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這個世界有五個月了,她還沒有出過一趟門。
小年的氣氛已經很熱烈了。坐在車子往外看,不少人家都在忙著打掃衛生、貼上新的春聯。
就算是局勢變化,軍閥之間不斷起衝突,也影響不了大家對過年的熱切盼望,街上來來往往拉客的黃包車夫臉上也多了幾分真切的歡喜。
車子駛進人流量大的街道,很快停在百貨大樓前。
一起逛了會兒,衡玉就感覺到自己的心跳頻率有些過高了。
百貨大樓裡麵就開設有一家咖啡廳,和季曼玉說了一聲,衡玉轉身走進咖啡廳裡休息,順便在裡麵等待季曼玉他們買完東西。
咖啡廳的生意還算不錯,衡玉挑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點了一份甜品後,視線隨意掃視周圍。
她隔壁桌坐著一個中年男人,氣質儒雅,書卷氣極濃,像極了那在三尺講台上授課的教授。
他穿著一身長衫,頭上戴著一頂黑色禮帽,手邊還放著一本書籍。
衡玉的視線在他身上多停留了兩下。
鄧謙文察覺到衡玉的視線,偏過頭往她這邊看了一眼。發現是一個麵帶病色的年輕姑娘後,鄧謙文朝她輕笑了下。
衡玉歉意一笑,收回目光。
她點的一份甜點很快就端上來了。
這具身體口味清淡,並不嗜甜,衡玉吃了幾口就把勺子放下了。
隔壁桌除了鄧謙文外,又來了一個男人。
——正值盛年,看著三十歲出頭,同樣是穿著一身普通長衫,同樣是手裡握著本書。
衡玉的視線在書本上停留了兩秒——是沈括的《夢溪筆談》。
“久等了。”偏年輕一些的男人歉意笑道,同時把那本《夢溪筆談》輕輕放在了桌子上。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把這本書放在了左手邊,恰好和鄧謙文的那本書觸碰在一起。
“沒有,我也就剛到不久,不早不晚一刻鐘的時間。”
鄧謙文說著話,從沙發上站起來。
年輕男人率先伸出左手,與鄧謙文握手打了個招呼,一瞬間就分開了,“你點了什麼吃的?”
“牛排,六分熟。”
“牛排可沒有六分熟。”年輕男人笑道。
“是啊,開個玩笑。我點了五分熟的牛排,給你點了一份七分熟的。”
兩人麵對麵坐下,換了個話題寒暄起來。
兩人的聲音不大不小,是很正常的交談聲,看著就像一場很普通的朋友見麵。
衡玉耳尖,把他們的對話聽了個大概。
兩份牛排很快被服務員端了上來。衡玉托著腮,似乎是百無聊賴盯著外麵,餘光卻一直掃在隔壁桌上。
從她這個角度,恰好能看到那個年輕人的右手拿起了刀。但很快,他就意識到不對調整了位置,把刀換到了左手,右手拿起了叉子。
正常人吃西餐是左叉右刀,年輕男人從一出場,就習慣性把《夢溪筆談》放在左手邊,和鄧謙文握手時也是伸出左手,從頭到尾都表現出來是個左撇子。
但下意識動作也騙不了人,最開始時,他分明是要右手拿起刀子的,是在中途才生生換了隻手。
如果這個年輕男人不是左撇子,那他為什麼要做成一個左撇子呢?
聯想到這個特殊的時代背景,衡玉心底不由浮現出一個詞——特工。
她會不會碰巧撞上了兩個特工在對暗號接頭?
“玉兒,我們差不多該回去了。”
凝神思考時,季複禮提著大包小包來到衡玉麵前。
“好。”衡玉應了一聲,拎著自己的包起身,把帽子和圍巾穿戴好。
離開時,她的目光飛快從隔壁桌上瞟過,看清了鄧謙文拿的那本書——《浮生六記》。
她收回目光,笑盈盈走到季複禮身邊,伸手幫拿了幾袋不算重的東西,跟著季複禮離開咖啡廳。
車子一路開進院子裡,停在門口。
三人下了車,季複禮跟著季曼玉去整理采購的年貨。衡玉精神不振,在旁邊看了會兒就回去睡午覺了。
冬天天黑得快,衡玉今天出去了一趟,這個午覺睡得比平時長了不少,等她再睜開眼睛時,外麵的天色已經有些暗下來了。
家裡很安靜,衡玉扶著樓梯下樓,瞥見玄關處站著一個身穿戎裝,身材筆挺,正背對著她的男人。
季斯年聽到身後的腳步聲,緩緩轉過頭來。
五官俊朗,棱角分明,配著身上那身軍裝,越發顯得英氣逼人。
瞧見是她,季斯年那有些冰冷的臉色頓時柔和下來。他大步走到樓梯口,等衡玉走近時,順手把她扶住,
“看著比之前有氣色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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