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芸記得自己姥姥原來生病在醫院時,也是被痰憋住,護士教她翻過病人的側躺,輕輕排背可以緩解。
祖父與祖母才吵過架,若老太君就這麼去了,必然又要生出不少不必要的事情。
不管能不能有效,傅芸還是站出來道:“祖父,我以前曾見過老人這種症狀,大夫是讓把人側躺,輕拍後背,或許可以好。”
到了這種危急時刻,哪能就這麼乾等著大夫來?宋孝廉聞言,立即按她說的來做,在朱媽媽的幫助下,輕輕把老太君翻過身體側躺著,在她背部輕輕拍打了幾下。
老太君猛地咳了幾聲,堵在喉間的痰就這麼被咳了出來,急急地喘息了幾聲,慢慢睜開了眼睛。
“……怎麼……都圍在這兒?”老太君恢複了清明,看到床前圍滿了人,有氣無力地問了一句。
宋孝廉鬆了口氣,那口痰一咳出來,母親明顯已無大礙,暫時不會有什麼問題。
“呃……母親,你現在可還有覺得哪不舒服嗎?”他又問了一句。
老太君此時也已經想起來,剛才憋悶得難受,後來像是昏了過去,什麼也不知道了。
看來自己真的是大限將至,她這一生即將走到儘頭,哪怕活到了她這個年歲,仍是不舍啊。
想到今日為了爵位和家產吵架,若不把這一樁事情擺平了,她即使是去了也不能心安。
“倒沒什麼不舒服的,孝廉,你寫封信,把孩子們都叫回來吧,該分的家產,要講在明處,彆這麼含糊著,能不能守得住這富貴且憑他們自己的本事,你不能替他們守一輩子,放手讓他們自己去闖吧。”
宋孝廉直點頭,“是,兒子這就去寫信,把他們都叫回來。”
趙氏看到婆母剛剛快要不行了,確實有些慌亂,這個家裡,母親是天,哪怕她已經到了六十多歲,仍覺得假如婆母沒了,似乎也少了個依靠,這一家人,都習慣了大小事有她老人家拿主意,替他們撐著。
眼見宋孝廉叫人去拿紙筆準備寫信,趙氏撲到床頭,抓住婆母的手哽咽道:“母親,是我錯了,不該在你跟前吵鬨,你消消氣,莫要把這那些不當言論放在心裡。”
老太君望著榻前滿臉是皺紋的兒媳,溫和地對她笑了笑,感歎道:“當年你還不滿十六就嫁過來,這一轉眼,也到了這個歲數,我隻有孝廉這一個獨子,是拿你當女兒看待,母女間,哪裡會真的置氣?我知道你心裡憋屈,但爵位的傳承關係著家族的興衰,讓賢者繼任,宋家才不會敗落,子子孫孫們才能得蔭庇,你說是不是?”
這些大道理自然是沒錯,但這賢與不賢,當然是見仁見智,在趙氏心目中,從來沒覺得四房那個庶子有何賢能之處,不過是考了個進士而已,她的兒子沒有參加科舉,否則照樣能考上。此時她有天大的意見,也得收斂著,點頭道:“母親說得是,我隻是一時犯了糊塗。”
這時,久候的大夫終於到了,聽得是傅芸說讓把人側翻身拍背,連聲誇讚。
經過了剛才那一遭,老太君的精神反而好了許多,婆媳二人又閒話了幾句,看到外頭出了太陽,老太君很久沒走出屋子,便想著要出去曬一曬太陽,比關在屋子裡烤火該是舒服些的。
趙氏立即就叫人來,在院子裡向陽的地方擺上了榻幾,幾個仆婦一起,把老君扶到了外麵的榻幾上靠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