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的小弟弟八歲了,是個特彆漂亮的小孩,唇紅齒白,完完全全就是一小糯米團兒。
陸雪陵總是說,如果他腦袋上紮兩個小辮兒,妥妥跟當年的陸粥粥一模一樣。
小朋友性格跟陸粥粥一樣外向,也很聰明,是個十足的姐控,成天跟著陸粥粥,一刻都分不開。陸粥粥自小便帶著他瘋玩,上天入地,哪兒都能見著他們。
對於陸粥粥要去念大學的事兒,陸方便小朋友十萬分不樂意。
“我不要姐姐走!”他抱著陸粥粥的胳膊,扯著嗓子哭嚎死死:“上了大學我就再也見不到姐姐了!哇!!!”
陸懷柔忍不住斥道:“什麼叫再也見不到,不會講話你就給我閉嘴啊,彆說些不吉利的”
“討厭爺爺!壞爺爺!”
陸方便成天被陸懷柔捉弄使喚,現在一老一小見麵跟仇敵似的,水火不相容。
“誰稀罕你喜歡了。”
落地窗邊,陸懷柔踩著橢圓機鍛煉身體:“不喜歡老子,彆一天到晚上趕著來我家裡玩。”
陸方便撅著嘴說:“人家又不是來看你的,人家是來找姐姐玩的!”
“人家又不是來看你的。”陸懷柔學著陸方便嗲聲嗲氣的調子,嘲諷道:“你是女孩子嗎,還人家人家的臊不臊。”
“啊啊啊!氣死了!”陸方便彆陸懷柔氣得小臉蛋跟□□桶似的:“臭陸懷柔!”
陸粥粥看著他被氣得宛如紅雞蛋一般的小臉,仿佛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
陸懷柔簡直是懟人一把好手,每次都能把陸方便說得賭氣炸毛。
生了陸方便之後,老爸老媽就搬到了隔壁去住,真是非常英明的抉擇。要真常年累月住在陸宅,估計全家人血壓都要被陸懷柔氣得爆表了吧。
這麼多年一路過來,也隻有陸粥粥能忍他,一直陪在他身邊。
陸方便拉著陸粥粥往門邊走,氣鼓鼓地說:“姐姐,咱們回家玩,再也不理爺爺了。”
陸粥粥蹲下來,摸摸陸方便的小腦袋:“這裡就是姐姐的家呀。”
“我們家才是姐姐的家,咱們是一家人,不理陸懷柔這個大魔王。”
“臭小子,你還學會挑撥離間了是吧!”陸懷柔走下橢圓機,用毛巾擦了擦鬢間的汗:“你是你爸媽的兒子,但是你姐,永遠是我陸懷柔的孫女。”
“哼,大魔王!我要代表月亮消滅你!”
“你還代表月亮,你以為你是美少女戰士啊。”
“啊!好氣好氣!”
“陸懷柔,你彆欺負小孩了。”陸粥粥回頭睨他一眼:“這麼大的人了,能不能像我一樣成熟點!”
陸懷柔眼睛眯了起來,眼角勾了幾條笑紋:“小小陸,不過上個大學而已,就拿自己當大人了?當年你坐在我家門口哭鼻子的時候,怎麼沒見你成熟點?”
陸粥粥知道,再跟他撕下去,多半也會被氣哭。
他們都互毆了十年了,論懟人技術哪家強,沒人能比得過陸懷柔。
“好了,方便麵先回家去,晚些時候姐姐再過來看你。”
陸方便眷戀地牽著陸粥粥的手:“那姐姐,我讓阿姨做好吃的,姐姐晚上過來吃晚飯。”
“帶回姑奶奶會過來,晚飯我就在家裡和爺爺姑奶奶吃了,不然方便麵呆會兒也過來吃飯?”
“才不要呢!看到陸懷柔我就吃不下!”
陸懷柔笑了笑:“這敢情好,陸少爺你可彆再來了。”
從小到大,陸方便立誌要乾的“大事業”,就是把陸粥粥從隔壁大魔王手裡“搶”回來,讓她和自己、和爸爸媽媽一起生活,遠離惡龍陸懷柔。
不過總是失敗。
他一直想不明白,姐姐和爺爺隔三差五就會掐一架,有時候姐姐把爺爺氣得吹胡子瞪眼,有時候爺爺把姐姐氣哭,明明倆人關係一點都不好,為什麼姐姐就是不願意搬回來住。
“行了,方便麵,快回去吧。”
“那姐姐你上了大學一定要經常回來哦!”
“嗯!我每周都回,周末帶方便麵出去玩。”
“好耶!”
陸懷柔運動之後,衝了個涼,穿著一件居家的棉質白衫走出來。
因為每天都要花大量的時間鍛煉,十年過去了,陸懷柔的身形依舊挺拔,五官沒有太大的改變,依舊玉樹臨風,俊朗如初,隻是眼角添了幾縷笑紋。
外貌若要說最大的改變,就是他把頭發染成了黑色,顯得越發成熟穩重。
過去陸懷柔像她兄長,而現在,他更像她父親多一些。
晚上,陸雪陵過來吃晚飯,看著陸粥粥已然收拾妥當的行李箱,說道:“明天讓楊曳開車送粥粥去學校吧。”
聽到這話,陸懷柔又不高興了:“我孫女,憑什麼讓他送。”
陸雪陵笑了笑:“明天你公司不是有重要的發布會嗎。”
“我去不了,我兒子還能去,憑什麼讓楊曳去,他誰啊。”
“他是你姐夫,能不能有點禮貌!”
陸懷柔忿懣地說:“小小陸,明天等我發布會結束,帶你去學校報道,乖乖等著我。”
“您老還是好好參加您的發布會去吧,我自個兒去學校。”
陸粥粥小時候什麼也不懂,被哄去參加了綜藝節目,火是真的火了好長一陣子,還成了家喻戶曉的國民小閨女。
她沒覺得多有麵兒,反而給生活帶來了諸多不便。譬如去哪兒玩都會被認出來,簽名簽到手都要斷了。
她沒有才藝天賦,唱歌跑調,跳舞順拐,遇上學校裡的文藝晚會,她還是隻能上台表演詩朗誦。
所以,陸粥粥真不是當明星的料,也不喜歡當明星。
所以後來她花了好幾年的時間,才慢慢地淡出了公眾視野。
十六歲的她和六歲的她,無論是模樣還是體態,都早已“女大十八變”了,安安靜靜地閉麥好幾年,總算讓大家遺忘了她。
好不容易銷聲匿跡過幾年正常人的生活,她可不想再被人認出來了。
“真不讓我送?”
陸懷柔還把陸粥粥當小孩子,很不放心道:“這麼多行李,至少讓我開車送到校門口吧。”
“不用啦,你這一開車,狗仔集體出動,這大學我還要不要念啦?”
“行吧。”
陸懷柔也不再堅持了,既然小孫女想當普通人,他便尊重她。
“差點忘了。”陸雪陵從包裡摸出一張房卡遞給陸粥粥:“我在你學校的湖區買了一棟大平層公寓,已經裝修好了,給你平時午休用。”
陸粥粥:?!
她看著房卡,上麵印著萊汀公寓四個字。
萊汀公寓是非常頂級的高檔公寓,陸粥粥見過那棟大樓,就矗立在大學城外的靜水湖畔,修得跟空中花園樓閣似的,極有藝術感,出入此棟公寓的也都是社會高層人士。
“姑奶奶,你讓我用它睡睡午覺?”
“睡午覺也行,你要願意,搬進去住也可。平時家裡有一星半點的聲音,你就會失眠,我是擔心你過不慣集體生活。”
“我姑奶奶太好了吧!”陸粥粥一把抱住了她,蹭了蹭她身上香香的味道:“我愛你,愛你愛你!”
“這麼大姑娘了,還撒嬌呢。”陸雪陵笑著說:“房子是你姑爺爺給你看的,要謝,謝他去吧。”
“姑奶奶先替我謝謝楊曳哥啦!”
陸懷柔一聽是楊曳乾的,頓時又不爽了起來:“那大學離咱們家也就幾條街區,比她高中還近,用得著買什麼公寓,平時回家住不行嗎。”
“你不是滿心想讓小姑娘當科學家嗎,科學家的時間就是生命,有這功夫每天放學回家,還不如泡泡圖書館,做點有意義的事呢,對不對,小小陸。”
“姑奶奶說得對!”
陸懷柔翻了個白眼:“這句話,你說了快十年了,老子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了!”
“姑奶奶本來就有道理嘛。”陸粥粥給陸懷柔夾了一塊肉,討好地說:“不過我每周都會回來看爺爺的。”
“愛回不回,誰稀罕。”
“我會回來的!”陸粥粥端著飯碗坐到陸懷柔身邊,撒嬌道:“我會回來看爺爺的!每周都回,保證!”
陸懷柔其實真的很舍不得她,扯了紙巾給她擦拭油膩膩的小嘴:“每周回來說的好聽,周末有朋友約你出去玩,你舍得不去?”
小姑娘衝他伸出小拇指:“你要不信,咱們拉勾。”
“誰跟你拉勾,幼稚。”
“嘿,其實我回不回來都無所謂的嘛,反正隔壁還有小方便麵陪爺爺玩呢。”
“那小鬼跟他爸小時候一模一樣,我看見他就來氣。”陸懷柔還是很沒出息地拉住了陸粥粥的手:“算了,拉個勾吧,記住你說的,每周回來。”
陸粥粥跟他大拇指蓋章:“說到做到,絕不食言。”
“我記得,陸粥粥以前是不是也跟我們隔壁那小子拉過勾呀?”陸雪陵笑著打趣兒道:“好像是約著一起考北城大學來著?是嗎?”
陸懷柔放下筷子,詫異地問:“所以你跟我說想讀北城大學,是為了這個?”
“不是不是!”陸粥粥小臉蛋“刷”地一下紅透了:“這都什麼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了,我都忘了。”
“真忘了?”陸雪陵不相信:“我記得他走那幾天,每天都飄著小雨絲,我們小小陸每天晚上枕頭都是濕的,悲傷血流成河呢。”
“我沒有我沒有!誰悲傷血流成河了!”陸粥粥崩潰地抱住了腦袋,一個勁兒否認:“我早就不記得了!也不是為了他考北城大學,他名字我都記不清了!”
“連人家名字都忘了,過分!”陸雪陵思忖著,說道:“那小孩挺帥,叫什麼來著。”
陸懷柔:“景哲。”
“對對對,景哲。”
陸粥粥忍不住糾正道:“什麼景哲,那是他哥哥,人家叫景緒好不好,你倆這記性。”
“不是忘了人家名字嗎。”
“我我又想起來了。”
“你倆小時候撐死了兄妹之情,還能有什麼,”陸雪陵戳了戳陸粥粥腦門:“心虛什麼呀。”
“哪有心虛。”陸粥粥擱了筷子,起身離開:“不跟你們說話了,我去學校了!”
“這會兒天都快黑了,你去學校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