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情人之間才能做的,親密的事吧?
被吻得暈暈乎乎的她有點無措,心跳得太快,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摻雜其間。
所有的疑問,所有的話語都被堵住,負距離的接觸下,仿佛整個人都被他的氣息籠罩包裹,不知道是不是酒的後勁,腦子像是快要炸開。
溫然不知不覺的墜入了另一個幻境。
萬神之戰,諸神黃昏。
她無意識的用手指卷著銀白長發,發絲被厲風掠得飛舞起來,一身繡著銀線的白袍在風中獵獵作響。
周圍,那些用巨大而厚重的石磚堆砌成的城牆已經傾塌摧毀,整座城已然覆滅,猙獰的鋼筋從石塊中穿出,扭曲得不成形。
這個熟悉的城市似乎被什麼東西摧殘過,隻剩下一堆恐怖的廢墟。
倒塌的鐘塔,大大小小的碎石堆成了小山,在廢墟堆的最高一角,她慵懶的坐在上邊,一個人,一壺酒,撐著腦袋,不知道在哼著什麼。
“長相思啊長相思……”她輕輕垂眸,嘴邊勾起一抹冷嘲,“他真的不值得你掛念。”
她輕輕抬手,手邊出現一柄冰刃,沒有直接動用能力,而是用冰刃當做工具,親手在廢墟中央挖開了一個小土堆。
冰刃一點點挖開碎石和泥土,每挑開一次碎石,心中的沉重就減輕一分。
這像是一個很有儀式感的動作,仿佛隻有像個普通人一樣親力親為,才能真正埋葬一樣東西。
她將那壺酒埋了進去,麵色淡淡的丟了個封印,將那長相思牢牢封死,又默默用土堆蓋上。
儘管華貴的衣袍被泥土染臟,她也沒在意,親手將那壺酒掩埋後,淡淡的不舍從臉上移去,剩下的隻有冷漠。
她冰封埋葬的不止是酒,還有心。
“情算個什麼東西,如果它是我的劫,那就直接斬斷好了。”站在這片空無一人的廢墟地上的她靜佇許久,最後扯出一抹蒼白的冷笑。
在被尊冷冷拒絕的時候她不會想到,若乾年之後她也會讚同尊的話。
……
尊背靠王座,環著懷中醉倒縮成一團的她,輕輕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周圍一片安靜,不會打斷他的思緒,有些碎片般的畫麵逐漸成形。
上古時期,神域中似乎有一次前所未有的激烈戰爭,波及到大大小小的各位神明,似乎是兩位至高神之間的戰爭,以至於四位主神都不可避免的參戰。
他隻記得他是神域中唯一的至高神,原來真的還有一位麼……估計已經死了,才被遺忘。
記憶中,那位至高神隻在幕後指使,從不露麵,似乎對他的實力深深忌憚,隻派大大小小的神出麵試探。他如何容許這些雜碎在他麵前放肆,出手就滅了一片。
可惜了,那個或許能與他旗鼓相當的對手依舊沒出現。他試著去尋找過,去了一座大城,摧毀了半邊城池,逼他出麵。
可惜,該出現的人沒來,不該來的統統到場。百無聊賴下,他乾脆發動了一次前所未有的戰爭,多少神靈被埋葬在那片廢墟地下,數也數不清。
餘下因為閉關而避開這場戰爭的神,或是在這場戰爭中幸存下來的古神,是真正親眼目睹過他全部實力的,紛紛隱世,不敢再露麵。他那個對手也因此銷聲匿跡。
最後一副畫麵,他懸空而立,看著腳下被摧毀過後成為廢墟的城池,有點遺憾。
“尊主,這裡找不到活口了。”
“估計是逃了。”他望著遠處虛無的天空,冷笑,“敢設計我,膽子不小。”
“他的身份真的是……?”
“**不離十,就是預言裡那個人。”
“……”
思緒從回憶中慢慢拉回現實,尊漫不經心的摸著懷中的柔軟,眸中若有所思。
這段記憶為什麼被他封印了?
記不起來,強行去想隻會有適得其反的效果。他當初封印這段記憶顯然是下了一定決心,很顯然,知道這段記憶對他來說並沒有什麼好處。
但,勾起了他的好奇。
難道說他也有害怕的東西?不可能。那麼,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值得他如此大費周章的封印記憶?那個與他對立的神明?
不僅讓他自甘封印記憶,還下了這麼大一盤棋把他設計進來,很好,這樣才能勾起了他的脾性,讓他認真的玩一玩。
尊又拿起了一杯,舉手投足之間,是淡淡的上位者氣勢。或許是因為他的冷意太明顯,懷中的人貓耳動了動,往他身邊縮去。
他又把她抱回了膝上,垂眸望著那小小一團:“醒了就彆裝睡。”
“被你發現了。”溫然睜開雙眸,立馬滾到一邊去乖乖縮起,一言不發。
她還沒有做好麵對他的準備,醉酒時雖然腦子裡迷迷糊糊的,但並不代表她會失憶。她應該是看見了那時白焰和尊的兩段記憶。
第一段記憶,白焰和尊一起喝酒,白焰撒酒瘋去撩撥尊,反被尊按在桌上強吻。這應該是尊初次表達心跡的時間點,因為白焰的頭發已經長及腳踝。
後續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但從最後白焰和尊的戰鬥上看,尊隻是個行動派,以白焰的低情商,如果不是直白說出口,她根本察覺不了。再說尊這個人也驕傲得很,要他表白,不存在的。
求而不得,長期壓抑下去,尊這種生來就隻知道享受的神當然受不了,也可以理解為什麼白焰稍微撩撥了一下他就控製不住。以他的強勢,以他的占有欲,怎麼可能容忍他心心念念的人不把他放在眼中,這不就爆發了。
至於在現實中,喝得爛醉的她估計是重蹈了白焰的覆轍——周圍的場景,桌上的酒杯,還有兩人的位置,和白焰那時如出一轍,其中雖然有她想試試白焰喜好的原因,但更多的機緣巧合,就像是命運在輪回。
她回味起那個吻,明知道不應該,心跳卻隱隱加速了幾分,那種感覺在心中揮之不去,像是整個身體都被熟悉的觸碰喚醒。
這個吻和記憶中與白焰的不同,少了暴戾的侵略性,多了幾分暗沉的占有欲。兩種不同的感覺,她能區分出來。
是因為環境太相似,他隱隱恢複了一些記憶,才下意識的對她重複上一個輪回時做過的事?他下意識把她當成了白焰?
可是,在徹底沉睡過去之後,第二段記憶又讓她陷入了短暫的迷茫。
那段記憶裡,白焰的發絲還要短些,沒到腰間,眉宇之間不像成年後的溫和,帶著冰冷的肅殺,認真的把長相思埋在廢墟地下,斬斷一切與尊的牽掛。
那是她被尊拒絕之後的事,沉睡之後,白焰並沒將記憶封存,而是利用這些與尊相關的記憶,進行了一次周密的布局。
她一直以為蘇醒後的白焰隻是利用天塹試了試,沒能成功搬倒尊之後就放棄與他正麵較量——其實不是。
那些紛至遝來的記憶告訴她,不管愛也好,恨也罷,黑化的白焰強忍著對尊的一切情緒,強裝無事騙過了屬下所有人,針對尊的宮殿各個死角,針對尊可能的所有弱點,將他設計入局,發動了一次萬神之戰。
可惜還是失敗了。
她所看見的畫麵就是神戰戰場的最後遺跡——就算失敗,白焰仍未死心,看到那些隕落的神,反倒讓她更加忌憚尊的力量,因此沒和尊正麵交戰,而是精明的選擇了避其鋒芒,休養生息,等到足夠強大的一天再與他較量。
那一夜,尊的人走後,她才帶著長相思出現。
誰也不會知道,她在廢墟下埋了一壺酒,將她不該有的情絲抽出,放入,用神力將其完整封好,埋葬。
至那一夜,不管是瘋狂滋生的負麵情緒,還是對尊的一腔愛意,都被封存。剩下的隻有理智。
她把她的情埋在了廢墟底,又把她的記憶封印在心臟。白焰做得很絕,不留任何可能阻撓她的因素。
她封印住了所有弱點——
她要做真正的王!
這些本不該存在於她腦海中的記憶,不再以夢境的形式展開,讓她心中震驚,有點反應不過來。
在夢境中,她一直像是闖進彆人記憶中的第三者,被動的接受著眼前的一切,就好比看電影一樣,但現在,似乎隻要稍稍一回想,就能想到更多有關神域的,自己沒經曆過的事。
疑惑、不安、驚惶……這些情緒在腦海中圍繞,一個幾乎不可能的想法在腦中慢慢成形。
她會不會就是白焰?
以前隻是偶爾夢見一兩次,但自從那支惡魔叉紮破心口,這些畫麵就越發頻繁了。她以前沒怎麼細想過,如果隻是白焰給她托夢的話,她又為什麼可以直接回想起來?仿佛那些畫麵根本不是彆人賜予的,而是原本就藏在人的腦中。
還有一個更不確定的證據,在被吻上的時候,身體的那種熟悉感。
可惜那時她神誌太模糊,不知道是不是醉酒後的幻覺。如果能在清醒狀態再體驗一把,估計就清楚了。
溫然被自己這個想法嚇了一跳,趕緊打住這個危險的想法,往後縮了縮,後背一陣冷汗。
她居然開始yy尊了,要不得要不得。
“今天的你好像話不多。”尊垂眸看了她一眼,“有心事?”
她看了看四周,他們還在神域的城裡,隻是尊把她帶離了包間,帶她在酒館樓頂的太陽傘下醒酒:“我睡了多久?”
“兩小時。”這點時間對尊來說不值一提。
溫然忍不住環上他的腰,十分好奇的想再次體驗一下剛才那種奇異的心跳感。
她和白焰究竟是什麼關係,這是她最好奇也是最關心的問題——如果這樣肌膚相貼就能測出來多好,也免得她胡思亂想。
她應該不會是白焰吧……當cp粉有朝一日發現自己就是這對cp的女主,總有種奇妙的不真實感。
對,不能抱有這種幻想似的期待,她不可能是白焰的,作為一個普通人,她要是遠古神的話,就不用在時空管理局受苦受累,不用為生活奔波,不用艱苦奮鬥。或許她“記起”的那些隻是她的臆想,白焰還帶著被再次封印的記憶躲在世界的某個角落逍遙,至於那個承載著她的感情的酒壺,根本就不存在。
她試著在尊懷中蹭了蹭,沒有之前那種心跳幾乎衝破胸膛的緊張感,有點失落。
隻是這種程度果然不行,如果想要印證猜測,就必須找到神域的那處遺跡,在原地挖一挖。如果能挖到酒壇,那就說明這些都是真的。
到時候,如果白焰就是她,她也算找回了失去的東西。如果不是,她也能好好保存起來,有朝一日如果白焰出現,她一定要抱著那壺酒和白焰解釋清楚他們的誤會,還原她的感情。這樣,這對cp估計就圓滿了。
想著想著,溫然莫名露出了姨母笑。
尊瞥了她一眼,略帶嫌棄;“在想什麼?”
儘管語氣不是很好,卻還是由著她環著自己的腰蹭來蹭去,似乎非常受用,而且不僅僅滿足於此,一隻手來到了她後背,順著柔軟的發絲一路向下。
“我想……想見識見識神域更多的地方。”溫然迅速翻了個身,認真打開他的手掌,指尖在上麵輕輕劃著各種方向,“聽說神域的極北地區是一片冰天雪地,我還沒真正見過……還有……”她不知不覺隱隱透露幾分真正目的,“聽說在神域中央的原始叢林深處有一片沒人敢踏足的地方,似乎很適合冒險的樣子……”
“神之遺跡。”尊認真看了她一眼,“水神還告訴你這個?”
溫然眨眨眼,一臉無辜:“水神和我說的當然不止這個,神域還有很多有趣的地方,隻是……我們現在在的這個城不是正處於神域的中央位置嗎?天色也不早了,我就想挑著近一點的地方去……”
“我可以撕裂空間,遠近不是問題。隻是稍微費點力而已。”不足一提。
“……我心疼你不行嗎。”
“……”尊沒回答,隻給了個眼神她自己體會。
但最後,他還是如她所願的帶她去了那片叢林。
“這片地方好像和梧桐山也沒什麼兩樣,為什麼會成為神域的禁區?”溫然一邊用手機拍著照一邊自言自語,有點搞不懂,“我看這四麵八方還挺和諧的,為什麼連神都不敢踏足?”
腳下的山依然是山,隻是一看就知道從未被開發過,想要前進還得靠用刀子劈開橫生攔路的各種枝椏與荊棘,如果她一個人來,肯定寸步難行,但有尊在,完全不用她動手,風刃直接絞出一條大路,直深入叢林內部。
除了樹的種類千奇百怪、沒有其他動物的痕跡,這片叢林和地球上未開發的原始叢林也沒什麼很大不同,怎麼就連神都不敢來了?難道是在萬神之戰後這裡還發生過什麼事?
“對他們來說,這裡太危險。”尊滿不在意的說道。
溫然:???
這裡明明連個獅子老虎都沒有,為什麼連神都覺得危險?她一路帶著從城裡小攤上拿的各種零食和特產飲料,遇到漂亮的野果也摘來啃一口,說不儘的新奇瀟灑,完全是旅遊一樣安全舒適的體驗啊?
“想知道?”尊淡淡瞥了一眼,忽然斂去周身那種危險氣勢,身形逐漸變為虛影,逐漸隱入空中。
就像是以前離去的時候一樣,在她眼前消失,連氣息都變為虛無。
溫然:????
她試探性的喊了幾聲他的名字,沒有回應,這才確定他是真的走了。
神的腦回路都這麼奇怪的嗎……他應該還會回來的吧?不然到時候她怎麼回家??
溫然隱隱猜到,或許是尊在的時候,那些危險生物不敢靠近,隻有當他離開,走出一定安全距離後,她才能體會到這片原始森林的特彆之處。
這是……不想破壞她原汁原味的旅遊體驗?
一個人穿越這片安靜的叢林還是需要幾分膽量的,她也恢複了原本的狀態,細心警惕著周圍的一切動靜。
根據記憶,要找準叢林腹地的遺跡並不難,就是攔路的荊棘有點纏人,她得費一番力氣才能開辟出一條路。
走了幾步,依然沒見到其他奇怪的生物,她稍稍放下了心,去摘野果子吃。
這片叢林有它獨特的一種野果,是漂亮的紅色,吃起來酸甜多汁,口感特彆不錯,她早在尊的解釋下摘了幾顆,沒兩口就吃完了,現在終於又遇到了一棵這樣的樹,有點迫不及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