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步消食,順便找找宿舍的位置,明天報道也好輕車熟路。”陸粥粥蹲在玄關邊穿了鞋,溜達出了門。
北城大學這幾天陸陸續續有新生報到,相當熱鬨。以前陸粥粥上學放學經過北城大學,但是從來沒有機會去裡麵看看。
校園規劃方方正正,道路兩旁種植著少說百年的參天白樺樹,綠植成蔭,教學辦公樓也是黑瓦紅牆,極有年代感和曆史底蘊。
繞過林蔭路,便是一個波光粼粼的小湖,視野變得開闊起來,湖麵有黑天鵝和野鴨拂過,穿過湖邊廊橋,小湖正對麵是氣勢恢宏的圖書館。
大學果然還是和初高中很不一樣,湖邊柳下,有小情侶相互依偎著,細聲聊天,看著遠處垂落的夕陽。
陸粥粥年紀還小,看到他們親密的舉動,害羞地彆開目光。
她匆匆走過了廊橋,來到樹下,給蔣清霖發了一條消息――
“我在學校,現在的哥哥姐姐們,膽子好大呀,就在湖邊抱得跟兩塊粘在一起的口香糖似的。”
蔣清霖:“陸粥粥同學,恭喜你正式進入成人頻道,但是請不要詳細描述細節,來動搖本苦逼高中生的革命意誌!”
陸粥粥:“還親親了,口水拉成了絲。”
蔣清霖:“陸-粥-粥!”
陸粥粥關掉手機,一個人偷著樂了好一會兒,抬頭變看到一個英俊的男孩從她麵前經過。
他側臉輪廓鋒銳,眼窩微深,睫毛很長,與埋在她記憶深處的少年竟有幾分相似。
看到他的那一刻,陸粥粥心跳漏了半拍。
眼見著男孩走進了圖書館,她想都沒想,趕緊追上他。
圖書館的入門是自動刷卡的機器,男孩刷卡進了大廳,陸粥粥卻被攔在了外麵。
眼看著他就要走進電梯了,陸粥粥連忙叫住他:“你等等!”
男孩不確定地回頭,指了指自己,詫異問:“我?”
“嗯!你!”
他見陸粥粥被攔在門外,於是折返了回來,問道:“同學,你有事嗎?”
陸粥粥雙頰脹紅,結結巴巴問:“你你叫什麼名字?”
男孩見她這反應,驀然間像是明白了什麼,有些害羞地打量了她一眼。
她肌膚雪白如緞,黑眸明亮澄澈,睫毛長而卷翹,宛如洋娃娃一般,美得令人驚心。
彆說他了,周圍的男孩經過他倆身邊,都無不是羨慕地望著他。
這麼好看的女孩主動搭訕,這是什麼人品歐氣!
陸粥粥見他不講話,心下也有些疑惑。
記憶中少年的模樣依然模糊,他五官略有相似,但是感覺卻截然不同。
“我叫秦新澄。”男孩紅著臉問:“你呢?”
陸粥粥有些失望,不過她很好地掩飾住了失望的情緒,笑著說:“我叫陸粥粥。”
“你是大一新生吧。”
“嗯,明天來報道。”
“我明天正好有空。”秦新澄急吼吼地說完這句話,又覺得有點過於冒失,補充道:“如果你還沒有聯係到接新生的學長學姐,我可以來接你,學校我都很熟悉的。”
“啊,不用麻煩學長了,我這會兒過來就是來探路的呢。”陸粥粥委婉地拒絕了他:“不早了,我先回去咯。”
秦新澄盯著她的背影望了許久,還沉浸在被漂亮學妹搭訕的飄飄然中,驀然想起來,學妹竟然沒有問他要微信。
就問了個名字,這算怎麼一回事啊。
陸粥粥跑出了圖書館,尷尬得頭皮發麻。
她雖然喜歡打望看帥哥,但絕對沒有花癡到主動問人家搭訕要聯係方式的地步。
剛剛隻是看他長得有點像那個誰,以為他就是呢
好尷尬!希望以後在學校裡可彆遇上了。
陸粥粥走在草坪邊,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初二那年,景緒忽然和她斷掉了所有的聯係。這麼長時間以來,陸粥粥有過不下於一百種猜測。
要麼死了;要麼有女朋友了。
這兩種最大的可能性,無論哪一種,陸粥粥都不願意接受。
一個人生悶氣的時候,陸粥粥也想過,如果真因為有女朋友而和她斷掉所有聯係,一句解釋都沒有,那還不如死了算了。
至少,在她心裡,就是死了!
想著想著,又難過了起來。
這種難過,倒也不像姑奶奶說的什麼“悲傷血流成河”。就是心底深處最柔軟的地方,隱隱戳戳地疼,不刺,不尖銳,悶悶地疼。
他不再是她的景緒哥哥,是彆人的了。
唉。
陸粥粥從校園南門離開的時候,夜幕已然將至。
她見有一輛順道的公交車駛來,坐三站便能到她家小區門口,便上了公交車。
公交車上,陸粥粥肩頭一直很安靜的小蝴蝶,忽然翩躚飛舞了起來。
她輕輕拍了拍它,讓它消停些。
而此刻,她並沒有注意到,公交車最後排座位上,那個穿著黑色連帽衛衣的少年,灼灼的視線掃向她,心如鹿撞。
下一個站經過市中心,上來了不少人,車廂頓時擁擠了起來,陸粥粥給一位年邁的老人讓了座,自己站在車廂中部。
她低頭給蔣清霖發消息――
“霖崽,我剛剛做了一件蠢事,可能要載入陸粥粥中二尷尬榜前三了。”
蔣清霖:“你乾了什麼!”
陸粥粥:“我主動跟一個學長搭訕,還問了他的名字!”
蔣清霖:“喲,這可不是你一貫的作風啊,是什麼宇宙級帥哥,能讓你肥粥屈尊降貴、親自搭訕!”
陸粥粥:“帥是真的挺帥,但我覺得他長得像一個認識的人,這才問的。qaq”
蔣清霖:“小時候叫哥哥那位吧,我就說你忘不掉他。”
陸粥粥:“嗚。”
蔣清霖:“你醒醒啊!肥粥!人家說不定女朋友都換了好幾屆了!”
陸粥粥:“【大哭】”
就在這時,陸粥粥感覺到身後似有異樣,似乎有人試圖去蹭她的臀。
陸粥粥一開始沒反應過來,回頭望了望。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矮個子中年男人油膩的臉龐,他抬頭望天,一臉漫不經心的神情。
陸粥粥以為是不小心碰著了,畢竟公交車這會兒是比較擁擠的狀態,於是她朝著角落邊擠了擠。
卻沒想到這男人竟又跟了過來,這讓陸粥粥開始害怕了,不住地往窗邊靠。
就在她心慌意亂之際,身後的男人忽然被人往後拉了拉,緊接著,便是一聲沉悶的慘叫聲。
隻見那人捂著下身,太陽穴青筋暴起,臉色醬紫,看樣子疼得快飛升了。
黑色衛衣的少年抽回腳,低沉喃了聲:“滾。”
男人做了虧心事,一句話不敢說,捂著下身,尷尬又狼狽下了車。
陸粥粥嚇得靈魂出竅,死死趴在窗戶邊角落裡,連頭都不敢回。
但是她能感覺到,黑色衛衣的少年用身體替她擋住了擁擠的人流,以一種保護的姿態,將她圈在安全的角落裡。
她甚至能嗅到他身上淡煙草氣息。
陸粥粥不敢回頭,隻能摸出手機來,發信息給蔣清霖分享剛剛的驚悚一刻,緩解緊張的心情――
“啊啊啊,我剛剛遇到流氓了霖崽!!嗚嗚嗚嗚,求安慰!!!我再也不坐公交車了!嗚嗚嗚嗚嗚!”
蔣清霖:“啊!你在哪裡!我來接你!!!”
陸粥粥心情稍稍平複:“沒事沒事,現在好了,一個好心的哥哥救了我。”
蔣清霖:“那就好,太嚇人了,你以後彆坐公交車了。”
陸粥粥:“再也不了!”
蔣清霖:“世上還是好人多的,見義勇為的小哥哥還在嗎?”
陸粥粥:“他在我身後,幫我擋著呢。”
蔣清霖:“這男友力ax啊我去!帥不帥,帥的話,考慮以身相許呀!”
陸粥粥:“膚淺!我是那種看臉的人嗎!”
身後傳來一聲輕嗤。
陸粥粥偷偷側了側身,餘光瞥見他的身高,足足高了她一個腦袋還多。
彆是讓他看到短信內容了吧!
啊啊啊!
陸粥粥尷尬得腳趾拇都要摳出一個兩室一廳了。
幸好,下一站抵達家門口了,她趕緊側身下車,與他擦身而過的瞬間,她低低說了句:“謝謝哥哥。”
說完,她逃命似的奔出了車門。
公交重新啟動,景緒站在了她剛剛站的位置,窗外半明半昧的霓虹燈影落在他漆黑的眼中,倒映著半個城市的繁星。
鼻尖還縈繞著少女身上清新的梔子甜香。
那一聲“哥哥”,宛如穿破層雲的第一片天光。
她是他唯一的人間值得,也是他回來的全部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