她的幻想:“我怎麼覺得你說的那個人,有點像景緒啊。你還記得景緒嗎,咱們附小的小天才,後來轉學了。”
驟然聽到這兩個字,陸粥粥的呼吸慢了半拍,心頭想被細針刺了一下。
“景緒...”
蔣清霖興奮地八卦道:“哇靠,陸粥粥,你該不會...一直暗戀人家吧。”
“怎麼可能!”陸粥粥脹紅了臉,急切道:“這都什麼陳年往事了!我們早就沒聯係了!我連他什麼模樣都不記得了!”
“我就隨口一說,你急什麼眼呀。”
“我哪有急眼。”
“你看,臉都紅了。”
陸粥粥拎著筆,敲了敲倆人的腦袋:“專心做題!等會兒請你們吃燒烤。”
“好哎!”
晚上六點,小夥伴們從圖書館出來,打車去了河邊大排檔美食街吃燒烤。
夕陽掛在天邊,夏日晚風帶著濕熱的潮氣,令人悶得有些喘不過氣。
露天大排檔的電扇呼呼吹著,三人選了靠河的位置坐下來。
蔣清霖不想喝大排檔裡提供的飲料,陸粥粥看到街對麵有便利店,於是道:“我去便利店看看,你們要喝什麼?”
張虎說:“我要脈動。”
“那我就要海之言,粥粥你去,我幫你看著包。”
陸粥粥拿了手機,朝著便利店走去。
便利店門口停著一輛黑色摩托車。
她對車不太了解,不知道是什麼牌子,不過摩托外形特彆拉風格,很吸眼球,因此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便利店冷氣十足,進去之後,陸粥粥禁不住打了一個寒戰。
她走到飲料架邊,挑選了蔣清霖和張虎要喝的飲料,又去糖果專區選巧克力。
她蹲在架子邊找了半晌,都沒有看到她最愛吃得那一款名為Fancy的巧克力糖果。
Fancy的幾個展示盒還在,隻不過裡麵的巧克力糖都被售賣一空了。
真不湊巧。
其他琳琅滿目的巧克力,陸粥粥不感興趣,隻有這一款fancy是她從小吃到大的最愛。
它的味道,總是能讓她想到某個少年漸已模糊的身影。
過去景緒每周都用自己的零花錢給她買糖吃來著。
想到他,陸粥粥嘴角不自覺地抿了抿。
這些年,即便她已經快記不清少年的模樣,但是fancy巧克力味道她一直沒有忘記,總能讓她想起他來。
陸粥粥起身去收銀台結賬,身後有說話的聲音傳來――
“Lu神,你囤這麼多巧克力,自己又不吃,過期了就扔,這不是浪費錢嗎!”
“管好你自己。”
說話得調子輕飄飄的,帶著幾分張揚不羈。
“得,咱們基地都快成Lu神巧克力工廠了。”
隻聽摩托車引擎傳來一聲尖銳刺耳的啟動聲,陸粥粥回頭,卻見一磨黑色的身影“嗖”地駛了出去。
視線0.01秒的停留,她甚至都沒看清楚那人的模樣,呼吸卻驀然一窒。
她沒有多想,立刻追了出去,身後營業員大喊:“姑娘,您還沒付款呢!”
陸粥粥跑到馬路邊,少年的黑色身影已然消失在了街道儘頭。
她急促地呼吸,強烈的情緒在她的胸腔裡翻湧著,難以平複。
她重新走進便利店付了款,然後回到大排檔,將海之言遞給張虎,脈動遞給了蔣清霖。
“拿反啦。”
蔣清霖和張虎互換了飲料,她望著陸粥粥這失魂落魄的模樣,問道:“剛剛見鬼啦?”
陸粥粥皺著眉頭說:“我剛剛好像看到一個熟人,不知道是不是。”
“看到熟人是很奇怪的事嗎。”
“隻是很久沒見了。”
快十年了吧。
他說陸粥,快點長大,長大了我們再見麵。
他說,全國最好的大學在北城,我會回來。
陸粥粥真的在很努力地長大,考上全國最好的大學。
他會回來嗎
......
晚上,陸粥粥躺在柔軟的大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腦子裡翻覆出現那個黑衣少年的背影。
她端著水杯,走到樓下開放式廚房的吧台邊,一個人默默坐在黑暗中。
良久,她給手機通訊錄最後的那個名字,打了一個電話。
電話通了,依舊無人接聽,就像過去無數次一樣。
陸粥粥翻開短信記錄,她最後一次給他發短信也是在三年之前,告訴他,自己考上了北城一中。
那裡是全是最好的高中,升學率百分之九十九。
離夢想的大學,離他...又更近了一步。
這條短信,他依舊沒有回複。
他宛如人間蒸發,音訊全無。
陸粥粥不抱任何希望,給他發了一條短信:“哥哥,我今天好像看到你了,在便利店,是你嗎?”
是你嗎......
*
簡陋的出租屋,客廳裡靠牆放著幾台電腦,幾個年輕的小子在遊戲裡廝殺。桌上淩亂地擺放著酒瓶和煙盒,還有沒吃完的方便麵。
景緒躺在沙發上,單手枕著手臂,閉眼休息。
他穿著黑色連帽衛衣,鼻梁高挺,五官淩厲,狹長的眼微闔著,白皙修長的指尖噙著一根燃儘的煙頭。
“GEM隊把咱們踢出去,咱就單乾!有了Lu,沒有什麼比賽拿不下來!”
說話的是一個身微胖的男人,應該也很年輕,不過因為臉上肉多,顯老成。
胖子激情昂揚地鼓勵大家:“雖然前途一片光明,但是眼下咱們也要同舟共濟,共創美好未來...嗯,下個月房租,咱們再湊湊。”
“胖哥,算了吧,咱們退了GEM,往後也沒資格參賽了,不如解散算了。”
“是啊,胖哥,我們都是看在你是GEM的老人,這才跟著你,但是你看看咱們住的地方,又窄又小,這是人呆的地方嗎。”
“這倆月一分進賬沒有,還要繳房租,我是乾不下去了。”有男孩起身,將鑰匙擱在桌上:“胖哥,解散得了。”
胖子一拍桌板:“你們要走就走!我不留著,等到老子真的有掙大錢的那一天,你們彆後悔!”
幾個少年搖著頭,相繼離開了出租屋。
房間驟然安靜了下來,胖子望了望沙發邊的黑衫少年,說道:“Lu,他們都走了,你不走啊?”
“不走,沒地方住。”
他的嗓音冷淡而低沉,宛如黑夜裡緩慢燒灼的煙。
“行,那咱們再湊湊房租吧,你有多少錢?”
景緒摸出一張工行卡,隨手甩給了胖子:“密碼六個零。”
胖子登錄手機銀行賬號查了查,看著六位數的數字,驚道:“我去!!!Lu,你發財了,怎麼這麼多錢!”
“上個月代練賺的。”
“代練都能月入過萬。”胖子搖著頭,感歎道:“你呆在咱們這小破隊,真他媽屈才了。”
景緒閉上眼睛,緩緩道:“無所謂。”
沒有目標,沒有明天,更沒有未來。他現在怎樣都無所謂,且活著罷了。
胖子注意到,他身下的手機一直在嗚嗚嗚地震動著。
景緒像是沒感覺似的,也不接,看都不看一眼。
“誒,你手機響了。”
景緒沒什麼反應。
“是家裡人給你打的吧。”胖子走到他身邊,坐下來:“你說說,你這家庭不說富二代,好歹算高知吧,還出來混什麼啊。你這才十六歲,書也不好好念,說你是網癮少年吧,又沒見你整天沉迷遊戲,你到底想要什麼啊?”
“什麼也不想要。”
“有時候,我真搞不懂你,咱們這行,追的是‘夢想’兩個字,誰不想拿冠軍出人頭地,以你這反應力和天賦,絕對電競圈爆款啊,圈裡最牛逼那幾個,PP、Toy,你隻要發力,還有他們什麼事兒。”
胖子搖著頭,不解地問:“所以你為什麼要跟著我混啊?”
景緒漆黑的眸光沉了沉,望著茶幾上的幾個fancy巧克力盒:“你要來北城。”
“就為這個?”
“嗯。”
“說的也是,北城啊,全國追夢的年輕人都來這兒了,雖然吧,房租貴了些。”胖子向往地說:“但這裡是離夢想最近的地方。”
對於景緒而言,這裡也是離他的夢...最近的地方。
隻可惜,他卻已經不再是當年的小玫瑰了。
他摸出了手機,手機屏幕上的來電不是家人,而是兩個字――
“陸粥。”
看到這兩個字,景緒的手明顯抖了一下。
她已經很多很多年沒有再給他打電話了。他甚至以為,她已經慢慢將他淡忘了。
後來,她又給他發了一條短信:“哥哥,我今天好像看到你了,在便利店,是你嗎?”
哥哥...
景緒的堅硬如鐵的心在一瞬間,被這兩個字撞了個粉碎。
她還叫他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