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死,還是社死，這是一個問題。
秦暖托著腮幫子在外麵思考這個問題。
屋子裡那一聲聲響亮的聲音持續一分鐘時，她擰著眉頭。
兩分鐘時,她眉頭微微紓解。
五分鐘時——啊,痛就痛一點吧，沒什麼大不了的。
相比起來,以後每次授禮,都要放一通響屁，哪怕到了所謂的元帥元君這樣牛逼轟轟的境界，也還要放屁才能晉升，那真是太糟心了。
秦暖想通了，甚至覺得慶幸,幸好她第一次吃的是蘿卜的葉子,而不是蘿卜本身。
又過了好幾分鐘,屋子才終於打開,方明和水綠一前一後出來了,兩人之間的距離，隔得有點遠。
方明完全沒了之前的痛苦之色，身上的一些傷口也不流血了，紅腫程度都輕了很多。
但他的臉,就跟家裡連著辦了五場喪事一樣,一言難儘地看著秦暖。
水綠站得有點遠，眼神也幽怨而怪異。
方明問道：“你這蘿卜……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秦暖咳了一聲,站起身笑眯眯道：“怎麼樣,是不是覺得現在身體很輕盈、很溫暖、很舒服,就像把體內許多雜質都排出去了那樣的輕鬆？”
兩人臉色都是一僵。
可不是排出去了嗎？屋裡那氣味就彆提了,現在兩人身上的氣味也是一言難儘,都很想立即在雪地裡打一個滾，或者跳進冰冷的河水裡洗個澡。
秦暖悄悄地遠離了他們一些，看著他們身體四周隱隱流淌的元氣，一副這一切儘在我掌握中的樣子，點頭道：“看來我的猜測是正確的，恭喜你們，你們成為修士了，按照修士的境界劃分，你們現在就是元兵了。”
兩人一震，用一種震驚的，又好像已經有所預料的目光彼此看了一眼。
然後……迅速轉開視線。
他們現在一點都不想看到彼此，太尷尬了！
方明沉聲道：“你把我們變成修士了？你到底是什麼人，你想要控製我們做什麼？”
他用一種“你果然是一個不懷好意的異族人、但你就算控製了我，我寧願死，也不會助紂為虐”的眼神盯著秦暖。
水綠倒是冷靜一點，她說：“吃一個蘿卜，就成為修士了，整個過程並不疼，就是有點……”她有些惱，咬牙說道，“有點鬨肚子的感覺。”
她盯著秦暖，似乎想將她看穿：“你和那些蝠族鳥人不是同一種人吧？我聽說，異族人裡也有真正和平友善的，隻要你不控製我們做對人類不利的事情，我們願意臣服於你。”
事到如今，她和方明已經這樣了，還是救老大他們要緊。
秦暖聳肩攤手：“誰告訴你們我是異族人的？”
“你難道不是？”兩人異口同聲地說道。
秦暖輕笑一聲：“當然不是了，我呢，是一個人類科學家，末世後就一直致力於研究，如何用我們人類自己的方式，讓人類成為修士，現在看你們兩人這樣，我很成功啊。”
水綠和方明再次對視，兩人的眼神都很驚駭，然後，就是激動。
也顧不得尷尬害羞了，都衝到秦暖麵前，無比激動地說：“你說的是真的？這吃蘿卜授禮，是專門為我們人類自己研究出來的授禮方式？”
雖然有些社死，但整個過程沒有多少痛苦，而且看兩人都活蹦亂跳的樣子，也沒有太大的危險，還填飽了肚子，同時身體裡熱熱的，充滿了力量。
這可比鳥人那種授禮方式要舒服安全得多！
秦暖隻覺得一股難以言喻的氣味撲到眼前，她一個激靈，後退好幾米：“好好說話，彆靠近！”
兩人：“……”
這麼激動的時刻，能不能不要提起這件事了！
……
“大人，這裡也發現了一具。”
一個小巷裡，一個鳥人發出一聲呼喊，鳥人上級匆匆趕過去，隻見雜物堆裡，躺著一個鳥人的屍體。
他臉色難看至極。
這是第幾個了？
他們在追捕人類，卻沒想到，後方有人在暗殺他們的人。
凡是鳥人都死了，人類跟班倒是保住了一條命，不過但凡是修士，身上的元氣都被吸走了。
要知道，掠奪彆人的元氣，必須是第五境界的元將及以上才能做到的！
這個神秘的凶手顯然是一個元將或者元將以上的強者。
即便在蝠族之中，也隻有蝠族王及他身邊的一些親衛到達了這樣的水平。
他忽然想到了林場上那個被吸了元氣的斷頭親衛屍體，或許，那並不是其他親衛做的，而是有一個強大的人，盯上了他們蝠族。
鳥人上級頓時出了一身冷汗。
“大人！您、您快來看看這裡！”
屬下的聲音都變了調，鳥人上級心中一沉，立即趕過去。
隻見小弄堂裡，一個鳥人眉心一個血洞，兩眼大睜倒在地上，已經是死得不能再死，而且身體微微地癟了下去，顯然也被吸走了元氣。
而另一人……
他們都難以判斷，那到底是不是一個人，因為現在看來，那隻是一團爛泥一樣的血肉，散發著驚人的惡臭。
有幾個人類跟班直接都吐了。
鳥人上級也無比驚駭。
“大人，從衣服來看，這是我們自己人。”
鳥人上級艱難地道：“所有屍體，帶回去，所有人，撤出這片區域，不要落單，提防有人偷襲！”
他必須馬上把這件事上報給大王。
……
鳥人的撤退無疑給了秦暖三人活動的空間。
三人悄悄摸回到水綠他們的據點，這裡已經是一片狼藉，顯然，鳥人們找到了這裡，並將這裡翻得一團亂。
也不知道其他人怎麼樣了。
水綠和方明兩人，沒有立即去找同伴，而是找出了乾淨的衣服，然後用據點裡儲存的水，全身洗了一遍。
身上的味這才洗掉。
這也不僅是因為秦暖嫌棄兩人的氣味，更因為，身上帶著這樣獨特的氣味，很容易被鳥人捕捉到氣息，不適合藏匿蹤跡。
他們收拾完，看著秦暖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秦暖又扔給他們兩根蘿卜：“吃了補充一下元氣，過後我們就回鎮上去。”
兩人看著那蘿卜，表情都非常古怪，又是期待又是抗拒。
秦暖好笑道：“放心吧，授禮已經結束了，你們接下來隻是吸收元氣，不會放屁的。”
應該，大概，不會再放屁吧，秦暖自己也不能肯定。
兩人表情凝固了一下，請不要再說那兩個字，謝謝。
水綠握著沉手的蘿卜，忽然說：“一會兒，我們自己去鎮上吧，你就彆去了。”
秦暖：“為什麼？我答應過幫你們回鎮上去的。”
水綠很鄭重地說道：“因為你太重要了，要是因為我們這些人，害你被鳥人抓住，那就是全人類的損失，你應該留在最安全的地方，或者去找更多的人，給他們授禮，發展出更多的修士，壯大我們人類的實力。”
秦暖眨眨眼，沒有說話。
方明也表情嚴肅道：“其實我們應該留在你身邊保護你……”
想了想彼此的實力差距，他話語一噎，硬生生轉了個彎，“幫你做事，但是我們實在放不下老大他們，不如我們留下個聯絡方式，等這件事過後，如果我們還有人活著，我們就碰個麵，一起想辦法給更多的人授禮。”
秦暖笑了笑，沒說行，也沒說不行，隻說：“先吃蘿卜吧，我要看看你們後續吸收元氣的情況。”
兩人看了看手裡紅豔豔的蘿卜，一口咬了下去。
蘿卜入口，進入胃中，這一次，他們清晰感覺到了一股暖流從胃部散開。
沒有任何不適，隻有些許的陌生感。
這、這就是元氣嗎？
秦暖看著兩人吸收元氣，滿意了，看來他們確實成為了一個真正的修士。
忽然，她眉頭一動，皺眉道：“有人來了。”
三人剛躲好，就有人偷偷摸摸地進來，迅速關上門，然後跌坐在地大口大口喘息。
“活下來了！”
藏在暗處的方明和水綠激動起來，告訴秦暖外麵兩人是他們自己人。
他們立即衝了出去。
秦暖跟在後麵慢悠悠地走出去，看著那四人激動地抱在一起，慶幸著彼此的安全。
“其他人怎麼樣了，你們知道嗎？”
那兩個剛進來的人哭喪著臉道：“老大為了掩護我們，受了很重的傷，被那些雜碎抓住了，還有城子那個畜生，被抓住後居然向鳥人求饒，供出了我們的大本營，老胡他們也被抓了！”
方明水綠大驚失色：“怎麼會這樣！”
四人都一臉絕望慘淡。
秦暖腳下一頓，老胡？
雖然這世上姓胡的人有很多，被叫做老胡的應該也不少。
但就在這麼個小鎮上，能有幾個老胡？老胡還說過要掩護她逃離林場，會有人接應她。
那他必然有不少同伴。
看著眼前幾個人，秦暖心底冒出來一個猜測，快走幾步過來：“老胡，哪個老胡？”
四人都看了過來。
那兩人做出戒備姿態：“這人是誰？”
水綠介紹：“這位是救了我們的人，要不是她，我和方明都已經死在鳥人手裡了。”
那兩人立即感激地看著秦暖。
秦暖又問：“老胡是那個林場的老胡嗎？”
水綠道：“是啊，你認識他？”
“他從林場逃出來了？”
“是啊。”
可是現在又被抓走了。
方明憂心忡忡道：“那些鳥人要是發現老胡是林場逃出來的，老胡還有命嗎？”
水綠道：“老胡的眼睛還有臉腫成那樣，應該認不出來吧？”
秦暖思索片刻，果斷道：“水綠你們兩個，吸收元氣，熟悉使用元氣，而這兩人，立即授禮吧。動作快點，結束後我們去鎮上，看有沒有機會救人。”
那兩人大驚：“授禮？不行，我們寧願死也不願意被彆人控製。”
水綠忙解釋道：“不需要被人控製，這位是一個科學家，她發明出了安全可靠的授禮方法，隻需要吃蘿卜就行了。”
兩人將信將疑。
秦暖從包裡又拿了幾個蘿卜出來：“其實，也不一定要吃蘿卜，吃這個蘿卜葉子，也能完成授禮，就是過程會比較痛，但不會放……”
方明立即說：“吃蘿卜！吃蘿卜好！咱們能不痛，當然要選擇不痛苦的方式，對不對？”
水綠也沉著臉點頭：“方明說得對。”
秦暖：“……”雖然道理是這麼個道理，但總覺得你們動機不純。
水綠和方明對視了一眼，又同時移開視線。
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有屁當然也要一起放。
一個都彆想跑！
那兩個不明情況的家夥，有些疑惑地撓撓頭，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對，但方明說得也沒錯，能不疼，當然是不疼嘍。
那些個授禮死去的人，死前表情多痛苦，他們又不是沒看過。
把地方交給這四人，秦暖出去轉了轉。
鳥人已經撤退了，但又沒完全撤退，還留了一些人在周圍守著，他們似乎在忌憚著什麼。
秦暖四處摸了下情況，計劃好呆會兒離開的路徑，想到老胡這個倒黴的老夥計，不由歎了口氣。
老胡這個人對秦暖來說，是有些特彆的。
他幫她弄種子，在鳥人麵前給她解圍，還曾表示可以送她逃離，後來，他們又一起在山上逃命，一起對付鳥人，一起滑下陡坡，一起落入水中。
她第一次，從陌生人身上感受到些許關心，也是第一次，和一個陌生人一起逃亡。
秦暖自然是希望老胡能活下來的。
“可憐的家夥，剛逃出生天，才不到一天，又被鳥人抓回去了。”
秦暖為他默哀了三秒鐘，然後看向自己手背上的三道傷口。
這是被鳥人抓出來的，現在已經愈合得差不多了，響起那個鳥人的死狀和死前喊出來的那些話，她有些困惑地皺起眉頭。
真的是自己的血殺死了對方？
而且對方抓傷自己的時候，還說她中了他們蝠族的血毒，當時自己的傷口也確實黑了，但沒一會兒，又恢複了正常。
就好像中了毒，但被血裡的某種物質解掉了。
秦暖在自己的口袋裡左掏掏，右掏掏，摸出一把不知道從誰身上弄來的小刀。
刀子很鋒利，看起來也很乾淨，秦暖正要往自己手上割，又有些擔心這刀子有什麼細菌病毒。
想了想，她右手並指，凝聚出一抹元氣，細細的、薄薄的，如同一個小刀片，然後往自己左手食指上輕輕割了一下。
一滴血珠滾了出來。
秦暖仔仔細細地看著自己的血，對著天上的太陽來回觀察，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這血中隱隱透著一抹金色。
她又舔了舔這滴血，也沒什麼特彆的啊。
把血滴在雪地上，也沒發現什麼異常。
想到自己能夠掠奪彆人的元氣，而且濃度稍高一些的元氣，她直接能肉眼看到，彆人好像都不行。
現在發現，連自己的血也這麼厲害。
難道……
秦暖的眼睛一點點亮了起來。
我竟是個根骨奇佳的天才！
……
同一時刻，鎮上。
蝠族的臨時大本營中，蝠族王的臉，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做彙報的人戰戰兢兢，但還是硬著頭皮說：“大王，我們剛剛還查到，昨天晚上，有好幾個人失蹤，被找到時，雖然都還活著，但也是被吸走了元氣，短期內沒了行動能力。”
蝠族王意味不明地“哦”了一聲，語調上揚，卻一點也聽不出高興：“先是殺死我的親衛，再是擄走我的人吸元氣，現在直接搞暗殺，還把一個蝠族人化成了一灘爛泥？”
“嗬嗬。”
他低笑了兩聲，眼裡如同蘊著兩團寒冰：“你說，這是誰做的？”
彙報的人把頭低得更低：“屬下、屬下不知。”
蝠族王向後靠在椅子上，閉上眼睛，手一下一下點著桌麵上的一張照片。
這是那個被化成一團爛肉的蝠族人的照片，現場的屍體殘骸根本沒法收拾，完全都成漿糊了，隻能拍了幾張照片回來。
這種殘忍詭異的殺人手段，讓當時現場的鳥人都忍不住臉色大變，心生恐懼。
“是本土人做的嗎？”蝠族王自言自語，隨後搖頭否定了這個猜測。
人類中如果有這樣的高手，也不至於被全麵打壓了。
不是人類做的，會是誰乾的？
蝠族屬於暗族生物，天生被一些種族克製，比如天葵族，就是最克製他們的。
天葵族什麼都不用做，哪怕隻是站在那裡，就會讓蝠族人全身不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