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芸能感受到大家的緊張。慶國公府有如今的榮耀,靠的就是天子的信任與恩寵,如今皇上駕崩,後路如何,還是未知數。
入夜前,又傳來消息,明日卯時正,三品以上命婦要進宮哭喪。
老太君這年歲自然是特彆恩準不必去,老夫人趙氏和世子夫人鄭氏那是非去不可。
府裡的丫頭婆子們連夜趕工給主子做孝衣,直至深夜,各院裡的燈才慢慢滅去。
隻歇了一兩個時辰,天不亮,各院裡的燈又相繼亮起來,所有人皆是披麻戴孝,準備著今日的國祭。
昨日下午天氣開始陰沉,這會兒天不亮,外頭似乎又在飄灑著雪沫子,傅芸讓霜晴霜草把兩個小家夥穿起來,兩人沒睡醒,扁著嘴不高興,傅芸隻在一旁小心哄勸著,承諾日後帶他們出去玩。
聽朱媽媽說那個過程很漫長,她讓人給孩子們喂了幾口早飯,自己也草草吃了幾口。
靈棚搭在外院,國公爺夫婦和世子爺夫婦都入了宮,外院負責操持打點的人是宋淳。
國祭那一套流程繁瑣複雜,內院的婦人們有專門的位置。那地方正對著風口,雪沫子被風卷著,直往人臉上拍。
傅芸怕把兩個孩子給凍著,喚了燕兒去灌了兩個湯婆子給孩子們捂捂手,自己因為要磕頭哭喪,拿那個怕被指不敬,隻好強忍著。
像他們這樣的公候世家,禮部還專門來了人負責唱禮,楊氏看她有些緊張,寬慰她,叫她不用害怕,什麼時候拜,什麼時候起,什麼時候哭,聽禮官指揮就是,出不了差錯。
宋淳過來替楊氏整了整披風,說了幾句噓寒問暖的話,夫妻二人看起來恩愛得很,隻在不經意間看了傅芸一眼。
正當一切準備就緒,院門口,老太君拄著拐杖,罩著一件厚重的黑色貂絨大氅,被一群婆子丫頭擁著來了。
禮官很是客氣地上前:“老祖宗,您這把年紀了,心意到了便成,這天寒地凍,路也滑,還是進屋裡歇著吧。”
宋淳和兩位堂嬸嬸率先上去扶了老太君,楊氏傅芸這一層的晚輩們都跟在後麵。
老太君表情哀痛,擺了擺手:“莫說我這把老骨頭還硬朗著,聖人仙去這舉國皆哀的大事,我就是爬,也得爬過來給他哭祭。”
禮官也不好再多說什麼,隻得點頭:“老太君真乃淑人君子,慶國公府一門如今這般的繁盛,當是得了老太君的傳承,可敬可佩也。”
眾人重新站定,禮官開始唱禮,大家表情凝重,聽著禮官的指示,跪拜叩首。
老太君隻跪了不到一刻鐘,便被人勸著攙起來走了。一大把年紀,腦子清明得很,不給人留下話柄。她思慮較為深遠,接下來的奪嫡必然要亂上一陣子,沒有錯處給人拿捏著,國公爺也能更硬氣一些。
兩個孩子得了特許,行了拜禮便叫小丫頭領著回了漱玉軒,隻餘他們這一乾子人,足足跪拜了一個多時辰。
結束後,傅芸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
因天寒地凍,傅芸跪到雙腿麻木,起身時,還得靠兩個丫頭一起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