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冷靜一點!”司秦握住蔚寧的手勸誡。

“我不冷靜?我還不夠冷靜嗎?”蔚寧甩開司秦的手,覺得莫名其妙。他隻是聲音稍微高了一點,情緒略微激昂了一點,除此之外,他頭腦清楚,認知清晰,哪裡不冷靜?

蔚寧本來相當無語,聯想到先前那張專業私人心理谘詢師的預約單,很快明白過來,“哦,你覺得我有病,是吧?”

“我不是……”司秦猶豫著否認。心虛讓他口不擇言,愈發加重了兩人之間的誤會。

對方的確足夠冷靜,或許不冷靜的是他自己吧。司秦按了下額頭,覺得再隱瞞下去也是無益,於是選擇了坦白:“徐立延說你夢遊。”

蔚寧愣住了,驚訝過後,迅速沉默下來。

蔚寧驚訝的不是知道自己夢遊。其實夢遊兩個字對蔚寧來說不算陌生了,在上一世的火災過後,過度的落差感使他產生了一點心理上的困擾,漸漸有了夢遊的症狀。蔚寧知道自己儘管表麵上看起來和平時一樣,一夜之間失去大好前程,演藝生涯斷送殆儘,內心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平靜地接受現實。蔚寧正視了自身的問題,在出院後,立即尋求了專業醫生的幫助。在經過一係列的檢查和評估後,醫生確診他患上了創傷後應激障礙。意料之中的事,蔚寧強迫自己積極麵對,配合醫生治療,恢複情況還算樂觀。雖然直到現在,蔚寧腦海中那一晚進入包廂後的記憶仍舊有一段時間是完全空白的,隻是他覺得就算想起來也不會是什麼美好的回憶,所以沒有過多糾纏。在夢遊的症狀消失後,他就停止了這方麵的治療,回歸了正常生活。

有了這段經曆,儘管程葭提供的預約單上隱去了SDS和SAS的中文名稱,即抑鬱和焦慮自評量表,仍舊讓蔚寧一眼就認出了那是確診心理疾病所必須的兩項檢查。他也知道在每個明星出道前,和團隊接洽時會將關於自身的所有資料攤開來談,包括黑料,但還不至於到去做心理評估的地步,所以他肯定這又是司秦的自作主張。

蔚寧不知道司秦對他究竟有什麼不滿,這樣荒唐的行為甚至讓他想起了重生後與他初見的那一天,他被他困在床上強行“驗貨”時的情形。撇開重生不說,那時候的他們隻是單純的交易關係,所以他可以忍,可以不去計較。沒想到熟悉的屈辱感竟然在這個時候卷土重來,蔚寧覺得不可思議,更加無法接受。難道這麼長時間過去了,還不夠他們互相了解對方嗎?有什麼事不能開誠布公地談,非要用這種方式來糊弄他?還是說這就是對方一貫的行事手段,與生俱來,沒有辦法改變,根本不懂得如何去和另一半相處,甚至連最基本的尊重都做不到?

但是蔚寧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問題的症結竟然是出在他自己的身上。而當司秦說出那句話的同時,“徐立延”三個字也迅速讓蔚寧反應過來,原來對方的離開曾經對他造成過那麼大的傷害,竟然沒有一點征兆,直接讓他舊病複發。雖然他在那一個半月的時間裡一而再、再而三地對自己做心理建設,企圖將這件事產生的影響降到最低。時至今日,他不得不承認,繼火災之後,眼前的這個人再一次讓他崩潰到了控製不了自己的地步。

蔚寧轉過身,捂住臉。

房間裡突然安靜得可怕。

或許比起蔚寧,更不願意麵對這件事的人,是他。司秦想。如果在回臨港的飛機上,在初次重逢後的酒店房間裡,又或是在東市的出租屋內,他還死不悔改地覺得自己沒有錯,那麼在不久之前的某個午後,徐立延單獨找到他,對他說的那些話,瞬間讓他所有的固執己見全都成了一個笑話。如果可以重來一遍……不,他已經重來了一遍,仍舊沒有好好把握住眼前這個人,簡直錯得離譜。

“對不起。”司秦說。除了對不起,他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蔚寧沉默了很久,直到能控製住自己的情緒,才輕輕地舒了一口氣,轉過身笑了笑,說:“這不關你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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