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芸泡完腳,穿戴整齊,從房裡出來,外頭正廳裡四麵點著黃白色燈燭,亮如白晝,朱媽媽把燒得火紅的碳盆放在桌子底下,桌上放的花生瓜子杏仁蜜餞這些乾果。
此刻院裡所有的丫頭都聚在正廳裡,分兩邊站著。
青鳶青蘿,錦欣錦屏,還有沁珠,燕兒,柳葉柳芽,以及小桃。按規矩,像小桃柳芽這些粗使丫頭輕易不能進正廳,因年今年情況特殊,便放了她們進來。
宋珩端坐在桌邊,拿了個小碟子低頭在那兒剝花生,朱媽媽見傅芸愣在那裡,上前拉了她在宋珩對麵坐下。
傅芸有些頭疼,她這人向來不善於交際,不怎麼會尬聊,這既沒個電視看,又沒個孩子扯下話題,與他完全沒有共同語言,還非得這麼對坐一晚上,彆提有多彆扭。
宋珩看起來倒是挺自在,見她坐過來,把自己親手剝好的一小碟花生仁推到她麵前:“這個是給你的。”
傅芸略有一些驚訝,這裡的男人難道不都是剪著手,跟個殘廢一般,等著女人服侍嗎?怎麼他還能替自己剝花生的?
傅芸心中一陣吐槽,嘴上還是很客氣地回了一句,“多謝二爺,你還是自己吃吧,我不喜歡吃花生。”
她把那碟花生仁又推了回去。
宋珩又愣了一下,以前,他不管走到哪裡,隻要稍稍細致體貼一點,就沒有哪個女子不紅臉不嬌羞的,連阿瑛也不例外,怎麼她就完全不一樣?
她直視著他出色的五官,尤其是眉眼,掩不去的俊雅風華,就憑他這樣的長相,叫那些極少出門的閨閣女子見到,哪有不為之傾心的?
傅芸上一世活了二十六歲,早就過了少女十五六歲見到少年郎會春心萌動的年紀,她確實震憾他極好的長相,但也僅此而已。
她之所以不想留在他身邊,最大的原因,還是覺得,像他這樣的人,會有太多太多的女人喜歡,就算他不主動去找彆人,也會有人主動朝他撲上來。更何況,納妾對於這個富貴少爺來說,那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宋珩輕輕笑了笑,他們是夫妻,他對她體貼入微,也無可厚非,又笑問她,“那你喜歡吃什麼,我幫你剝。”
桌上擺了一桌子的吃食,她總不能一樣也不喜歡吧,想了想,回說:“我夜裡不吃東西的,二爺喜歡吃什麼,我來替你剝吧!”
她自認為自己這個回答極符合她做妻子的身份。
宋珩卻又是一笑,這一笑,眉眼間自然流露的神采光華四溢,他道:“不巧得很,我也是晚上不吃東西,罷了,那便不剝了吧。”
一時間,氣氛又顯得有點尷尬,無話可說。
朱媽媽適時起身,將溫在偏廳爐子上的果酒端了上來,放在案桌上,又拿兩個小巧的杯子,將杯子倒滿。
“二少爺,二少奶奶,夜晚寒涼,不吃東西,喝點果酒,暖暖身子吧。”
宋珩點頭,朝著站在下首的丫頭們道:“今日是大年三十,你們也彆拘著,都坐下一起喝點吧。”
這些丫頭們道了謝,另起了個碳盆,各自搬張小杌子圍坐在下首案幾前。朱媽媽早有準備,將另一壺溫好的酒拿到下首的矮幾上,一個丫頭麵前放一個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