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局下意識低頭看手表。
時針已經快要指向“5”了,天空拂曉,幾近天明。
範局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快去休息一會兒吧,一夜沒睡了,我等你的證據,隻要你能給出證據,這一次我們就玩一筆大的。”
***
和衣躺在辦公室的沙發上,閉著眼睛隻睡了不到兩個小時,七點的鬨鐘剛響,衡玉馬上睜開眼睛,把身上的外套取下,坐直身體。
她拿起手機,給顧向陽打了個電話——這是前兩天她從顧向文那裡要來的。
顧向陽一夜未睡。
他坐在窗台上,身邊放著他和陳青音的合影,房間的燈關著。他就如同時光靜止一般坐在那裡,從傍晚坐到天色暗下來,然後坐到天邊破曉。
“青音,我準備要去找你了。在我去找你之前,得先把最後一件事做完。”顧向陽將相框拿起來,拇指撫摸著相框,目光繾綣眷戀看著照片裡笑靨如花的女人,臉上的笑全是解脫。
電話鈴聲在這過分靜謐的環境中響起,顯得有些刺耳。
顧向陽沒接,甚至根本沒對這通電話投注過半分關注。
他一心隻想做完最後一件事,然後去陪青音,根本沒有心思去考慮是誰在一大清早就給他打電話,電話裡又會不會提到什麼重要的事情。
電話鈴聲響了很久,一直沒有人接聽。衡玉主動掛掉電話,找到顧向文的電話就給他打過去。
電話過了很久才接通,顧向文的聲音有些含糊,應該是被鈴聲吵醒的。
但很快,當他聽清衡玉的話後,猛地從床上坐起來,揉了一把臉醒神,跑到他哥門前用力敲他哥的房間門。
“哥,你醒了嗎,給我開一下門!”
顧向陽無動於衷,安安靜靜坐在那裡,閉著眼睛感受陽光灑在他身上,唇角勾起愜意的笑容。
他身上穿了套白色衛衣休閒裝,頭發有打理過,長度恰到好處。迎著陽光勾唇微笑時,像極了相框照片裡的模樣。
“哥!”顧向文的喊聲尖銳起來,“安衡玉讓我告訴你,祁華茂今天不會出席胡楊廣場的剪彩了!!”
他不知道安衡玉為什麼讓他說這句話,但他還是乖乖依照她的話。
話音落下,下一刻,始終緊閉的房間門被人從裡麵打開,顧向陽臉色震驚,猛地抓住顧向文的肩膀,用力鉗製住他,“什麼意思,什麼叫祁華茂不會出席剪彩?!”
瞧見顧向陽,顧向文終於鬆了口氣。他想起來衡玉的吩咐,都沒顧得上肩膀的疼痛,連忙點開手機免提。
“顧先生,既然我已經猜到你的打算了,不如你抽出些時間,我們好好聊一聊吧。”
這句話說完,電話就被對方掛斷,隻剩下手機在“嘟”“嘟”作響。
顧向陽一刻也沒有耽擱,轉身進房間,拿起手機翻找通話記錄,把未接電話撥了回去。
電話一通,顧向陽就急不可耐出聲,“祁華茂為什麼不會出席剪彩了?”
“你沒看新聞嗎?宋詠歌出車禍死了。祁華茂私生子有很多個,但最疼愛的就是這一個,私生子死了他當然不肯罷休,哪裡還有什麼心思出席剪彩慶祝地標性建築落成。”
“怎麼,在顧先生打電話舉報宋詠歌聚眾鬨事、聚眾吸毒的時候,難道沒有想過他會有什麼下場嗎?”
沒人回話。
衡玉也不需要顧向陽承認此事。
宋詠歌出了車禍,殺人凶手不是顧向陽,但他在借刀殺人。
——借仇人的刀,殺仇人。
“我打電話給顧先生,除剪彩一事要告知,還有一事是刑警大隊將要立案調查祁氏集團。”
這句話衡玉說得平靜,電話那頭的呼吸聲卻突然沉重了起來。
“我手裡的資料隻查到祁氏集團的私人會所,但我懷疑祁氏集團與KTS有牽連,他們可能還參與進販毒裡,可我現在沒有證據。”
“如果法律能護佑正義,你還要選擇以身試法嗎?”
無人應聲。
顧向陽的目光落在相框上,照片裡的陳青音笑得溫柔如水。
與他家境貧寒不同,陳青音從小就是千嬌百寵長大,是她父母的掌中明珠。他們兩人在大學相識,一同加入辯論社、登山社,慢慢相熟、成為戀人。
她喜歡的顧向陽,是那個無論遇到什麼艱難險阻,都始終向陽微笑、溫潤如初的人。
她不會喜歡現在的自己。
隔著反鎖的房間門,客廳外隱約有哭聲傳來。那是他護著長大的弟弟,傻乎乎為了他放棄自己心愛的專業,轉而立誌成為一名律師。
如果法律真能製裁祁氏集團,他還要以身試法嗎?
安靜了片刻的電話再次傳出聲音,“直接導致陳青音出事的是祁華茂,但祁家其他人、祁氏集團的很多員工都未必無辜。我覺得你應該會更喜歡把仇人一網打儘。”
半晌,顧向陽終於苦笑出聲,“……安小姐好口才,我會把你想要的東西給你發過去,並且親自去刑警大隊做人證。”
“事實上,就算安小姐不說,明天你們刑警大隊也會收到這份資料,網上也會流傳開。這是……青音到死都要護下來的資料。”
到死,她都在護著資料,想要尋求正義——無論是為他,還是為其他受害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