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友柏是不會告訴蔻珠的,為了尋求探索師傅治病的秘笈,他曾遭受師傅五十鐵鞭舉狠抽打。
“竟為了一個女人是嗎?好,很好!又是女人!又是女人!”
他師傅似對這人世間所有女性都抱有一種仇恨和偏見。
氣喘籲籲抽打完畢,師傅嘴角陰扯扯又笑了:“有出息!去勾引一個有夫之婦,算你有本事!比我可出息多了!”
他笑得牙齒都仿佛粘著邪惡淫光,似報複、似自嘲的渾身爽感。
蘇友柏軟跪在地上,背上一片血汙狼藉,他師傅視而無賭,隻親手將一灰褐色小陶罐交給他:“拿去吧!為師這輩子行醫用藥的所有秘笈,但凡你想知道的都在這裡,從今以後,你給我滾出這淩雲峰,莫要再來見我,你我二人就此斷絕師徒關係,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滾!”
又著令侍藥小童把門一關,徹底攆出師門,說再也不想看他,無論他如何哭求跪說。
蘇友柏跪在淩雲峰大門外也不知跪了好多時,隻得對著師傅重重磕好幾個頭。
這樣的代價,這樣的付出與犧牲,後來,他一邊騎馬趕路,一邊馬背上策鞭不停回想:師傅雖待他自小惡劣,脾氣不好,到底是一把屎一把尿給他帶大,雖算不上骨肉至親,也是半個爹,他如今這樣就如師傅所言,為了一個女人,為了袁蔻珠——不惜違抗師令,值得嗎?
胸口有萬千隻毒蟲在啃噬他,那種瘋狂欲碎,腦中全都是蔻珠的豔美臉龐——時而清麗,時而憂鬱,時而溫柔,時而落寞壓抑憔悴———
逼得他快要窒息。
他後來又想,自小與師傅在醫道信念上完全背道而馳,師傅給人看病是有代價需求,他苦鑽醫道,就是為了救治病人彆無他求……
如此種種,好像又並非隻與袁蔻珠相關了。
想罷,方才漸漸釋懷。
***
蔻珠最近的心情極度緊張。
時而仰望天際明月,時而撫花聽風,她佇立在穿堂的風口裡,清瘦單薄,微風吹著她的發絲環佩絲帛,叮叮當當——仿佛就要將多年積壓的傷痛、壓抑、委屈、痛苦瞬間吹拂而走。
她站著
站著,忽然有些搖搖欲墜。
她還是很怕,不知道這次蘇友柏帶回來的方法秘笈,到底是不是又鏡花水月、一場虛夢。
.
重重院門之外,劉妃安嫿袁蕊華等自然也聽到蘇友柏帶來的相關風聲消息。
安嫿公主啐地一聲:“我呸!那姓蘇的騙子,這次定又在玩什麼鬼把戲……母妃你瞧,那人一身窮酸樣,也不知咱們這位王嫂哪找來的這江湖騙子,他就是想在咱們王府混吃混喝罷!”又道:“看他要是這次還醫治不好,本公主不扇他幾個大耳刮子,哼,前年直說今年,今年又說開春,這都夏天了,這次,還敢來咱們王府把人當猴耍?”
袁蕊華心裡早翻了兩粒大白眼,抿著嘴兒微微笑說:“公主,寧可信其有,是不是?公主好像對這位大夫特彆的氣大哦?”
劉妃歎息道:“我那個地方時常痛得難受,還是多虧了他跟你嫂嫂的那些辦法,再信他一回吧,是啊,寧可信其有,側妃說得很對。”
袁蕊華趕緊道:“母妃,你現在身體的那毛病好些了嗎?都是賤妾無用,當不得我姐姐,隻她給你一弄,就會讓你好多了。”
說著,眼圈紅著,就要拭淚。
劉妃煩道:“罷了罷了,你有那個心就好,知道你空有孝心,卻沒什麼實際用處。”
袁蕊華臉比冬天的陰霾還難看,還是微笑道。“是,母妃您老人家教訓得是,賤妾就應該多像姐姐學學!”
**
平王這幾日還是跟之前蘇友柏在醫治中常用的被療法一樣,先經曆紮針,再飲藥,蔻珠輔助按摩壓穴抬腿種種。
蘇友柏讓他在服用那蠱藥前,先將全身在木桶進行藥浴熏蒸數日數時辰,說是先要舒活筋脈,打開毛孔,也是師傅的再三叮囑過。
熏煙嫋嫋,藥味濃重,平王閉著羽睫把自己浸在浴桶裡,蔻珠給用木勺子挽袖輕輕地一勺勺澆水。
這也算是多年來,兩個人相處中最最舒緩、也最最溫情柔和的時光。
也許是,自覺男人的那腿這一次多半就要好了,男人的陰鷙戾氣,也轉為柔和春風。
“你的手怎麼了?”
蔻珠垂眸看了看纏在皓腕上的一層層白紗布,“沒什麼,隻是前幾天不小心受了點小傷,不礙
事的。”
男人一把將她的手給抓起。“——不小心?”
粗粗看了看,眯眸思考須臾,到底沒放在心上。