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想到那個下落不明的天葵族秘境,他忍不住懷疑,這是天葵族的手筆。
蝠族王睜開眼睛,取出那把晶瑩漂亮的短刀,這把刀隻有洛見雪自己能用,在他手裡,就是一個裝飾品。
他輕嗤一聲,天葵族一向自矜身份,都不屑於來這種低等位麵搶奪能量,就算要懲罰蝠族偷盜了秘境,也會先一一列出罪狀,再光明正大地懲罰你。
不可能做這種躲躲藏藏的行徑。
或許是那個擁有秘境的人,利用秘境做的?
當然也有可能是其他異族做的。
有這種手段的異族並不少。
無數個異族來到這個位麵上,掠奪這裡的能量,彼此之間肯定有競爭,未來也絕對會有摩擦鬥爭的時候,但那都是以後的事。
如今異族都守在自己的地盤上,默默發育,彼此之間涇渭分明,現在就把手伸到他的地盤上,這是看不起他呢,還是想挑事呢?
蝠族王如鯁在喉,他剛剛上位,正是要大刀闊斧大乾一場的時候,先是一群人跳出來搞事,再是出現了這麼個藏頭露尾的危險家夥。
他一肚子不爽,冷冷道:“那群搞鬼的人類抓到了嗎?”
“抓到了,都帶回來了。”
蝠族王道:“照計劃行事,這件事,我不想再出現意外。”
……
秦暖五人回到了鎮上。
他們來得很及時,這裡正進行著一場遊街活動。
被遊街的人,脖子上套著一個個黑色的鐵環,鐵環之間用鐵鏈拴著,以保證所有人都被拴在一條繩子上,沒有一個人能逃脫。
而拎著他們遊街的,是一群本土人類。
他們大聲地向圍觀群眾訴說這些人的罪行。
“就是這幾個人,殘忍地殺害我們的同胞,將他們的屍體懸掛在各處,恐嚇大家,就是為了不讓大家去授禮,妄圖破壞人類和蝠族的友誼,其心可誅!”
人群議論紛紛,有相信的,有懷疑的。
“原來那些被掛起來的屍體,是他們殺的?這不是賊喊捉賊?”
“能把屍體掛起來嚇唬人的,能是什麼好人啊!”
“可是那些人確實是昨晚去參加授禮的人啊。”
“我認得排在第三的那個人,咱們鎮上有名的混混,遊手好閒不乾正事的!難怪那麼變態。”
聽著眾人的議論,帶著遊街的一人現身說法:“父老鄉親們,聽我說一句,我叫劉劍偉,是鎮上土生土長的孩子,很多鄉親都認識我。我半個月前得到蝠族人授禮,今天,我已經是一個元徒了,第二境界的修士啊!原本我就是一個菜雞,現在呢,強壯不強壯?來,誰和我比劃比劃?”
人群中還真有認識這個劉劍偉的:“你是阿偉啊!我記得你,你從前瘦瘦小小的,總被同學欺負,現在竟然長這麼壯實了!哎呦,這肌肉,梆硬!”
劉劍偉豪爽地笑笑:“這都要感謝蝠族人啊!要不是他們,我能有這樣脫胎換骨的改變?你們不要害怕授禮,雖然有風險,但買房子都還有爛尾的風險呢,想要徹徹底底擺脫普通人的身份,成為一個修士,哪能不受點苦,不擔點風險呢!”
被鐵鏈捆著的一個男人喊道:“一點風險?死亡率有多高,敢不敢公布?授禮的後遺症有多少,敢不敢明明白白說出來!你們接受了授禮的人,一個個就跟變了一個人一樣,處處給蝠族人說好話,幫著蝠族人欺壓我們本土人,你們到底是心變了,還是被他們控製住了!”
劉劍偉臉色一變,衝過去給了那人一腳:“胡說八道,蝠族人給我們免費授禮,你還要這那都給你考慮得好好的?那要不要把飯喂到你嘴邊啊!個人基本的思考能力有沒有?”
“我們幫蝠族人說好話?我們受了蝠族的好,感受到了蝠族的友善,當然要為他們說好話,當然希望更多的人加入我們,團結起來,強大起來。”
“你們這些人不知道安了什麼心,自己不去授禮,也不讓彆人授禮,你們就是希望人類當一輩子的下等人,一輩子被人欺負死才滿意?”
“自己跪著,也要彆人也跪著!”
劉劍偉憤怒地指責著,然後他展示了一下自己身為元徒的能力,什麼單手劈碎一塊大石頭,什麼一拳轟斷一棵樹,什麼騰空而起能踢到三米高的東西。
看得人們驚歎連連。
接著又有其他幾個出生自小鎮的人類修士出來,和鄉親們互動,讓人們看到他們的變化,再展現一番實力。
大家眼熱不已,再看被遊街的那些人眼神就不一樣了。
劉劍偉趁氣氛正熱,公布了一個消息,說今天早上的授禮死亡率僅有百分之五,也就是一百個人裡,才死了五個人。
“這死亡率真的很高嗎?如果連這5%都不敢去賭,那我勸大家,還是一輩子老老實實呆在家裡,聽天由命吧!”劉劍偉歎息道。
人群中有人喊道:“不高,一點也不高,我要去授禮,老子就不相信,我是那5%裡的。”
許多人紛紛附和。
劉劍偉擺手歎息:“晚了,因為受到質疑,蝠族人很失望,授禮點已經關門了。”
“什麼?關門了?我還沒授禮啊!”
“人家免費做好事,卻遭到質疑,當然會心寒。”
“現在蝠族人不幫助我們了,你們滿意了!”
有人叫著,開始辱罵起那些被抓的人,還有人往他們身上扔雪球、砸石頭,甚至有人撲上去拳打腳踢,仿佛那是他們的殺父仇人。
秦暖站在人群中,冷冷看著這一幕。
顯然,這一波,人類對上蝠族,完敗。
蝠族這位王,真的很擅長打這種心理戰,用本土人來打敗本土人,手段實在是高。
這一遭過後,授禮點再開門,想必全鎮大半人都會迫不及待去排隊。
方明他們憤怒不已,都想直接衝出去救人,但被水綠攔住:“我們現在衝出去,不但救不了人,自己也會搭進去,我們要從長計議。”
方明咬牙切齒:“劉劍偉這個小人,說什麼那些人是我們殺的,分明是睜著眼睛說瞎話,他做了鳥人的走狗,連良心也不要了。”
水綠厭惡道:“他本來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秦暖好奇問:“你們還認識這個劉劍偉?”
水綠解釋道:“他本來在老大公司裡上班,後來因為騷擾女員工被開除了,然後處處說老大的壞話。”
秦暖了然,她看向那被抓起來的十幾人,他們個個帶傷,被打罵得臉色蒼白,眼裡有著恐懼,但其中也有幾個人,從始至終,都背脊挺直,神情凜然。
那表情似乎在說,他們在做正確的事情,雖然失敗了,但這不代表他們錯了!
尤其是走在第一個位置的那個青年,眼神十分堅毅,哪怕斷了一條腿,隻能一瘸一拐走路,但還是保護在同伴麵前,用自己的身體幫助他們擋下周圍人的攻擊。
那就是水綠他們的老大,叫嚴衡。
秦暖眼裡閃過一抹欣賞。
這樣的人,真的是異族人的克星呢。
他們勇敢、無畏、有組織性,且決不妥協,如果給他們力量,會做出一番大事吧。
比那些三言兩語就被帶偏的圍觀群眾可強多了。
驀地,她目光凝住了。
這群人的最後,是一個滿臉胡茬的人。
他臉上有多處淤腫,一隻眼睛也腫了起來,幾乎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但秦暖還是一眼認出了對方。
老胡!
那隻眼睛還是她扔出去的土爆開後弄傷的。
老胡似有察覺,抬眼看了過來,看到秦暖,他那完好的右眼露出一絲絲震驚。
接著老胡還看到了秦暖身邊的水綠等人。
他立即低下頭,仿佛自己什麼都沒發現,手卻急促地擺了擺,叫他們趕緊走。
秦暖道:“走吧,商量一下怎麼救人。”
……
老胡等人被拉著遊了一天的街,而小鎮人民也在授禮點前求了一天,求授禮點能再次開門。
到了晚上,蝠族王出來見了眾人,歎息一聲,神情悲憫,同意了重開授禮點。
人們歡呼雀躍,很快授禮點前麵的隊伍就排出去老長,彎彎曲曲的,加起來足有好幾公裡。
鳥人不得不加設幾處授禮場地。
大量的鳥人和鳥人的人類跟班們,都過去了。
尤其是元師以上的鳥人,因為他們需要過去挑選“奴隸”,誰也不會錯過這個發展下線的最好機會。
如此一來,關著老胡等人的當地派出所,就守衛空虛了。
劉劍偉就留在這裡。
他元徒的身份,讓他在本土人中地位極高,在鳥人跟前也說得上話,這次被從市區裡喊回來,一來就解決了小鎮上的困局,扭轉了人們的想法,也算是立了一功,因此他身邊人都捧著他。
小鎮上的管理者,還送了一桌好酒好菜過來招待他。
“劍偉啊,你現在是鎮上最出息的人了,以後咱們可都得仰仗你了。”
劉劍偉看著從前的鎮長一臉諂媚討好地跟自己說話,快意不已:“好說好說,咱們都是一個鎮上的人,我也不能看著鄉親們走錯路不是?”
他提點道:“你啊,多發動一些人去授禮,尤其是那種身體素質好的,那樣的更容易授禮成功,蝠族大人們也更喜歡。”
前鎮長連連應是,不斷感激劉劍偉,一杯一杯給他倒酒。
接著前鎮長說起派出所裡被關押的那些人。
“嚴衡他們其實心地不壞,就是不大信任蝠族人,一時想差了。”
劉劍偉沉下了臉:“你還想給他們說情?不是我要關著他們,是蝠族的大人們容不下這樣作亂的人。”
前鎮長忙擺手:“不是不是,隻是我想著,蝠族大人沒有說要他們的命,他們一個個傷成那樣,說不定都熬不過今晚,我這不是想送點吃的進去,哎,都是鎮上的孩子,我這也是於心不忍。”
他一副老好人的樣子。
劉劍偉心中嗤笑,但想著,上麵確實暫時沒有要嚴衡等人的命的意思,萬一今晚過去,死了一大半,自己也不好交代。
有人送飯過來,也省了自己操辦。
他於是便答應了。
等東西送過來,他瞧了兩眼,兩桶糊糊,紅紅黃黃,看起來惡心巴拉的,還散發著古怪的氣味,豬食都不如。
“這什麼啊?”劉劍偉嫌棄道。
前鎮長忙道:“就是一些邊角料還有蔫掉的胡蘿卜熬成的,好的糧食,咱也不舍得拿出來啊,哎,我儘到一份心意,心裡也就舒坦了。”
劉劍偉看了前鎮長一眼,覺得這人真是有意思,又想要好名聲,又不舍得拿出好東西來。
他親自帶人把兩大桶糊糊送進去。
“開飯了開飯了!”他敲著臨時牢房的鐵柵欄,笑嘻嘻地對裡麵的人說。
被拉著遊了一天的街,也被打、被砸了一天,這些人幾乎個個都是頭破血流,沒剩下幾口氣了。
有幾個甚至直接昏睡了過去。
劉劍偉惡意地看著他們:“開飯了,親愛的豬崽子們!”
靠著牆壁坐著,一條腿以不正常的角度扭曲著的青年,驀地睜開雙眼,冷冷看過來。
劉劍偉心中一突,然後嗤笑道:“嚴衡,你還橫什麼橫,還以為你是那個什麼狗屁傑出青年嗎?現在我是天上的雲,你才是地底下的泥,老子想踩你就踩你!”
他舀起一勺糊糊,直接就潑到了嚴衡臉上。
頓時青年被紅紅黃黃的東西糊了一臉。
其他人都憤怒地看著劉劍偉。
這個小人,當初被開除,完全是他自己的錯,居然記恨了這麼久!
些許糊糊滑進了嚴衡嘴中,一股奇怪的味道彌漫開,但隨即,青年眼中閃過了什麼,將臉上的糊糊一點點抹下來,吃進嘴裡。
劉劍偉哈哈哈大笑:“餓了吧,肥豬們,來,給你們嘗嘗!都嘗嘗!”
他一瓢一瓢地把糊糊灑進去,弄了人們一頭一身,人們憤怒不已,正要撲上去和劉劍偉拚命,卻有一個冷靜的聲音響起:“吃。”
人們轉頭看自己的老大。
嚴衡正把衣服上的糊糊撿起來吃掉。
大家目眥欲裂,他們老大從小優秀到大,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屈辱。
嚴衡看著同伴們,道:“吃了,才有力氣撐下去,多活一天是一天。”
大家咬牙,雖然不甘不願,但也學著老大那樣,抓起身上的糊糊,抹進嘴裡,惡狠狠地吃著。
仿佛吃的是劉劍偉的肉。
跟在劉劍偉身後的前鎮長目光閃了閃,看了一眼嚴衡,嚴衡好似完全沒注意到他的目光,繼續專注吃著東西。
劉劍偉哈哈大笑,眼裡儘是惡意。
他已經深陷鳥人這個泥沼,憑什麼彆人還能好端端站在岸上?
能拉一個人下水是一個。
況且,隻要自己這邊人夠多,力量足夠大,他就越有把握保護那個給自己授禮的人,那自己的生命就能得到保障。
至於做壞事、做好事、為誰做事,他才管不了那麼多,隻要自己活得好就行了。
嚴衡這些人想阻止彆人授禮,就是跟他過不去!
看夠了笑話,劉劍偉留下兩桶糊糊,揚長而去。
前鎮長也趕緊跟上:“劍偉啊,咱們繼續喝酒去。”
等他們離開,嚴衡爬過去,穿過欄杆把那兩桶糊糊勾過來,給大家分糊糊:“多吃點。”
“老大,這個這麼難吃,不會是放了毒藥吧?”
嚴衡壓低聲音:“這是方明的手藝,這兩桶吃的,是他特意送進來的。”
其他人一愣,方明總不會害他們的。
隻是,這玩意是真他媽的難吃啊!
方明此時正十分不安地走來走去。
秦暖被晃得頭疼:“你就不能坐一會兒?”
方明連忙問:“你說那兩桶糊糊,能讓老大他們吃到嗎?”
秦暖繼續擦拭手裡剛得的短刀,道:“你們說動了那位前鎮長幫忙,他是個聰明人,應該能送到的。”
方明又道:“可是做得那麼難吃,老大他們會不會不吃啊?”
“你說過,嚴衡吃過你那天下無雙的廚藝,差點進了醫院,想必印象深刻,隻有吃出是你的手藝,他才會知道這是你們特意送進去給他吃的,他才不會拒絕吃。”
秦暖頓了頓:“而且劉劍偉和你們之前就有過矛盾,那個人小肚雞腸,也隻有把東西做得足夠難吃、足夠惡心人,他才肯讓東西送進去,而且不會有什麼懷疑,不然他也嘗一口的話,裡麵那些蘿卜泥富含的元氣,就藏不住了。”
“這個辦法冒險是冒險了點,但現在也隻有這麼一個辦法了。”
那兩桶糊糊裡,有著滿滿的紅蘿卜泥,為了防止劉劍偉起疑,還打了不少胡蘿卜泥,所以有蘿卜味也不為奇。除此之外,還加了一些消炎藥、維生素,以及不少味道很重的東西,掩蓋掉紅蘿卜的清甜與不俗。
吃了那玩意,既能進行授禮,又對嚴衡老胡等人的傷勢有幫助,隻有他們恢複了行動力,才能談救人。
也就是現在派出所的看守負責人是劉劍偉這個本土人,秦暖才敢這麼做,要是換一個鳥人在那裡守著,她擔心對方能一眼看出糊糊裡的元氣,那就真是糟糕了。
水綠安慰方明:“他們肯定是能吃到那糊糊的,比起擔心這個,你不如擔心一下,他們出來後,會因為你做的東西太難吃而揍你。”
方明:“……不、不至於吧?”
而此時,嚴衡老胡等人艱難地吃掉了糊糊,沒過多久,開始接二連三地放屁,一個個又臭又響,派出所裡頓時彌漫開恐怖的氣味。
劉劍偉都被熏出來了:“艸!什麼味兒!嚴衡你們他媽的真是豬啊!”
而被關著的人們:“……”
啊啊啊不愧是方明的黑暗料理,方明!你給老子等著!出去就揍死你!
……
天葵族位麵。
幼崽中心。
一眾官員被人拿住,主要管理員甚至被壓跪在地上,他們每一個人都汗如雨下,瑟瑟發抖,恐懼地看著眼前一身白金色製服的男人。
那製服挺括修身,一條金色的腰帶,在視覺上分割上下身,顯得那雙腿修長挺拔,腰勁瘦而不失力度。
製服上的金色花紋中和了大片白的單調,帶來矜貴而冷冽的華麗美感。
那張一向溫和秀麗的麵容,此時沒了笑容,顯得眉骨鋒銳,眸光似海,壓迫感十足。
他淡聲道:“這就是你們說的,秘境很好,是很好,好得都整個不見了。”
他掃視眾人,聲音不高,卻如重錘一般砸在眾人心頭:“誰給你們的勇氣,來糊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