攥緊江浸月指尖的手又一點點鬆開,陸清眠緩緩直起腰,拉開和江浸月的距離,黑眸卻仍緊緊盯著江浸月。
那樣的眼神讓江浸月的心跳亂了幾拍,他看不懂陸清眠的眼神是什麼意思,心中卻有種直覺,如果貿然深究會像打開潘多拉的盒子,將現有的一切變得不可控。
陸清眠站在沙發旁,居高臨下地看著江浸月。
因為反穿的襯衫扣子全被係上了,後領卡著江浸月的脖子,在他小巧得幾乎看不太出來的喉結上來回磨蹭,很快將那處皮膚蹭紅了。
江浸月的皮膚異常的嬌弱。
陸清眠突然伸手,指尖探入襯衫後領,勾著領子往前扯了扯,讓後領不至於卡在江浸月的脖子上。
“睡醒了?”
江浸月點點頭,慢吞吞地坐起來,身子無骨似的靠在沙發上,清澈的眸子半眯著,身上還漾著懶散勁,很不願意動彈。
陸清眠不催他,隻伸出手,道:“下午了,餓不餓?要不要去小麵館吃麵?”
江浸月眼珠緩緩移動,視線落到陸清眠遞過來的手上。
不知是哪根筋搭錯了,江浸月一點點前傾身體,將下巴輕柔地放在了陸清眠的掌心,隨即閉上眼睛,卷長的睫毛輕顫著,呼吸也跟著放緩,大有就這麼睡著的架勢。
陸清眠微微挑眉,修長指尖順勢撓了撓江浸月的頸側皮膚,入手溫熱柔膩,像軟滑的奶凍。
江浸月舒服地把全部重量都壓在陸清眠的掌心,全然的信任讓陸清眠眯起了眼睛。
“江浸月。”陸清眠的聲音很淡。
江浸月閉著眼睛,喉嚨裡擠出小小一聲:“嗯。”
“你沒出現幻象嗎?”
幻象兩個字刺入耳中,江浸月的困意瞬間消散,他猛地睜開眼睛,推開陸清眠的手就往後竄到了沙發背上,坐得高高地看著陸清眠,一雙眼睛瞪得溜圓,先是環視四周,然後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模樣驚慌的像流離失所的小動物。
江浸月的碰觸ptsd是心病,陸清眠發現在江浸月極度放鬆的時候,是有可能短暫忘記這件事的。
在江浸月的幻象達到頂峰之前,陸清眠握住了江浸月的雙手,低頭認真地看著他:“江浸月,放鬆,看著我。”
江浸月警惕地到處搜尋的視線緩緩落到陸清眠身上,陸清眠單膝跪在沙發上,以一種自下而上的姿態看著江浸月,緩解江浸月的緊張。
“我是真實的,不是幻象,跟著我走。”
江浸月順著陸清眠拉扯的力道,從沙發背上滑落下來。
陸清眠拉著江浸月的手,將他帶入臥室,隨後用力關上門,關門發出的聲音像是一個信號,代表著那些幻象裡的傷害、惡意、恐懼都被關在了門外。
江浸月的視野慢慢恢複清晰,黑暗從世界邊緣開始潰散,耳邊的獰笑聲也越來越小,直到徹底消失,隻有呼吸還亂著。
他眸中重新映出了陸清眠的身影。
陸清眠的神情帶著他不自知的柔和,如夜幕的眸子看著江浸月,毫不吝嗇地誇獎道:“做得好,江浸月。”
擺脫幻象對過去的江浸月來說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每次ptsd的應激反應到來後,當他重新恢複意識,都要麵臨新的地獄。
可他如今做到了,還不止一次。
江浸月有些開心,清澈眼眸認真地注視著陸清眠,裡麵的感謝、激動和快樂毫不掩飾。
陸清眠被江浸月的情緒傳染,薄唇微勾,道:“現在可以去吃麵了嗎?”
江浸月用力點頭,轉身打開衣櫃,翻出自己的衣服,出門自然不能再穿陸清眠的衣服,太大太不合身,在家裡當家居服穿穿倒是不錯。
等他將自己的衣服都鋪開放在床上,陸清眠還站在一旁。
江浸月:“……”
陸清眠:“看我做什麼?”
江浸月扯起自己的衣服,繼續看著陸清眠。
陸清眠坦然回視,半點不躲。
江浸月低頭認輸,跑過去把臥室門打開,聲音小小的:“我要換衣服了。”
陸清眠還站在原地沒動。
江浸月又重複了一遍:“陸清眠,我要換衣服了。”
陸清眠抱臂靠在一旁:“都是男人,你怕我看?”
江浸月深吸一口氣,“也不是……”他隻是覺得自己的身體很難看,很惡心,一點都不像男人的身體,他不想讓陸清眠看到他那副樣子。
可如今陸清眠在幫他治病。
他不該躲著陸清眠的。
江浸月緩緩呼氣,垂著頭,站在陸清眠麵前,手伸向後背,輕輕解開了一顆扣子。
那一排扣子是陸清眠親手扣上的,如今被江浸月一顆顆地重新解開。
在江浸月身後的落地鏡上,映出江浸月的後背,隨著細白指尖解開扣子,清瘦的腰線緩緩浮現。
陸清眠從鏡子上移開視線。
直到寬大的襯衫領口自江浸月的肩膀下滑,露出圓潤的肩頭,陸清眠猛地轉身,走出臥室,順帶幫江浸月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